第二十九章 阴影传承

“黑崎舞，东国人，出生自一个被魔物摧毁了的无名小村庄，嘛，不过这种人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并不少见就是了。”叶莲娜抿了一口茶水，“作为那个村庄的幸存者之一，她被我们裁决教廷的主教看上，为她的武器改造之后把黑崎舞纳入了裁决教廷。一般来说，这只能算是一个普通人因为故乡被摧毁下定决心要讨伐魔王的故事，区别就在她不仅仅是那个村子普通的幸存者，还是拯救了村子中一部分人的.....英雄。”

她微微一笑，“在讲述关于她的事情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

露娜愣了一下，“什么问题？”

“有一个火车正在路上行驶，在它的轨道上有着五个被绑起来的无辜路人。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路人路过当场，他可以选择扣下按钮让火车转向另外一个铁轨，但是那条铁轨上也绑着一名无辜的路人。”叶莲娜笑道，“你会不会扣下按钮呢。”

这个问题.....真是耳熟的异常，只要是在原来世界上过网的人恐怕都听过这个问题。

叶白凝皱皱眉头，“电车难题。”

艾雯歪了歪头，“电车是什么？”

叶莲娜愣了愣，随后稍微笑了笑，“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既然你知道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毫无疑问在这种问题中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不对的，袖手旁观的话就要为那五个无辜者的死亡负责。但是如果按下按钮的话，就要为那一个人的死负责。不管怎么样，只要是身处于那个环境就一定会受到谴责。最好的方法，就是祈祷做出这种选择的不是自己。

“如果是我的话，”露娜毫不犹豫的回答，“肯定会选择把火车停止下来。”

叶白凝愣了一下，随后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有一瞬间还担心她会不会陷入迷茫，不过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必要，毕竟这勇者可是在关键时刻永远不会按常理出牌的那种人。

“不错的答案，果然真是很有你们的风格。”叶莲娜扬扬眉毛，“不过问题就在于，这是身为你这样的勇者，有实力的天选之人才能自信满满做出这种选择。但如果是没有这种实力的人，空怀着的拯救世界心愿的其他人呢？”

露娜脸上罕见的露出了犹豫的神色，“那.........”

“既然参加过战争，你也应该了解哪些魔物在平时虽然只是跟随着本能去捕捉人类，但是在有首领级别的魔物带领的时候，他们的团结和战术狡诈性却又能达到一种新的高度。”叶莲娜说，“围点打援也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之一，通过把一些小村庄围起来却又不剿灭，来吸引并且歼灭那些前来救援的人类军队。如果是一些战略要点，军队还会过去救援，但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城镇，为了不造成太大的损失也就只能放弃了。”

“也就是说......”叶白凝隐隐明白了什么，“她的村庄就是那种被抛弃的地方吗？”

“没错，但关键就在此处。和怨恨铁血无情的军队抛弃自己故乡的那些人不一样，黑崎舞不但没有半点怨恨，反而赞同这种行为。因为她知道，在那种情况下还去派人救自己的村子只会让更多士兵死亡而且还徒劳无功罢了。”叶莲娜笑笑，“怎么样，很有趣吧。”

“原来如此，如果光看外表的话还真是完全看不出来呢。”安德烈评价道，“这种人物在我们国家当个将军说不定正好呢。”

叶白凝挠了挠头发。

果然裁决教廷的其他成员也算不上什么正常人，不过就算如此那女孩至少比起眼前这修女容易理解。如果硬要说的话，那个女孩是个理智.......即使在是最痛苦的时候也能保持理智的那种人吧。

“如果仅仅只是这一点的话，也只是说明她是一个理智的人罢了，而无法证明她的决心，她在魔物剿灭自己村子之前做的事情才展现出她真正的信念呢。”叶莲娜继续优雅的侃侃而谈，“作为当时他们村子中最强者，黑崎舞在村子被魔物围住了三四天后，很快就意识到周围那些魔物实力远远超过他们小村庄的所有人。如果强行带着村民突围出去的话，毫无疑问所有人在路上都会死掉。救援遥遥无期，粮食却只有五天的份，在等到救援来之前他们村子就会陷入无食可吃的地步了。魔物在判断出不会有人来救援后，也会直接消灭他们的村庄。也就是说在饿死之前，他们所有人就会被吃掉。”

她笑着看向其他人，“如果是你们，在这种情况下会怎么做？”

毫无疑问，这已经算是万策尽失的绝境了。在实力相差过大的情况下，无论是什么样的计谋都没办法起作用。左右尽是兽海，身后无路可退，没有办法坚守，没有办法出逃，除了在绝望中等待着死亡没有其他办法。

安德烈耸耸肩膀，“怎么看都是必死的结局，甚至可以说在被魔物吃掉前他们说不定就开始因为粮食而互相残杀了。”

“没错，也正是因为看见了这种结局，黑崎舞做出了决定。”叶莲娜看向其他人，稍微抬高了自己的音量，“亲手杀死了村子中所有的大人，把他们的尸体扔的到处都是来满足魔物的口欲，干扰他们的嗅觉。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粮食和其他小孩躲进了地下室里。后来魔物夷平了他们的小镇，救援军队过去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看能不能找到活人。然后就发现了在地下室中瑟瑟发抖的一群小孩，以及饿的快要死掉的黑崎舞。”

修女的语气是如此平淡，就好像说的是‘早上去吃早点’的平常事情一样。她晓有兴趣的看着其他人的表情，顺便补充道，“哦对了，那些被杀的人中还有黑崎舞的父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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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崎舞坐在车厢卧室中，她躺在床上利用床头灯翻看手中的书籍。从昨天到今天，她大概有24小时没有睡觉了。虽然因为有名器保护身体不会受到影响，不过精神上的疲惫还是掩盖不住的。

黑崎舞就这样默默积攒着疲劳，等到足够一闭上眼睛就可以立刻睡着的地步后，她才会选择睡觉。不是想要故意熬夜，而是一闭上眼睛或者没什么事情能够分散集中力的时候，那些过去的事情总会异常清晰的一一呈现在脑海中。

还记得院子后有条清澈的河流，从小桥上跳下去看着河水中掀起的涟漪是小镇中孩子们最喜欢的娱乐。

偶尔会有从城谷里大城市来的商人，每次来都会引起围观，那些好吃的红色糖果是在小镇中品尝不到的。

每次麦子丰收的季节都是城镇的节日，象征着秋收之神的木头雕像被拉在木车上游行。正值青春节气的少女们在车子旁簇拥着，朝天空上散出白色花瓣。

黑崎舞也是那些瞪大眼睛好奇昂首看着白色花朵，并且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那些有资格撒出花瓣的人之一的女孩。但遗憾的是，在这种机会来临之前，小镇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中。

食物告急，突破无望，人们在绝望中拼命储藏着粮食，也有人已经开始抢夺别人的粮食，都是为了让自己多一份活下去的可能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样才能突破这种绝境，让大家......至少不让所以人都死在这地方。

思索了无数次之后，所有的条件都指向那唯一的答案......所有人都死，或者是一部分人死。

........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不够强大的我所能选择的唯一的道路。

血液在地上蜿蜒流淌，人们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并没有多么让人厌恶，也没有什么悲哀的情绪，只是有种不真实轻飘飘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杀人吗？这也算是正义的一种吗？好像和呼吸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真正有触动的，还是在事情完成之后吧。看着那满城尸首的荒寂场面，以及剩下孩子们或者仇恨、或者害怕的眼神。不管是什么样的眼神，唯一相同的点就是他们不像是在看人类，而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黑崎舞原本打算死在那地方的。所以后来帮助其他人躲藏进地下室之后，她没有吃哪怕一点点的粮食，只是在意识迷糊的时候好像强行被掰开嘴巴喝了点水。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被不知道多长时间后赶来的救援队救活了。

黑崎舞睁开眼睛的时候，当地法庭没有对她进行判罪，并且认同了她行为是没有办法才做出来的行径，还挽救了不少人的性命。不过虽然认同，但是在宣判无罪这个结果的时候，所有人却还是用看怪物一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除了一个人之外，那个人是个大叔，他穿着教廷标准款式的深蓝色衣服，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人。还记得他眼神中充满了悲伤，以及看见了某种似曾相识场景的怀念。

“我听说过你的事迹了，小女孩。”大叔问道，“能告诉我.....你的理由是什么吗？”

“为了.....正义。”

“是吗，听上去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你为了这种正义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呢？”

能做到哪一步.....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吧，更准确的说在认清当初那种想法之后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为了我自己的正义而活，”女孩声音低沉的回答，“也愿意.....为了我自己的正义而死。”

“正义的伙伴吗，真是个艰难的愿望啊，不过我并不讨厌就是了。”大叔对她伸出手掌，“我的名字叫做路伊修，第三百三十八代勇者，不过也已经退役了，现在是裁决教廷的首领。我认同你的这份愿望，如果没有地方去的话，就跟在我身后吧。”

“那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大叔无奈的笑笑，他抬头看向湛蓝色的天空轻声回答道，“拯救......不，更准确的说是守护这个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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