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今天新转入的……”
巨大的讲台桌上,戴着眼镜的秃头老师照本宣科地念着一些让人提不起兴趣的台词。他的身后是已经由PPT取代了黑板的巨大液晶屏幕,教室四周围由纯白色玻璃打造的墙壁充满了摩登时代的气息。
整个房间整体呈现出一尘不染的白色,教室的课桌也用不知是瓷器还是金属的光滑素材打造的,上面连接着带着终端的PC。因为座位之间间隔很大的缘故,所以偌大的房间内其实没有坐的太多的学生,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整洁苍青色的制服,一脸对于早会提不起精神的表情。
所谓充满最新科技的教育机构一词大概是对眼前这幅画面最好的写照。
身为转学生的少年此刻正站在整个教室最瞩目的地方,他有着一头黑色秀发,高瘦的身材配合着宽阔肩膀让他看起来无比平庸的同时又显得那么的不平庸。端正的五官配合着凌然的眼神让少年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觉得很难相处的气息,他自我介绍时的举止也他给人的印象一样简约明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这位新来的转学生身上,无疑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可也只是普通程度的好奇而已。因为转学生是超级帅哥或者美少女所以一下子成为全班的焦点不过是小说中才会发生的事情罢了,大多数转学生的转入还是只会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一颗石子一样,——只泛起一点涟漪而已。
在黑发少年结束了自我介绍以后台下才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但他似乎不以为意的样子,一言不发地走向了老师之前指定好了的还空着的位置上。
罗夏此刻正坐在自己位置上发呆,如果在他视线可及的地方放着铅笔一类的东西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转起笔来。可似乎进入这所连作业都是由电子文件形势提交的学院以后文具一类的东西就和他的生活彻底绝缘了,上下课再也不需要带书包,反而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学生了。
不知是不是命运的巧合还是某种必然的安排,少年这时刚好经过了罗夏的身边。
捉弄人的念头一下子就升起来了,这个总是能找到自娱自乐方法的倔小孩顿了顿,然后在对面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
“我看到了哦,早上的时候你是和某个可爱的女孩子一起入学的吧,你们是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因为家族矛盾而不得不隐姓埋名私奔的小情侣吗?”
“……”
少年的脚步稍微停了一下,但最后还是没有搭理罗夏自顾自地就走了过去。甚至他的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还是酷的好似一块冰块一样。
周围的气温随着一股寒潮开始下降。
开玩笑的。实际上只有被冷落的罗夏心中的温度因此而下降罢了。他本来就不想知道什么关于私奔小情侣之间的八卦之类的东西,爱热闹的他只是讨厌被人无视,讨厌的要死。
伸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罗夏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就在这一瞬间他下了一个决定,下课后就算死缠烂打也非逼那个会走路的冰箱开口不可。
这是赌上男人尊严的圣战。
叮铃铃~!随着一阵清脆的上课响起,每日不变的早课就这样开始了。
* * *
冰冷的玻璃因为人类呼吸产生的热气渐渐泛起了一层水雾,又像是结了一层美丽的冰霜的窗户,隔绝了内外的两个世界。
随着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抚过,整个玻璃后的世界这才瞬间明晰了起来——鳞次栉比的高楼沐浴在晴好的阳光之下,那是人类文明的象征。可以看到巨大的浮空艇随着厚厚的云层一起驶过,再远处还可以看到成群的狮鹫,这种长着寒气逼人尖嘴以及巨大四足的大鸟自远古以来便被驯服并服务于人类,再搭配着巨大的浮空艇着实给人以一种魔幻与现实世界错乱的感觉。
独自站立在由玻璃构成了玄关之前,黑发少年伸手贴着透明的墙壁,一脸若有所思状。本来第一天转学过来的他此时此刻应该待在教室里接受同班同学的质问才对,而不是站在这个距离教室有好几个走廊远的空旷处发呆,简直……像是在逃避着什么一样。
罗夏就站在距离少年不远处的地方,双手插在裤袋里,望着少年一遍又一遍擦拭去玻璃上水雾的动作不屑地砸了咂舌。至少他一路追踪至此,可不是为了看那家伙耍忧郁的。
“你是从哪部轻小说里跑出来的三无女主吗?”
如果说是在最近流行的面向年轻人的文学作品中,这种神秘且不多话的迷只转校生一般都会是将主角引入麻烦的关键人物。
可惜他是男的,更重要的是罗夏不喜欢男人。只是纯粹想报课堂上被无视的一箭之仇罢了。
“你杀过人吗?”
少年反问道。意外的是他似乎并不是很介意与陌生人交谈的样子,只是纵然是对话的时候他的瞳孔也一直注视着虚空中某个遥远的地方。仿佛询问的对方并不是罗夏而是并不在此处的另一个人。
奇怪的问题。不想在气势上输掉的罗夏砸了砸舌后反问了一句,
“你吃过电池吗?”
一股高手过招的气场顿时环绕在两人之间。
沉默了很久以后,最后还是罗夏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说哥们,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自称某某院凶真之类的啊,说是被某个结社盯上了之类的啊,正在和什么看不懂的东西战斗之类的啊!但是……”
呼吸~!
深吸了一口气后继续补充道,
“说白了你们这种人想要做的都不过是引人注目罢了,如果觉得自己不存在这个世界会更好的话麻烦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否则你知不知道自己沉着脸的表情相当碍眼啊!”
听到这里少年第一次会过了自己的头来,他的眉毛略微下沉了一些,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变成了两个忧郁的半圆形。似乎是有一些动容了。
不知为何罗夏总有一种少年或许会真的从这里跳下去的错觉,他下意识抬起自己的腿向前迈出一步想要拉回那人,却猛然看到了一张释然一笑的脸庞,
“是啊……原来是这样啊……我只不过是想……吸引某个人的注意而已。”
少年又将头转回了玻璃的方向,他一边扶着自己额头一边小步地踱着,如同一个宿醉刚醒的酒鬼一般,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不清醒的感觉。他嘴角的笑容始终都没有消失,只是越看越让人觉得那笑容有些不寒而栗。
罗夏敢打赌这家伙不是中二病晚期就是真的疯了。
还没等罗夏来得及追问些什么,少年却又自己满满收敛起了自己嘴角的笑容,他恢复了原本的表情,只是每一开始那么阴冷。总体上来说还算是一个有些酷酷的小伙子。
“你知道吗?有个人对我说过……这个时代,再也不需要英雄了!”
“英雄?”
默默将这两个字喃喃了一遍,罗夏嘴里翻出了一股苦味。他不知道为什么话题为什么变得沉重了起来,却又深深地被这个字给吸引了。
英雄,对于每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来说,这都是他们年轻时期所憧憬并向往的词汇吧!
黑发的少年这时缓缓将自己的双手交叉放到了胸前,在他身后的玻璃墙壁后印照出了阳光照耀下由白色巨石堆砌而成巨大建筑物的背景,一切是那么巍峨,伟大,却又让人觉得梦幻,难以触及。
“因为英雄看似伟大,但其实也不过是马后炮罢了,他们只能在灾难发生时尽量减少人员伤亡以及社会所造成的损失却不能彻底杜绝灾难的发生。所以说英雄这种东西……如果不存在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最好的办法是阻止灾难本身的发生吗?但这根本……”
罗夏其实本来原本想说根本不可能的,不过等他意识到某样东西之后,瞬间又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你说的没错,罗夏,原谅我偷看了你在教室里的座位号。”
少年点了点头,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中闪烁着些许复杂的神色,
“正是因此这座学院在存在对吗?培养‘守序者’而非‘英雄’的学院。”
实际上在十数年以前“守序者”三个字本身就是英雄的代号。当时整个格兰多尔地区天灾人祸不断,那是一个由一群有能力有理想的人自发组成了自由结社,他们总是在灾难发生的时候冲在危险的最前线,他们保护着市民们的安全并打击着暴力犯罪事件。他们是如同神话一般的存在,只不过迎接这群人的却并不是故事般幸福美好的结局。
然而随着时代走向正轨,普通的市民开始不再仰慕这群人转而开始担忧守序者本身不断诱发的社会暴力问题;政府更是以私藏武装等等理由介入。当反抗守序者游行的队伍遍布整个大街小巷的时候,当人们愤怒地将火把以及汽油弹丢进各地守序者的据点的时候,大火掠夺了他们最后的归处,失去藏身之处的英雄们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原本的信仰,第一次承认被彻底地打败了。
更讽刺的是在那之后……
失去了守序者的格兰多尔似乎又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黑暗与腐败在没有人看得到角落开始滋生,魔鬼的爪牙以及邪神的信徒再一次肆虐了起来。伤痕累累的人类再一次开始痛斥政府的无能以及呼唤英雄,祈求得到,被他们自己放弃的救赎。
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那么多人无私的站出来了。
直到在不久之前。
经过合法的选择手段,新的大总理上位。那个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原本的守序者组织合法化,正式接替了这个国家的法律编制。而这所魔方学院也是以培养出优秀的守序者为前提而得以成立的。起初这一政策还受到部分极端份子的反对,然而其成效立竿见影,在屡创新低的犯罪率的影响下这些人最终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嘴。
整个格兰多尔地区走向和平,社会一片欣欣向荣,英雄得到了自己该有的保障还有薪水……没有什么比这个结果更好的不是吗?
然而……
“这样真的好吗?”
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黑发的少年用一个充满质疑的声音小声地喃喃道。
“听起来你似乎对自己的现状很不满,我的意思是你既然反对守序者的理念,又为什么会成为魔方的一员。”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魔方的学生既然会质疑守序者的必要性。这简直和天主教徒家里供奉着黑暗圣经一样荒谬。
“你觉得守序者为什么有着远超警察的工作效率?”
“他们更训练有素?”
“不,恰恰相反,因为他们更没有纪律!简单点来说就是未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说到这里时少年眼中充满了阴霾,顿了顿,他见罗夏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于是乎摊开了自己的双手谈回了一开始的话题,
“你还记得我问你有没有杀过人吗?”
“……”
罗夏点了点头。
“我不久前才刚刚杀过,就在一个漆黑的小巷子里,我从身后抓住一个男人的脑袋,把他的脖子给硬生生给拧断了。守序者们抓住了我,但却没有把我关进监狱里,因为那个男人其实是一个连环杀人犯,他们认为我只需要改造,于是就把我送到了这所学院里来。”
以暴制暴!
罗夏似乎理解了少年想要表达的意思。如果是警察的话抓捕罪犯还需要经过各种各样的法律程序,甚至还会出现因为证据不足不得不将犯罪嫌疑人无罪释放的情况。但守序者们不一样,他们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据就可以去轻易用暴力决定一个人的死活,把认为有危险的人提前全部处理掉,如同字面意义上将黑暗扼杀在萌芽之中。
犯罪率明显下降不是治安真的变好了,而是大部分恶人都害怕了。
“怎么样,还愿意与我……一个杀人犯说话吗?”
嘴角扬了扬,少年的表情有些僵硬。就算嘴上说的很轻巧,但看起来真正无法原谅自己杀了人的,还是他自己。
“听着奈特·耶特隆”
咕噜~!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罗夏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同时摆出了一张自以为最霸气的表情来。奈特或许是看了他座位号对照老师的点名簿记住他的名字,但他也不想在这里对一个自己都怀疑自己的可怜人示弱。
“一般的男主角都是阳光幽默能给观众带来正能量的人,就像是我这种,至于你这种人最多只能出演男二号,而且还是活该单身一辈子的类型!”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
双手捧着自己的肚子,奈特笑了,而且一脸惨样。
罗夏觉得这个家伙似乎还隐瞒了些什么,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不远处的楼道旁就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撞倒的声音。
* * *
刺眼的红,触目惊心。
那是鲜血的颜色,在建筑的阴影宛若覆盖上了一层灰铅般沉重。楼道的拐角处,樱发的少女蜷缩着自己娇小的身体,宛若一只幼猫一般,小声地抽泣着。血液的源头位于她小巧的膝盖处,看起来是不小心被碰伤了,黑色的丝袜也因此变得支离破碎的。
当罗夏与奈特翻过楼梯看到这一幕时,刚巧可以看到楼道尽头处有仓皇逃窜的影子一闪而过。不出意外的话那些人恐怕也是魔方的学生,只是实在想不到他们有除了避嫌以外需要逃离的理由。
“逃兵……懦夫……”
罗夏舔了舔自己突然变得口渴的嘴唇,他回想起了自己赶过来的途中听到的几个破碎的单词,由几个转头就跑的胆小鬼说出来真是意外地让人觉得刺耳。
“我猜猜看,这就是所谓的校园霸凌事件,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优良传统。”
微微眯起了自己黑曜石般的眼睛,奈特的表情一瞬间变的相当有意思,就好似得到了万圣节礼物的小孩子一样,只是他的声音怎么听都不像是感到高兴的人会发出来的。
罗夏可以理解,他当然可以理解。
在自诩培训正义使者的学院发生却正在发生如此毫无正义的事件,对于质疑守序者存在意义的奈特来说简直就像是最甜美的糖果一样。
可神智正常的人看到眼前的一幕绝对不会高兴的起来:女孩儿膝盖上的伤口其实并不算太大,然而却在地上留下了无数道斑驳的血痕,如同一地凋零的樱花瓣,任人肆意践踏。根本不难想象她被人要求跪在地上用膝盖爬来爬去的画面,甚至……更糟。
转校生直到现在还紧紧攥着的拳头足以证明他的内心绝对没有脸上看起来那么平静。罗夏有些担心奈特会暴走,从之前的对话可以得出这个黑发少年虽然表情不多但正义感却不小,然而奈特从始至终却都保持着冷静,冷静的让他有些害怕。
“听着,我们必须尽快将你送到医务室去,就算是小伤口也有可能会因为感染变的糟糕起来。”
根本不期待奈特这个会走路的冰箱在这种时候会有什么作为,罗夏小心翼翼地朝樱发少女的方向靠了过去。虽然他也很好奇这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可现在替女孩儿处理伤口明显才是当务之急,更何况那个伤口中还到处是灰尘还是泥土。
少女此刻已经停止了哭泣,却如同无家可归的弃猫缩在了墙角落里面,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斑驳的泪痕,当罗夏靠近一些后,她的身体一瞬间就明显缩拢了一些。这显然不再相信外人的小动作看得人尤为心疼。
呼~!当罗夏迟疑到底是不是应该继续靠近的时候,奈特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哈了一口气,他在另外两人人反应过来之前压低了自己的身体,转身,弯腰,擒抱……一气呵成。女孩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已经被抱到了光线明亮的走廊,整个过程连零点三秒都不到。
而且还是公主抱。
看了一眼樱发少女此刻窘迫却又带了一丝羞涩的脸颊,罗夏不由得自愧不如地低下了自己的头。什么叫做人狠话不多他总算明白了。或许对于一个深陷绝境的人来说,千言万语也比不上一个有力的胸膛来的更加温暖吧!
——之前说你活该单身一辈子真是对不起了。
空气中这一瞬间仿佛弥漫起了一股粉红色烟雾。正当罗夏稍微对奈特稍微有些刮目相看的时候,这个冰山男顿时打破了这份静谧的浪漫。
“话说……他们之前说的逃兵一类词汇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确实,就连罗夏都听到的东西,紧跟着奈特没有理由听不到。但如果可以的话罗夏真的很想狠狠踩这个家伙几脚,立刻,马上。
气氛才稍微好一点就一下给他全毁了。
“……”
少女虽然不再反抗,听到这里却还是微微避开奈特的视线。她红宝石般的樱唇颤抖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能说出来。此刻在走廊充分的光照下,她真正的模样才得以线路出来。金色的瞳孔,玲珑的琼鼻,倔强撅起了小巧的朱唇,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算是那种标准美人脸,甚至可以说看起来有些偏低龄化,就像是某种充满灵气的小动物一样惹人怜惜。一条白色的丝带将她脑后秀发乍成细长的两束,这种简易的发型更加凸显出了她的稚气。更让人在意的是女孩儿实在是太瘦了,即便是在这个年龄的同性中也称得上绝对的娇小,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原因在才导致她加入魔方成为其中的一员。
去揭露别人的伤疤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该面对的终归还是还是要面对。沉默了一会儿后,为了打破这份尴尬,罗夏双手交叉狠心扮起了黑脸,
“应该是新生的强化合宿这一块吧!就算是将来想要从事文员一类的工作也好,身为守序者的一员时刻都要做好战斗的准备,魔方的学生们每年扛着枪到野外与魔物战斗已经算是学业的一环的。当然也有很多新生一开始不适应中途逃跑的……虽然事后会被其他的人拿到当笑料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但发展成肢体冲突的状况还算是比较罕见的了。”
所以最后果然还是出在本人身上的问题。顿了顿后,他把这最后一句话强行给咽了回去。
“才不是……我是听到了树林里有奇怪的噪音才……”
结果听到这里女孩立马做出了比较敏感的反应——她先是抬头大声反驳了一句,可话说到声音就越来越低,最后整张脸都快要埋到胸口里去了,更是因为害羞过头连耳朵根子都红了起来。
这样荒诞的理由,恐怕连自己本人都说服不了。
“……”
奈特低下头,没人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只是因为角度的问题罗夏根本看不到女孩儿的手上,但奈特却可以清楚地发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心紧紧地攥住了一个什么红色的东西——那是一个被制造成羽毛形状的发卡,虽然发卡本身造型很精致但绝对称不上什么奢侈品,大概是其本身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含义。
“我会去调查的!”
“什么!?”
这下不只是少女,就连罗夏也瞪大了自己的嘴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那个冰山到底说了些什么。
“我说我会帮你去调查的,那个奇怪的噪音!”
黑发的转校生又重复了一遍,斩钉截铁!
“不……不用了……”
少女嘴唇哆嗦着,看起来是想要拒绝。是的,就算调查清楚又能改变什么,然而……她金色的瞳孔却渐渐湿润了,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的小脸一瞬间又变成了梨花带雨的模样。
只是那一份眼泪,不再让人觉得难以面对。
女孩靠在少年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 * *
“你其实……只是单纯的不想上课而已吧!”
在离开医务室还没有多久以后,罗夏最终还是没能忍耐住对于走在自己面前那个高瘦的身影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还是下意识地去这么认为了。
奈特此刻站在宽阔的林荫道上,两侧都是高大的长青树,而唯一可以衬托他的背景就只有那一整片广袤的天空而已。
就算时间很短罗夏此刻觉得自己和那个黑发的少年距离是那么的遥远。上课的铃声早就响起过了,本来他应该躲到教室里重复着与教科书战斗的日子,而不是跟在一个冷酷冰山男后面走在青天白日之下。
有时仅仅是一个小小细节的变化,也顿时让人感觉整个世界像是天翻地覆一般。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会真的打算去外出调查吧!”
“不,我说过了吧,我是杀过人的!”
奈特轻轻摇了摇头,他用自己深邃的眸子转身盯了罗夏一眼后,继续耸了耸肩膀沿着道路的尽头方向走了出去,
“所以想知道,他们到底能对我的行为容忍到何种程度罢了!”
看来这家伙并不是那种单纯到真的会去逃课帮助别人的老好人。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罢了。
听到这里罗夏才稍微感觉到舒服了一些,于是情不自禁向前又走出了几步。
“需要我帮忙吗?”
“给我需要一个带上你的理由。”
似乎对此丝毫没有感到意外,转校生平静地反问了一句。
“……如果你知道前往营地的路的话!”
自信地咧开自己的嘴角,罗夏一脸嘲讽地回击了过去。
数十分钟后,一辆红色的出租车碾过凹凸不平的泥地远离城区往郊外的方向飞驰而去。汽车的后座上,罗夏将双手放在脑后靠在了沙发上面,他身上这时多了一条黑色的肩带,后面连接着像是包裹着钓鱼竿一类工具的细长包裹。奈特则坐在汽车的副驾驶座上,神情凝重,看着车窗外的后视镜似乎是在留心有没有被人追踪什么的。
两人出逃计划意外地顺利。
在遭遇门卫的时候虽然如同预料中一样接受的盘问,但在验明身份后还是被轻易地放行了。之后在公路上看起来也没有被其他任何车辆跟在身后的样子。就结果看起来他不过是普通的和一个普通的自称杀人犯的家伙普通的逃课了。
想到这里罗夏不禁有些怀疑地伸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开始出神。
守序者们真的会愿意放一个凶手自由并让他成为魔方的一员吗?或许从始至终,这都只是一个中二病过头的转校生编制的谎言罢了。
不,其实这个过程本身或许已经并不重要了。就像是奈特将帮助少女一事当做自我放纵的借口一样,他何尝不是将相信这个少年本身当成了一种逃避现实的理由,他所追寻的绝对不是坐在教室里规规矩矩啃书本的日子,他追寻的是刺激,追寻着不一样的生活才成为魔方的一员。而黑发的少年的身上则散发着那种他想要的味道。
显然奈特并不想解释些什么,他紧闭着嘴唇,伸出右手抓着自己左手手腕的部分,继续盯着窗外出神。
又是一路无话。
* * *
那一夜的雨下的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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