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幕：教会的黑历史

穿过层层灌木丛，总算是看到了安洁莉卡的家。

“喔喔，还真是个不错的地方。”艾特拉丝颇为惊奇地说道。

居然在幽暗沼泽中看到了难得一见的阳光。天空中密布的阴云被某种力量撕开了一个空洞，而且一直维持着没有让周围的黑暗气息涌过来，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在湖面投下一片微光淡影。

和沼泽随处可见的被污染的黑水不同，这片不大的湖中，湖水意外的清澈，一座木桥连接了岸边和湖中央的一座小岛。

小屋孤零零地矗在岛上，倒是颇有几分童话中魔女的小木屋的感觉。

不得不说，和周围黑暗笼罩、阴森腐朽的环境比起来，小屋所在的湖泊和小岛简直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走过木桥，阿娅探出头看了一眼下面的湖面，发现湖水里面居然还能隐隐看到几条游鱼——不是外面被黑雾侵蚀过的怪物，而是最常见的淡水鱼类。

“完全没有被影响，是架设了结界吗？”阿娅抬起一只手，指尖一点魔力释放出来，却并没有感应到任何魔力，甚至魔法元素的存在。

“差不多吧。”安洁莉卡含糊其辞地答道，声音中却没有透露出什么情绪。

踏上小岛柔软的草地，阿娅都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如果抛开位置不谈，这地方绝对是那些追求隐居生活的装逼大贤者们最希望生活的地方。

小屋属于木石结构的简约风格，但不少地方的设计都让人眼前一亮，绝对是出自优秀设计师之手。屋外靠近湖岸的地方用栅栏围了一片花田，种花的人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各种各样的鲜花争相开放，粗数就有几十种。

只是主人最近似乎有些疏于打理，不少杂草开始冒出头来。

注意到阿娅在看那片花田，安洁莉卡却露出了不高兴的别扭神情，嗫嚅了一会后不情愿地说道：“那是姐姐种的。”

“姐姐？”

这么一说好像之前是听她提过……

……

“呜呜，骑士姐姐的眼神很棒呢，让人家想起自己的妹妹了。那丫头有的时候也是倔得不行……”

莫斯拉少爷的房间里，少女坐在大床的边缘一边翻着手里刚拿到手的档案一边不时抬起脸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安维，有一句每没一句地自言自语着。

女骑士已经恢复了一开始的装束，之前被击穿的肩甲也不知道被什么方法修复原样，满正脸肃然地笔直站立在墙边，细看却能看出一丝违和，每一个表情姿态都一板一眼得和机器人似的。

安维感觉自己快疯了，自从一小时前，面前的少女将某种诡异的种子种进自己的身体以后，一股股丝线般细微却清晰的力量沿着每一条血管每一根经脉遍布全身，以一种温和却又无法反抗的方式夺走了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

现在除了思维和感官还在控制中外，安维觉得自己和木偶没什么区别。

“很厉害吧，这个能力？”

少女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安维的脸上因为努力争夺肌肉控制权产生的阵阵抽搐，忍不住吃吃地笑了出来：“影藤是靠汲取宿主的力量生存的，骑士姐姐你这么抵抗下去除了自己累趴下没有别的结果哟。”

“不过这种努力的样子我倒是并不讨厌，嗯……这样吧，只要不引起外面的注意，我就让你能够说话怎么样？机会只有一次，好好考虑一下可别错过了。同意的话就眨一下眼睛，如果之后反悔的话人家可是会很生气的。”

慢着，你倒是坚持一直不眨眼给我看看啊！

安维想骂人。

但仔细考虑一下自己似乎也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把消息传递出去，就算惊动了莫斯拉家里的佣人，以这女孩的实力，杀掉他们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没纠结太久，她眨了眨眼。

下一刻颈部以上那种每一根肌肉都被某种力量支配的感觉就消失了，稍微轻吟两声后，确认声带也回到了自己的控制中。

啧，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这种神奇的植物绝对不是普通人类能培育出来的——魔法师也一样，人类的魔法体系中，关于魔法植物的研究一般都只停留在药剂配制的层次。

至于最精于此道的精灵族……首先这女孩根本就不是精灵，其次以精灵族崇尚自由的性格，也没理由培养这种吸食血液，依靠寄生控制宿主的异端魔法植物。

仔细思考的刹那间，安维忽然留意到了少女皓腕内侧一个浅浅的痕迹。

不是天然的胎记，而是某种烙印，昭示着一种极为特殊的身份。

“圣火印记……你是教会的裁定官？”

安维的眼神一变，还没适应重新回到控制的声带发出略带沙哑的声音，却掩饰不了其中的惊讶。

历史上有过教会盛极一时的时期，那时的神权全面压过了王权，任何王国的君主继承甚至都需要经过教皇认可，神圣骑士团带甲十万，以绝强姿态凌驾于诸国之上。

而那个时期中，人们最不愿意提起的莫过于宗教审判所的裁定官。

这群人的左手手腕内侧烙着“女神净火”的印记，以消灭异端为天职，拥有可怕的权力——而且根本不受神圣教廷外任何的管束，只要指证谁是异端，根本就不容被指控者反驳就会被直接带走审判，而审判的最终结果中八成都是被烧死在火刑柱上。

最夸张的一次，一个王国的亲王殿下居然在婚礼上被突然出现的裁定官擒下带走，理由是他新婚的妻子有疑似魔族的血统。而婚礼场地周围戒备森严的数百亲卫却噤若寒蝉，甚至直到裁定官扬长而去也没有一人敢出面阻拦。

这话是真是假无人得知，但是公然闯入一国王室的婚礼抓人放在现在绝对没人敢做。这已经不是打脸了，简直是把人家的招牌摔地上踹了几百脚还吐口唾沫，要是国王是个暴躁老哥说不准就集结大军打过去了。

但那时这件事的结果却是不了了之，亲王最终被放还，可她的妻子却被流放到魔界，下场可能比死还惨。

虽然现在他们的活动已经低调了许多，教会也对审判所进行了一再打压，但裁定官这个身份依然带着相当浓重的恐怖意味。

而裁定官出现在这里就是很耐人寻味的事情了。安维知道王都的政变有教会的参与，也就是海因克斯一系，但教会已经公开宣布他们为叛教者，甚至打算派遣骑士团讨伐，按道理是和米兰尼亚站在同一阵营。

可作为教廷直属的裁定官出现在信标还袭击了自己这个守备军军官后，他们的立场就值得琢磨了。

“哦呀，暴露了吗？”

少女愣了愣，也没有否认。

“教会这么做……不怕引发战争吗？”安维露出惊愕的表情。

“安心安心，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的。人家现在这不是还没做什么吗？至于之后……如果成功了的话，米兰尼亚应该也没有精力来追究我们的责任了吧。”

的确，如果蒂兰出了什么意外，缺少了一名顶尖战力又面临着内乱的米兰尼亚随时可能被那群已经虎视眈眈许久的家伙群起而攻。

这话已经把意图挑的很明确，这家伙是真的打算对蒂兰殿下下手，不，或者说教会对于米兰尼亚的态度也已经……

“……为什么？”想到这一层的安维顿时感到阵阵无力。

“嘛，大概是明尼斯那老头子觉得你们碍事了吧？”

少女歪了歪脑袋，忽然一拍手掌恍然大悟般说道，

“你还不知道吧？你们国家的军神王陛下决定对打压教会在国内的权力哦，唔，如果米兰尼亚还是那个一流强国的话我们也就忍下去了，但既然你们遇到了麻烦，我们也不介意从后面踹一脚，这样还能在瓜分米兰尼亚的时候分一羹呢。啊，当然，这只是明尼斯老头子自己的想法，长老团那帮家伙倒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开什么玩笑！”

安维忽然提高了声音怒目而视：“教会不是自诩光明吗？！做出这种事情……你们怎么和那些背信弃义的家伙有什么区别！”

少女愣了半秒，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等，等一下，你不会是那种相信教会只是主持正义代表光明的蠢货吧？要是教会真的愿意主持正义，早就应该在一万年前和那个帝国一起毁灭了！”

“……”安维沉默了。

因为她的确是的。这没什么好奇怪，圣堂教会是人类最大的宗教，从帝国时代延续至今自然有着深厚的底蕴，而在这个被冠以“圣”前缀的国家中，信仰教会的比例超过了六成——这还是在军神王已经有意削除教会影响的情况下。

“你难道不相信吗？”安维下意识问道，随后她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你说呢？”少女似笑非笑，摊开一只手伸到安维面前，掌心一点红芒中生出一朵纯白的郁金香，花心却是深邃的黑。

“越靠近光明的中心就越明白那里面的深黑，裁定官基本都是不信教的呢，至于教皇大人嘛……你猜？”

“对了，反正现在也还有时间，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有趣的故事哦。”

从少女眯起的双眼中，安维仿佛看到了阴影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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