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幕：月亮熄灭之后

“怎么说呢，巧了，我好像还真的知道怎么解决这件事。”

阿娅捏了捏下巴，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我和她是属于‘明鳞’这个个体的两个意志，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割裂开来，但是始终会存在着融合的倾向。只是因为领域同样被割裂，我无法进入她的世界。所以我需要有人带我进去。”

“只要你们能够帮助我完成融合，我能保证把你们安全地送到你们口中的东大陆。”

回想着明鳞的话，阿娅开始试着整理一下现状。被拉进这个世界以后就一直各种弄不清状况，最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蒂兰。

和东陆帝国的合作以及为了救被源抓走的自己吗？说实话有点小开心。

咳，那个之后再说。现在的话主要还是想办法解决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虽然自己和蒂兰本身就是被征临时工一样强行拉进来的，交换条件完全不对等，但面对一个神明级别的存在他们也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按明鳞的指示，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说简单也挺简单的。

明鳞一号，也就是和他们对话的那位受限于当初意识割裂时自己所指定的规则无法亲自来到另一个自己领域中运行的小世界，所以她在阿娅的身上留下了一个精神印记。

“只要带着这个印记的你能够抵达世界的‘节点’，我就可以以你作为踏板强制登入另一个我的世界。”

而她口中的节点，貌似就是阿娅和朔夜不久前闯进的水晶洞。

只不过现在失去了海中月的情况让从溪谷城到海息镇的路危机四伏，而且自己也没办法马上出发。

明鳞一号的说法是，她在割裂时分到的力量少于主宰黑暗世界的自己，如果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过来，融合的时候那个憎恨人类的自己反而会占据主动，这样最后诞生的很有可能会是一个试图毁灭人类的魔王。

至于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明鳞倒没有再那个纯白的空间里直接说出来……不过反正另一部分是蒂兰大小姐的任务，和自己关系也不大。

确信地点了点头，阿娅猛然发现房间里其他几个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热切，赶紧摆了摆手：“那个，办法是有，但是我没办法立刻去做……呃，大概得等一段时间。”

“等一段时间？那是多久？”

空林熙的神情仍然保持着肃穆威严，但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了一丝迫切，言下之意是溪谷城未必等得了那么久。

就算你这么问我也不好说啊，只能看蒂兰大小姐那边的速度了。

“叔叔，阿娅也有可能有自己的难处，不管有没有解决的办法，我们还是先安置各地流落来的人吧。”绚子适时地来到空林熙面前替阿娅解了围。

“……是我着急了，失礼了。”空林熙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朝阿娅略一鞠躬后迅速转身离开了房间。

“阿娅先生，那么我也先告辞了，空林熙叔叔那边需要我帮忙。如果您真的能有解除危机的办法，我希望您能尽快一点。”

“我尽力。”

……

“虽然是这么说了，但还是感觉有点对不起他们啊……”

溪谷城拥挤的街道上，阿娅一边心不在焉地走着一边自言自语，“刚才城主绝对是把我当成骗子了……啧。”

毕竟给人希望又无法拯救他人可是比直接让人陷入绝望更加过分的事情。

但事实也是在明鳞通过烙印在自己精神之海中的印记通知自己那边准备好前自己就算到了位于水晶洞的节点也没用。

而且就算是这样还给了自己钱又提供住宿，反而让阿娅有点良心不安。

从口袋里摸出有点分量的钱袋打开看了看，里面全都是晨曦国发行的金币，虽然现在是海中月熄灭暗之形横行，但文明没有被摧毁，至少暂时没有，原先的经济体系也都还保留得比较完整。

也就是说，自己手里这袋子钱还真的能换不少东西。

算了，不想了。

重新认真地打量起这座城市，能看出空林熙所说的一点都没有夸张。街道上人来人往，随便一条街上的人数都可以媲美阿娅在米兰尼亚王都商业街见到的规模。但这里的人多却并不象征着繁华。

大部分街上的人都是从外地流落逃难而来，神情惶恐不安，眼神灰暗，不少人还受了伤，就这样直接枯坐在街边，让原本宽阔的大街都狭窄了不少。

这些大都是些普通人家，逃难而来身上也没带太多财物，在涌入大量人口的溪谷城里甚至找不到一张自己能支付得起的床位。

尽管自己不是人类，但在人类的世界中生活许久，阿娅自己也不自主地多了一分同理心，感受着街道边难民那几乎肉眼可视的绝望，要让他无视实在是做不到。

“救命！”

“有暗之形！守备队、守备队去哪了！”

敏锐的听觉在一片嘈杂中捕捉到了这条街尽头传来的呼救声，没过几秒一间街边房子的墙壁就被撞碎，砖瓦飞溅的同时一头体长约三米的外形剑齿虎一样的暗之形就翻滚着扑了出来，爪子下按着一个倒霉路人的半截身体，一用力就踩得鲜血四溅。

这种东西出现在街边都坐满了人的大道上跟狼入羊群没什么区别，随便一个扑击都能够带走好几条生命。

“幸好我在这里。”

在剑齿虎扑击之前，阿娅的拳头就已经挨上了它的两枚獠牙，巨大的力量将暗之形一拳揍趴在地上，不算小的躯体化作一团暗元素消散，很快隐没在周围明亮的火光中。

总是被封印，自己对于没有魔力状态下利用气鳞的战斗倒是愈发熟练了，刚才解放气鳞加速、强化拳头的气鳞和改变方向几乎一气呵成。

“怎么样？都没事吧？”

阿娅放下拳头，起身看了看周围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是吓傻了还是对这种事情麻木了，稍微远一点的人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该坐着发呆还坐着发呆，离得近的也只是稍微远离了一点被撞烂的房子，反应最大的大概也就是被那些碎石砸伤的人纷纷处理起自己的伤口。

这些人类……怎么回事？阿娅莫名地感到有些愤怒，喂，好歹也是你们的同族，我个龙族都出手救人了你们过来搭把手会死啊？

“真是的！”

阿娅摇了摇头，走进被撞碎的房子里把仅存的几个还能喘气的人扶了出来。遗憾的是自己现在没法用治愈法术，他们的伤势只能等溪谷城的医生来处理了。

让他有点不舒服的是，即使是这些死里逃生的人，在发现自己得救时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发出低声的呻吟，最主要的是，从他们的眼神里阿娅并没有感受到“生气”。

“暗之形……海中月没了，这些事情原来能让普通人类这么绝望吗？”

阿娅有些疑惑。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把这里的每个人都当成一个普通的生命来考虑了，却忘了不管是他们还是之前相处的绚子、朔夜，甚至连这个看似真实的世界都只是由一位神明的神域演绎出来的幻境。

或许在他们自己的眼里，他们都是确实地活着的？呃，如果继续深究下去好像就上升到哲学高度了，衡量了一下自己的脑子，好像不适合思考这种问题，算了。

“爸爸……妈妈……”

房屋的废墟里，刚才被阿娅忽视的角落中传来低到近乎无声的哭喊。

是一个孩子，大约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浑身都是血，却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大部分的伤大概都被撑在他身前的父母挡住了。

——这是从孩子身边半截跪坐着的躯体判断出来的。

阿娅走了过去把孩子从废墟里抱了出来带到街上，轻轻放在了路边的一级台阶上，和对待其他的伤者并没有区别。

“姐姐……我的……爸爸妈妈……救……救救……”

转身离开前，耳边响起这样的低声恳求。

回过头去，阿娅看到了男孩颤抖着站起来，一只手求助般地伸向自己。

那双眼睛里充满迷惘、恐惧，但却比周围的人们多出了一种生气，让人觉得他即使痛苦却能活下去，而不是成为周围那些人一样空壳般的存在。

阿娅无言地又看了一眼倒在废墟里的残躯，就算你这么看着我，我也做不了什么啊。

没有停留太久，阿娅很快转身离开了男孩的视野。

男孩注视着阿娅的身影消失，双眼中的仅存的生气似乎也如朝露般渐渐蒸发。

啪。

一样温热的东西落入手中。

“嗯……嗯？”

男孩一时间没有回过神来。当他反应过来时，刚才已经离开了的白发大姐姐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了自己面前，一脸戏谑的笑意将一个温热的纸包饭团放在自己手里。

“嘛，打起精神来吧小家伙，虽然事情是挺糟糕的但总要有人活下去。”

“然后。”

阿娅剥开另外给自己买的饭团塞进嘴里狠狠咀嚼了两下，“剩下的事情我会搞定的。”

果然自己还是没办法干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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