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曾几何时，在终焉 ③

『6年前 终焉末世End12感染区 某废弃大型超市五楼』

天色灰暗，乌云密布。

倏然一道雷电交响，惊动了沉寂已久的苍穹，雨滴就这样哗啦哗啦下落。

「呃嗷……呃哦……」

游荡在End12这片感染区的丧尸依旧在漫无目地徘徊，任凭雨水如何冲打它们早已腐烂发臭的身体，这些丧尸都若无其事地继续行走着。鲜血淋漓的内脏和器官裸露在外，靠畸形怪异的姿势步履蹒跚。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些名为丧尸的怪物都不能称作是生物。即便它们能够用脚走路，偶尔还会从嘴里发出声响，但终究是被变异病毒所感染的一坨肉，既不需要进食，也不需要休眠，毫无任何生命特征。

这群行尸走肉但凡见到活物便会不顾一切冲上去抓咬，说是本能使然？不不不，太高估它们了，丧尸才没有被大自然赋予如此高阶的恩惠，它们机械而又唯一的行动，倒不如说是在强制执行“攻击活物”这条代码指令。

毕竟丧尸这种不老不死的怪物其存在本身就是对生命的最大亵渎！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没有内核，没有思想的怪物，却纷纷在规避一栋建筑，它们谁也不去靠近，哪怕本来是向着那里前行也会在中途改变轨迹，悄然离去……

「轰隆！」

雷鸣电闪，一道闪光穿透阴森而又恐怖的长廊，光亮仅持续了半秒，就消失在黑暗尽头。

随后有两团不怎明显的光点在到处晃悠，渐渐形成光圈，朝长廊延伸开来。那是从吴邪和弔绫手电筒中照射出来的光线，虽不怎么明亮，但用来在这黑黢黢的地方探路绰绰有余。

“吴邪，我们一定要把她带回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乱晃……”

在通往两层楼之间的电梯上，弔绫也看清了那个一直在附近默默观察着他们的小女孩，无论是从她的外貌，还是从她一脸害怕的表情来判断，那毫无疑问就是人类！

“走吧，她朝这边去了。”

不得不说吴邪的动态视力是真的好，弔绫再次深感佩服。那个小女孩每次躲的位置都很玄乎，而且她体积又那么娇小，速度还贼快，简直和四处乱窜的野猫有得一拼。但吴邪似乎总有办法捕捉到那个小女孩的动向，所以两人才能一直跟随她到现在。

“嗯？那是？”

在下一个岔口路，地上有东西。吴邪捡了起来，这应该是那个小女孩在奔跑时掉落的物品。

“啊呀，好漂亮的蝴蝶结，是她在超市某处找到的吧。真好！我也想要找一个了，怎么办。”弔绫对可爱的东西自来就没什么免疫力，特别是像这种造型和她品味相符的饰物，喜欢的不得了。

“没那么多时间，下次再说。”

“唔呜……伤心！好吧，这次就勉为其难先忍了！不过给我戴戴可以吗，等见到那个小女孩我再还给她。”弔绫见吴邪无动于衷，于是只好祭出自己修炼多年，对雷煜曦百试百灵的撒娇攻击，“求求你了嘛，吴邪哥哥，我知道你最好的啦。就戴一下下，一下下就行。”

“给你，给你。停下来，恶心坏我了!”

吴邪用手弹了弹被弔绫抱过的右臂，一脸嫌弃地看着她，然后躲得远远的，深怕自己再遭受一次那样的精神污染。

得到蝴蝶结的弔绫心花怒放，立马转过身就开始打理自己头发。

“怎么样，吴邪。好看吗？可爱吗？”

不一会儿，弔绫就系着侧马尾站在吴邪跟前，对他不停逼问。

“还行。”

“那就夸夸我呗。”

“这是雷的工作。”

“嘁！小气！”弔绫故意走在吴邪前面淘气地吐了吐舌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调皮，她本是想小小地捉弄一下吴邪，可惜不成功。

吴邪自然保持他一贯冷淡的态度不予理会，自顾自往前走。

可别擅自就把吴邪这小子归纳为榆木脑袋又不解风情之类的人，实则他心里比谁都明白，很多事情看得比谁都透彻。包括弔绫和雷煜曦相恋的事情也是他最先察觉，因此才会对保护弔绫尽心尽责，毕竟在吴邪差点饿死的时候，是靠雷煜曦分给他的半块面包才存活下来。

「咚！」

“咿啊！”

“啊呀！”

忽然一个小小的脑袋撞在弔绫大腿上，可能是因为她跑步速度太快的缘故，所以受到的反作用力有点大，于是她娇小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是她了。”吴邪像拧小兔子一样把小女孩悬吊在空中。

“哇啊啊啊！要被怪物吃掉了！怎么办！怎么办！小茜好怕啊！”

「啪嗒！」

一记重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裁下来，群星飞舞，金星旋转，然后小女孩头上就冒出了一个红肿的小山丘，节节攀升。

“痛死了啊！你干嘛打小茜！”小女孩眼角挤出几滴眼泪，很是委屈。

“这孩子真没礼貌！瞎说什么呢！哈哼！怪物才不可能长得像我这么好看！”弔绫挺起鼻子理直气壮地说道，脸上完全找不到一丝害臊。

“呜呜呜……臭怪物！死怪物！真过分！不仅抢小茜东西，还要打小茜……呜呜……只会欺负小茜……大坏蛋！”小女孩眼睛更加湿润了，说着说着脸上便滑落起豆大的泪珠。

“呀啊！不是吧？……真的哭了啊，怎么办……”

弔绫心里一下子梗塞起来，弄哭这么天真无邪的孩子，难免会油然而生几分罪恶感。可现在这孩子根本就不理弔绫了，连想要哄她开心都做不到。

弔绫实在手足无措，只好向在一旁围观的吴邪求救……

“唉，把你头上的东西摘给我……”

“哦……”弔绫恋恋不舍取下蝴蝶结，再怎么不情愿，终究得物归原主。

“放心，不会吃你。我们也是人类。”吴邪缓缓放下自称是小茜的女孩，表明自己没有敌意，然后一边替她佩戴好发饰一边轻言询问，“你也是从「白箱」里爬出来的吧？就是那个盛满绿色体液的容器，你最开始醒来的地方。”

“啊，你说妈妈呀。她一直都在里面。”小茜指了指身后，远处有一扇格外明显的门敞开着。

“妈妈？”弔绫和吴邪同时惊呼，满脑子都是问号。

「轰隆，轰隆！」

须臾间一道闪电掠过天空，紧接着电光霎现，那扇门正对的墙面上浮现出一张若隐若现的人类身影。

“对呀，就是妈妈！是她把小茜生下来的。”小茜看着自己心爱的蝴蝶结又回来了，立刻喜笑颜开。她两手叉腰，很是笃定地回答。

“吴邪……我们快带着她回去吧……我一刻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弔绫紧缩在吴邪身后，瑟瑟发抖。原因有两，其一她从小就害怕打雷，受不起这种时不时巨响的惊吓；其二她看清了方才在闪电之后从门内投影在墙壁上的影子，在那身影四周还长满了像藤蔓一样蜿蜒扭曲的东西，令人毛骨悚然。

“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吴邪伸手去抓小茜，准备先将她带回安全区的避难所之后再打探详情，但吴邪没料到小茜会闪躲开，让自己抓了个控。

“你要干嘛！小茜才不会跟怪物走！小茜要回妈妈那里去！见不到小茜，妈妈会寂寞的。”说完，小茜头也不回便跑进那个处处透露着诡异和不详气息的房间。

“啧……”

吴邪眉头紧蹙，搔头摸耳，他现在左右为难。去追吧，又担心身后本就受到惊吓的弔绫遇到什么不测，不去追吧，又唯恐那个人类小女孩性命不保。

“不用管我！去追……吴邪……”弔绫忽然冷不防从身后推了吴邪一把，让他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那个女孩是在这片感染区诞生的人类，说不定在她体内存在能够抵抗「幻亡」的抗体，我们不能失去她……很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会成为拯救人类的希望……”

空气沉静了几秒。

“拿着。”吴邪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古老的硬币轻轻放在弔绫手心，“这是雷给我的护身符，是我的宝物。现在我把我的运势分给你，你什么也不要管，直接原路返回，去楼下找雷和无心。这一路上都没有怪物出现，所以不用担心遭到袭击。”

“吴邪！不要太勉强自己，千万别做傻事。”

弔绫忧心忡忡地大声呼喊着，也不知道吴邪最后有没有听见，就这样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完全融入黑暗。

“拜托了。吴邪，人类希望的种子还不在这里被埋没掉。”

弔绫也鼓起勇气，她调转身子，含着眼泪在一阵雷鸣声中阔步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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