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草泥马，在终焉

很久以前，我曾在一座类似于图书馆的废墟建筑里捡到过一本外壳金光闪闪看上去非常厉害的书，光从那霸气侧露的书名就尽显出各种高档奢华，一看就知道是曾经值得学者典藏的宝物，而它每一张纸都不糙不粗，软硬有度，在制作工艺上别具匠心。

这本书名为《世界幻想神兽编年史·豪华版》。

里面好像杜撰了许多历史上亘古流传下来的奇珍异兽；有什么东方大陆的「青龙」、「朱雀」、「白虎」、「玄武」之类分别司掌东南西北的四方神兽；还有什么西方大陆的「天马」、「地狱犬」、「独角兽」、「牛头人」之类脑洞突破天际的幻想生物。

翻了翻这书，觉得意外有趣，于是我决定收入囊中，带在身上有空就拿出来读读。虽然它最终和其他纸制品一样也没能逃过成为柴火被烧掉的命运，但我不会忘记那些随风飘散化为灰烬的纸屑，感谢它点燃了我人生中不知多少个寒冷的夜晚。幸好那本书足足有三百页之多，再加上材质好又耐用，托它的福我才能在过去某个冬季不至于饱受严寒之苦。

毕竟上面所有内容都记在脑海里了，那本厚重的书又很不方便携带，想来想去，与其直接扔掉它还不如把它烧掉拿来取暖划算。

好歹我也是一路辛辛苦苦拾荒过来的人，自然懂得勤俭节约这个道理，末世所有物资都来之不易，且用且珍惜。倘若养成铺张浪费这种坏习惯，那么我敢保证，死神肯定就会附在身后形影不离了。

但以上都不是重点！

为什么我会提及那本升上天国的《世界幻想神兽编年史·豪华版》呢？原因很简单，因为里面有一只最令我讨喜的神兽，当初一眼就被它极其富有特色的长相给深深吸引住了，看得内心震撼不已，在脑海挥之不去，只能用“绝妙”二字来形容它的存在，不仅如此，它还有一个十分响当当的大名，我直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叫做「草泥马」。

嗯，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作者有意为之还是它本来就是插图上画的那幅模样，总之「草泥马」给人的印象没有「白虎」那般威武，没有「天马」那般美丽，也没有「朱雀」那般高雅。换句话说，不论用哪一种神兽来和「草泥马」相比较，只能突出后者的一无可取以及超级平凡。

可是……可是呢……

有一点！我们必须对「草泥马」这种神兽感到敬畏，并且不得不向它顶礼膜拜。老话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瞳孔每一个细小地变化无时无刻反应着生物的生命状态。但唯独「草泥马」这类神兽的眼睛却完全不同，它两颗豆大的小圆点，是多么漆黑透彻，是多么深邃无比。宛若一位洞悉森罗万象的不朽智者，在它眼中充满了广袤无垠的另一个宇宙。

什么是神兽？这就是神兽，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什么是「草泥马」？这就是「草泥马」，你对它一无所知，它却对你了如指掌。

……

然后再回到现在，说说刚从梦中（死亡）醒来的我和艾米希尔发生的那些事。

“哈哈……”

我注视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每一滴坠入湖面的泪珠都包含了我此时此刻异常矛盾又复杂的思绪。

“哈哈哈哈……”

我这笑声中充满了道不清的悲凉，仿佛有万千头神兽「草泥马」向我呼啸而来，践踏着我那颗幼小脆弱的心灵。

“干粮，至于吗？你都已经在那洞湖旁疯了一周，快认清现实，给我适可而止吧！别糟蹋了我给你的那副身体。”

可能我每天这愁眉苦脸的模样影响了艾米希尔的好心情，她终于忍不住发怒。

“说得我好像想要一样，那你拿回去啊，拿回去啊！这种可耻的身体鬼才稀罕！”

很好，我正愁心里憋着满腔怒火无处放，既然艾米希尔找上门来想吵架，那我就如她所愿，诚心诚意和她吵个够吧！

“区区人类，少得寸进尺！你能在三分之一的概率中活下来都应该谢天谢地，对我感恩戴德。呵呵，居然还有脸在这儿恬不知耻发话？”

“滚蛋！明明是你擅自改造我身体在先，完全被你当成小白鼠在实验。还敢把话说得这么漂亮？最恬不知耻的是你才对吧！”

“是么，那就不和你这种低能动物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了，连感恩都不会的下贱生物，呵呵，怎么能够指望它们明白事理呢？既然脑子不好使，就用身体好好记住吧。”

艾米希尔失去耐心，直接从腹部吐出蛛丝将我裹成木乃伊拉过去。啊啊，事到如今她想做什么我都不在乎了，反正又不会杀掉我，想怎么玩弄都谁她去吧。何况我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心情处于人生最低谷，哪儿还有闲功夫去管别的？

「嘎吱。」

“嗯……你现在这副模样不管看几次都觉得是奇迹。按照常理来说被我们亚魔人细胞吞并融合的话，你也会根据对你「魔化」的宿主产生相应魔人特征才对，可为什么你不但没有成为魔物，反而是以人类的姿态完完整整复活了？呵呵，你果然很有意思呀，干粮。总能让我获得惊喜。”

大概是在怕会把我闷死，艾米希尔划破我头部的一层蛛丝，好让我呼吸点空气。千万别误以为她是良心发现才这么做的，要知道她那双炫彩的妖瞳里裹挟的全是好奇和求知欲，所以艾米希尔这家伙一定是把我当做她现在最心爱的玩具在照顾，直到把我玩坏为止绝不会放手……

“完完整整！？你在逗我吗！？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 这种重生方式根本就不叫复活，是诅咒才对！和我之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好吗！”

“哪有？”

“哪儿都有！”

“嗯……”艾米希尔眯着眼睛，又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没看出来！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你现在散发的人类气息变得薄弱许多，不像以前那么能让我垂涎欲滴。”

“我靠，感情你一直都是在用嗅觉人辨别东西！你那四只眼睛只是装饰吗！？”

“是的哟。”

好吧，艾米希尔虽然有在诚实地回答我问题，但我一点儿也不高兴，反而彻底无语了。难怪她不理解我现在的痛，原来她眼睛全是摆设啊！那两对妖瞳这么漂亮，炯炯有神，我还以为她视力铁定很好，没想到她竟然不是在靠视觉捕捉身边动态……

“所以干粮呀，我不懂你到底在烦恼什么？在我看来，你这副身体和人类相似度已经接近于99%。活了好几百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魔化」出你这样的产物。”

“你的意思是那我应该感到高兴咯？哈哈哈……开什么狗屁玩笑！？混蛋！就因为你那一时兴起的恶趣味，导致我丧失了生前最重要的1%好吗！！！”

没错，怎么能说没就没！它可是陪伴我整整20多年的“好哥们儿”啊，我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寂寞的夜晚，肝胆相照。失去了它，就等于让我迷失了人生的航路，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能一直徘徊在迷雾环绕的死海，等待一天天饿死。

“嗯！？难道你说的是那玩意儿吗？”

“等等！我靠，你干嘛！不要……不要啊！咿呀！！！住手！哇啊啊啊啊啊……”

「嘎吱。」

真是丢脸啊，看到艾米希尔准备用步足划破我下体缠绕的那处蜘蛛丝时，吓得我连奇怪的声音都叫出来。当然了，她也完全不理会我叫喊，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手起足落，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玩意儿……实际上有没有都一样吧。”

“完了……嫁……嫁不出去了……”我脸颊滚烫滚烫，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眼睛更是恍惚得不行，整个人赧然到都快烧破周身的蛛丝，“不对！不对！快给我住手！你个流氓！痴汉！大变态！”

如果艾米西亚纯粹是当做增长见识站在研究的角度上对我进行观察，我才不会产生那么过激的反应没出息地大吼大叫，顶多就是感到些许难为情，觉得很羞耻。但最可恶的是艾米希尔这只恶魔完全不掩饰自己妖瞳中流闪出的快乐，随心所欲对处于蛛丝束缚的我乱摸……

“艾米希尔……啊哈……给我停下来……啊哈……”

“嗯？刚才有蚊子在说话吗？听不见呀。”

“艾米希尔……啊哈……放过我吧……啊哈……”

“嗯……嗯！？哎呀，我选择性失忆又犯了，好像忘记人类在某些方面似乎是需要使用敬语来说的，是不是呢？呵呵，想不起来了。”

你妹啊！这货故意玩我的吧！先是装耳聋，又是卖傻！？妈呀，这只亚魔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斯巴达式教育才能练就出如此糟糕恶劣的性格！我倒是看出来了，艾米希尔就是典型的那种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然后还不管别人死活，一个劲儿往别人身上践踏的穷凶极恶型。

“艾米希尔女王大人……对不起！我错了！我什么都听您的……所以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硬着头皮，几乎是咆哮着说完的。

要是被艾米希尔再这么动手动脚下去，我感觉自己又会失去某种和“哥们儿”同样无可替代的重要东西。唉，没办法，无可奈何啊，我可不想被同一只亚魔人夺走两次“宝贝”，哪怕心里有千万个不愿意，也只好乖乖向她认输投降。

“何必呢？一开始老老实实接受自己全部，不就好了么？还非要和我闹腾，傻不傻？呵哼，人类果然是只有吃到苦头才会懂得悔改的愚蠢动物，简直无药可救。”

在我连声求饶中，艾米希尔终于停止动作。啊哈，我这才松了口气，身体上灼热的骚动缓和了不少，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但说真的，被艾米希尔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说教非常不爽！分明就是她仗着自己厉害在欺负我，要反省的人怎想都应该是她才对！可恶，这个以强凌弱的恶霸！总有一天我也要让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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