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曾几何时，在终焉 ⑥

『6年前 终焉末世End12感染区 某废弃大型超市四楼』

弔绫方才语出惊人的话让我极其复杂的心情难以平复。

喂喂，老天爷啊，为什么你总爱跟我开这种危险的玩笑，我和她是同类？你认真的吗……话说她所说的这个同类究竟指的是什么？能像她一样就算被打成马蜂窝也能没事吗？还是说可以想她那样随意操控「幻亡」病毒？

“……”

显然以上两者我都是不可能做到的好吗！我是个人类，绝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硬要说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就脑袋稍微好使那么一点点。受伤会流血，中毒会难受，既没有什么不死之躯，也不会突然冒出什么不可思议的能力。

所以她说这番话的目的到底是想干嘛？意义不明。就算现在我也不觉得自己身体状况有任何好转，依旧觉得天旋地，看所有东西都是混乱一片。

“无心，让我来告诉你一件美妙的事情吧。”

弔绫继续在我耳边低语。

“虽然我活化了你体内的「幻亡」病毒，让其强行发作，但你表现出的所有迹象，根本就不是「幻亡」的症状。”

“哈啊……”

弔绫说着说着便松开了手，我整个人仿佛被瀑布冲下的水流洗涤了一般，所有不适和异常状态全都一干二净。

“知道煜曦为什么会是那副残忍不堪的死相吗？”

我立马转头望向雷煜曦躺尸的地方，差点没能忍住那画面给人的强烈恶心感而吐出来……

哈哈，残忍不堪！？别搞笑了！光用这种词语我觉得不足以来概括他现在那般可悲的模样……要我说的话，这简直是只能出自恶魔之手的凶案现场，惨绝人寰。

“一般来说，「幻亡」有三个阶段，分别是潜伏期、转换期和致死期。潜伏期的话自然不会人类造成什么实际性的危害，但到了转换期，这种病毒可不是仅仅会令人产生各种各样幻觉这么简单，活化后的「幻亡」会从人体内部开始慢慢腐蚀，很多人就是因为无法承受这种五脏六腑被硫酸浸泡的痛苦，所以在这一阶段选择了自杀。”

“于是你就把向你苦苦哀求的雷煜曦给杀掉了吗……”

“讨厌啦，别用那种像是不共戴天，怀有血海深仇的眼神看着人家嘛，人家好怕怕的……呵呵，大概这就是常说的物极必反吧，我也没料到煜曦他到最后居然会把自己当成诱饵，打算用手雷与我同归于尽……准确来说我才是受害者呀，是最需要被你关护的那个人才对哦！无心~~~”

“别在这里装可爱，我现在看到你就想吐！”

“啊呀啊呀，看来是被你彻底讨厌了。”

可能是在这个末世早已对死亡变得麻木了，因此我对雷煜曦的死亡除了油然而生的些许愤怒之外，并未有其他强烈的感情起伏。虽然我们平日里无所不聊，情同手足，又因他年长，我一直把他视作自己的大哥看待。但我知道在这个每天不是剥夺生命就是被剥夺生命的世界，我们不可能一直在小小的避难所那么优哉游哉生活下去，总有一天终会分道扬镳，再次步入独自一人的旅程。

“弔绫，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啊呀？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无心，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什么「幻亡」不会在你体内发作？为什么你喝了我致毒的血液竟平安无事？呵呵，请回答我。”

弔绫两手环抱在胸前，舔着嘴唇，像是在被某种从未见过的神秘美味吸引般打量着我，就差没直接扑上来解馋了。

“你问我？我问鬼啊？我现在都被你搞得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本以为自己心理抗压能力在这末世还算可以，经得住风吹雨打，遭得住惊涛骇浪，如今我才意识到这是多么肤浅的自我认可。

早上还是楚楚可人的女孩，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位少人不眨眼的怪物；一个小时前还在一起聊天说话的大哥，如今已化成一具腐尸；就连那个生存能力和直觉最强的小子，都遭人暗算，现在生死未卜。而最可笑的是，在听了弔绫的话后，我居然对自己也产生了“我是不是人类”的质疑。

哈哈哈哈，我这以秒速在疯狂刷新的三观根本就停不下来了……

“无心，你不是连做梦都在想弄清‘终焉’的真相吗？那不如就跟我走吧，我知道关于‘终焉’的一切。反正你现在已是孑然一身，而且这个地方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只要来我这边，你就能获得所有你想要的东西。”

“哈啊！？你在逗我吗？”

先是在人类耳边低语，让他们迷失自我，接着再用人类想要的东西来诱惑他们，使其走上一条不归路。这阴险老辣的套路，我估计也就只有恶魔能使用得如此熟练了。

而现在映射在我眼中的弔绫，无疑就是一只不择不扣的恶魔。一失足成千古恨，想让我和恶魔为伍？那和主动把自己生命白白交给死神有什么区别？这种脑残的行为，鬼才会做啊！

“抱歉，我对不是自己亲手探索出的谜底毫无兴趣。那样很破坏我的体验感受。”

“啊呀，是么，那就没办法了。本来你就比较特殊，刚才试着修改你的记忆，却遭到什么东西抵抗。我是怕再继续强行对你进行记忆串改会不小心破坏你当前人格，所以我才停下手和你心平气和地商量。”

弔绫脸色一下阴沉了下来，又将我紧紧抱住……

“无心，我都这么直白地告诉你了，如果你还不是领情的话，那我也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可别逼我这样做哦。毕竟我不想带着一个空壳回去，太没意思了。”

回去？我抓住了她话语中的一个关键词，反复琢磨。她是打算带我回哪里？那个避难所吗？不可能，不可能。那地方所本来就是我们临时寻找并改进的一个只为提供休息的据点，并不是什么豪华居所，所处的地理位置差不说，还经常遭受周边魔物地骚扰，而且里面储存的物资最多再维持个一两天也将告罄。

那个避难所已经毫无价值可言，何况弔绫根本就不需要找地方寻求庇护，她连「幻亡」都可以自由操作，因此感染区和安全区对她来说实际都一样，没有任何威胁。

这样推测的话，显然弔绫是想带我回别处。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说不定打从一开始弔绫就是为了在末世寻找她所说的“同类”，并把这些“同类”带回去。至于带回去干嘛，就只能胡乱猜想了；有可能是洗脑出新的同伴，然后继续去狩猎“同类”，依次循环，不断扩大这群怪物的势力，直到称霸整个星球；也有可能这些“同类”其实是他们不死之力的根源，就像电池一样需要不停更换，所以才会在末世到处寻找……

总之不管怎样想，要是真被弔绫这么直接带回去，从各方面来讲都只能预见最坏的情况……很不妙啊，很糟糕啊！

「砰！」

首先声明，这一发子弹绝对不是我打的！我两手都被弔绫紧紧束缚着，连手枪都摸不到，更别提要如何开枪了。而且这子弹精准无误从侧面穿透了她的太阳穴，枪法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家伙，在我认识的人中我只能联想到一个人。

没错，那个人就是吴邪！

“啊呀啊呀，所以我才说真受不了你们两个，净是干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即便弔绫头上又多了两个洞，她依然表现得漫不经心，毫不在乎，我总觉得那副身体压根儿就不是她自己的。

“终于露出尾巴了吗？弔绫。可惜雷已经不在了。”

吴邪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枪从楼梯上缓步走下来。

啊啊，太好了，还有兄弟活着，没有比这更振奋人心的事！嗯？怎么多了个人？他身旁的那小女孩是怎么回事？是哪里捡的吗？有什么来路？

不对不对，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怎么都好，比起那些我得先向吴邪提供有用的情报才行，不能让他也着了弔绫的道。

“吴邪，别让弔绫碰到你，她气力现在出奇得大，而且她还能通过触碰来使人体内的「幻亡」病毒发作，所以小心点，不要被她近身。”

吴邪的出现虽让我喜出望外，但情形依旧不容乐观，面对眼前如同怪物一般可怕的弔绫，我真思考不出什么有用的对策来打败她。

毕竟我们对真正的弔绫了解得实在太少太少，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无心，准备。”

呵呵，吴邪这好小子……听到他这么叫我，我会心一笑，自然知道他心里在盘算着什么好玩的事。论人际关系，可能我和吴邪走得并不是太近，但不知到为什么，我们俩对于战斗和求生上的默契程度，绝对是数一数二，总能完美切合对方。

话音刚落，吴邪便手持双枪，连续而又精准地朝弔绫每一处关节疯狂点射，我见她的手臂有了松动，立马抓住这个机会，卯足全身力气以一个背甩将她活活扔了出去。吴邪则一个箭步跟上，继续射击，这次每一枪都对瞄准了头部，弹无虚发，打得弔绫脑浆爆裂，不成人形。

“别掉以轻心，这家伙恐怕是只要不破坏弱点，就能永久保持不死之身的那种怪物。”

我连忙摸出手枪，和吴邪背对背相靠，与他一起组成一个无死角的视野区，不停观察四周。

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太过分了，两个男大人竟敢这样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好歹我们也是旧识，下手真狠……啊啊，都怪你们，这副身体要坏掉了。”

弔绫慢慢从地面站起，纵使头部只剩下能三分之一，她也依旧保持嘴边的微笑，淡定自若。

“怪物……”

一直拽着吴邪衣角的那个小女孩掩住嘴巴，我很难想象弔绫那血肉模糊，残缺不堪的模样到底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心里阴影。

“都说了，小茜。怪物才不可能有姐姐这么好看。”

“走开！小茜讨厌你……”

「砰！」

也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看见那个叫小茜的女孩在瑟瑟发抖的缘故，二话不说就甩出一发子弹就飞向弔绫嘴边，准备让她永远闭嘴。

但这次弔绫的举动让人有些出乎意料，她居然自己避开了子弹。明明先前不管怎么攻击她，她都无所顾忌全部承受……

“唉，一个二个都这样，弄得我好像不是什么大反派就天理不容一样。算啦算啦，不计较这些。小茜，反正以后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你就好好成长吧，我很期待呀！受他们瞩目的你到底会在这个终焉末世开出多么美丽的花朵呢？就让我好好欣赏欣赏吧！吴邪，在这期间你可一定要……唔嗯……唔嗯！？”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样做。”

「砰！」

面对现状，看得我瞠目结舌，我对吴邪的崇拜只能是犹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你敢信？他竟然风驰电掣过去直接把枪口塞进弔绫嘴中，潇洒一句话，然后就崩了那坨喳喳个没完的肉……服服服，这毫不拖泥带水的操作我是真佩服，学不来，完全学不来。

而这次弔绫倒下后再也没起来，终于是死透了。

……

「嘀嗒、嘀嗒。」

至此，随着茫茫白光霎现，回忆也就告一段落。

现在想想，自那天诀别后也有6年之久。吴邪嘛自不用多说，这小子一定过得很好，谁叫他那么优秀，他大概就是被老天视作为宠儿的类型，所以放在哪里都能风生水起。那个小萝莉的话也应该长大了吧，当初就能看出她是个美人胚子，很有潜力股哦，如今经过6年地磨砺，想必已经是块前挺后翘凹凸有致的美玉。啊啊，好在意啊，他们有没有演变成什么羞羞的关系呢……嘿嘿嘿，我感觉体内某种八卦之魂又在燃烧了，没准他这小子就好这口也说不定，毕竟我看他对那只萝莉还是挺上心的。

吴邪啊，不管你现在身处终焉末世哪个角落，还是送给你雷煜曦经常对我们说的那句老话。

兄弟，愿你一切安好。

「嘀嗒，嘀嗒。」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钟声又把我攫回了最初那个一片死寂的世界。

啊啊，好像这次周围不再是什么乌七八黑啥都看不见了。

但是……

我靠！你妹的！这不更过分了好吗？四周全部纯白一片还带发光，眼睛都被闪瞎了！混蛋！

嗯？

等等！不对不对，这刺眼的光源难道不是从洞口上方照射在我身上的阳光吗？也就是说……

“……”

“哼哼，欢迎从死界回来，干粮。”

好吧，看清楚艾米希尔那张高贵冷艳的脸后，我就秒懂了，什么嘛，原来自己又没死成……

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啊啊啊啊！救救我吧！这样的噩梦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啊啊啊啊！”

于是洞穴里回荡着我清脆无比的惨叫声，拉开了今天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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