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曾几何时，在终焉 ⑤

『6年前 终焉末世End12感染区 某废弃大型超市四楼』

何为活着？心脏还在跳动。

何为死亡？心脏停止跳动。

那心脏停止跳动却还能活着的人类又是什么？该如何去定义她的存在？纵使我思维转动得再快，都无法用所谓的逻辑和科学去理解现状。

啊啊，她为什么还能活蹦乱跳？明明心脏被掏空了，为什么她表现得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有为什么那个男人会惨死在她面前？为什么她不仅没有感到一点儿悲伤，甚至还在对我笑？

这全他妈什么鬼！这还是现实吗？简直比幻境还要诡谲莫测，光怪陆离。对！是梦！是妄想……是我体内积压已久的「幻亡」发作了，全都是幻觉……

“无心，幻觉才不可能有这种真实的触感。”

“你！？”

我连忙拍掉弔绫正在抚摸我脸颊的那只手，下意识将她一把推开。啊啊，我错了。我刚才真心以为这一切都是虚幻，是虚无缥缈的假象，所以才任由弔绫靠近，但在她触碰我的瞬间，我便清楚地意识到……这充满荒诞怪异的现实千真万确摆在我面前。

“你到底是谁！”

我忍不住怒吼出来，弔绫平日那张温柔的笑靥已经在我脑海里慢慢烧毁化为灰烬。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令我完全陌生倍感害怕的面孔。

“呵哈？又来了……我说无心，你一天到底要睡懵几次呀？难道看不出我是弔绫吗！”

“滚蛋，别用这声音这容貌和我说话，有本事亮出你的正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怪物！竟能将人类模仿得如此维妙维肖。”

“啊呀……我还以为你看到我这副模样后会高兴呢，心想是无心的话一定会露出很有意思的表情之类的……唉，什么嘛，结果就这样骂我，啊啊，对你真是失望透顶。”

“你真是弔绫？”

“如假包换。”

“你不是和吴邪在一起吗？他人呢？”

“嗯，我算算时间……现在恐怕是被那只亚魔人给吃了吧。”

「砰！」

听到这句话后，我二话不说，管她是不是弔绫，直接先送上一颗子弹。毕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她是害死两条人命的元凶，我理应为兄弟们报仇雪恨，就这么简单。

然而惊悚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毋庸置疑她是没能避开我刚才那发毫无征兆就从枪口甩出的子弹。虽没能正中脑门，但也确实贯穿了她的头部，然而她依旧活着，还保持原有站姿势纹丝不动，分毫不受子弹惯性的影响……

我靠，这尼玛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就算是丧尸在这样近距离的情况下吃子弹，也会给我点面子被打飞出去，然后再转个圈躺几秒好吗！

但她这稳如泰山，不动明王的境界显然已经超乎常理可言，简直清新脱俗地怀疑她到底是从哪颗星球飞来的外星生物……

“啊呀，无心。我真没想过你会在刚才那种情景下对我开枪，果然在你们三人之中，你永远是坏主意和鬼点子最多的一个。”

“喂喂喂，这样都不死的话，根本就无敌了啊。混蛋！”

“就这么想我死呀？”

“呵呵，废话！躺在那边的雷煜曦都已经凉了，我不觉得你会大发慈悲放过我。”

既然都知道别人这种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肯定是得付出血的代价啊，指望能留个全尸都不错了，还想活命？呵呵，想多了！等下辈子投胎到一个和平的世界再说吧！况且她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能痛下杀手，我实在想象不出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无心，你好像误会了什么。煜曦不是我杀的，是他求着我帮他了却痛苦，我才这样做的。”

“呵哼，少来忽悠我！以雷煜曦那种强烈的求生意志，才不会主动对人提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即便你说的是实情，恐怕你也是用了某种下三滥手段操控着他来完成的。”

“唉，我在你心中就那么没有诚信吗？居然都不相信人家，好伤心呀。”

“信你就有鬼了！我还犯得着现在因为搞不清楚你正体而犯愁吗！回答我，你究竟是以什么目的混入我们之中，如同怪物般强大的你根本没有必要假扮弱者同我们一起生活半年之久。”

“无心，你知道吗……在这个终焉末世，真相只有死人才有权利知晓，我身旁的煜曦就是个最好例子。”

她说得没错，但凡在这末世生存的人，谁都在想尽办法隐藏自己，毕竟暴露给别人知道的东西越多，死得就越快，这是末世求生一条经久不变的铁则。弔绫都说得这么明显了，那我再问下去也是无益，想必她只会用更含糊的话来搪塞我。

我把目光转向弔绫身后已经凉透了的雷煜曦……

“行行行，我不问你意图了。那你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一起从五楼掉下来。”

“这简单。”话音刚落，弔绫便伸出手抱住我。

我靠，什么情况！？她连走路都不需要？直接闪现过来的！？而且她力量怎么会这么大，我竟完全无法动弹？不仅如此，这股蛮力说不定还远胜于雷煜曦……

“来吧，无心。你也体验一次就会什么都明白了。”

“什……”

惊讶都来不及，我便感觉天旋地转，有什么东西不停在脑袋里乱窜，五感也渐渐变得奇怪起来，仿佛所有感知都扭曲交融在了一块形成色彩斑斓的黑洞，是那样的怪异，是那样的抽象。

“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弔绫……”

“也没做什么吧，只是活化了你体内的「幻亡」病毒，让它们加速成长。”

怪不得我现在看到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千奇百怪，就像眼球彻底被万花筒给覆盖住一样，视觉一直在卓诡变幻。

“你……”

我明知自己是深陷于幻觉之中，却无法自拔。感官愈来愈混乱，何为现实？何为虚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已经全然分不清，如同所有东西都被强行揉合在一起变得错乱无章。

我就这样呆滞地跪在原地，逐渐被七彩迷幻的世界给吞没……

“老实说，弥漫在这End12的「幻亡」太过稀薄，所以侵蚀率很慢。呐，无心，趁你现在有意识，我就悄悄告诉你一些有趣的事吧。”

弔绫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将嘴凑拢我耳边开始低语。

“其实呀，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雷煜曦，更谈不上对他有什么好感了。只是在你们面前装成是因小鹿乱撞而堕入爱河的少女。怎么样，我演的像不像呀？人家可一直在担心自己那蹩足的演技会露出什么马脚，让你和吴邪有所警觉。”

“……”

起初我对最后加入我们团队的弔绫也有所戒备，因为直觉告诉我，这个突然被雷煜曦捡回来的女孩恐怕不是什么善类，所以当时也在暗中观察了她很长时间。

许久没发现异样后，自然就和她说起话来，打算从中套点她的想法。

但久而久之不知怎么搞的，不仅没在弔绫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反而和她变得越来越熟稔，也就渐渐放下了心中那份警惕，把她当做自己人来看待了……

不得不服啊，果然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唉，终归怪我太稚嫩，没有坚守初心。现在回想起来，弔绫那些对我们异常真实自然的演技实则早就暴露出一个最大且最为致命的漏洞。就是她把弔绫这个角色演绎的太过于完美！几乎没有犯过任何错误，找不到一点瑕疵来怀疑她有不轨的行为。

完美之物的缺点就是完美，虽然这样的推论听上去确实有点滑稽，但毫无疑问在这个被“终焉”洗礼，灾厄降临的末世里，根本就已经不存在所谓的善良之人。

至少我是没有见到过……

“还是吴邪那小子机灵呀，一直沉默寡言，也不会对别人袒露心扉。说话做事从来都是点到为止，叫人永远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我估计他至始至终都在怀疑着我吧，所以才每次外出行动都要求和我分配在一起，以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可惜呀，我对这种类型的男孩完全提不起劲，只好顺路处理掉。”

“……”

“虽说我的确在煜曦记忆上做了点手脚，但并没有破坏他的人格。呐，你知道吗？无心。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想要精准调控「幻亡」可是很伤神费脑的。累得人家都躺了好几天呢。”

“！”

听到这番话后，我惊了！难道她现在打算用同样的手法修改我的记忆？然后让我变成下一个雷煜曦成为她诱饵去祸害别人？

妈蛋！脏手的活儿都不自己干，全部借刀杀人。卑鄙无耻得和我有一拼！

“放心吧，你和煜曦不同，才不是什么的棋子。可能你已经记不清了，三个月前在避难所的时候你喝过那杯我不小心搀和了自己血液的水。当时真把我吓坏了，以为你当场就会突发「幻亡」而死，那样的话我就不得不提前动手杀掉其他人了。但让我感到惊奇的是，你居然完全没有事欸！于是我又提心吊胆地观察了好几天……”

弔绫忽然支出舌头，肆无忌惮舔舐起我的耳根。

干嘛！？这是什么操作？难道她要吃了我？快想想雷煜曦是这样死的吗？身体有啃咬的痕迹吗？不行……头晕眼花，想不起，也瞧不见那边。

“知道吗？无心。看到你喝了我的血还能平安无事活下来，那时我可高兴了足足一个星期都没睡好觉呢。满脑子都是你，什么也装不下了。”

你说就说啊，为毛还要**我耳朵啊，靠！搞不好她真是「食尸鬼」这种怪物进化的亚种。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弔绫会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咬掉我脑袋。

可当弔绫下一句话传入我耳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她说的那个事实。

“因为你就是我一直在这个终焉末世里寻找，梦寐以求的同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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