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带来光的怪物

“花若语？”被女孩的呼唤所吸引，墨夜不得不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昏黄的路灯将女孩的身影映射的有些模糊，但是那的确是自己在班上最熟悉的朋友花若语没错。

“你不是说太累了所以回房间休息的吗？”鼓起一边的腮帮子，花若语似乎显的有些生气，缓缓走下台阶，没用几秒钟，少女就来到墨夜的身边，用一种责备的眼光看着他。

“呃，我觉得房间里有些闷所以还是决定出来散散心。”被少女这样盯着并不是很舒服，墨夜往后退了几步，想要拉开和面前这个女孩的距离，牵着莉丽丝的那只手也在此时松开，三个人此时的站位形成了一个完美的三角形。

“我很怀疑哦。”将双手抱在自己的胸前，花若语将原本放在墨夜身上的视线挪开，就在少年的旁边，一袭黑裙的少女表情有些冷漠，看上去就像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这个女孩无关，花若语有这样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女，她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位是？”

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刚才墨夜和少女手拉手的时候是被她看在眼里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花若语的心中，第一次有了一种揪心的感觉，胃中泛起一阵酸意，让少女此时难受的不行。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奇怪，但尽管如此，为了不让墨夜看出什么异样，她依然要笑着保持自己平常的样子。

“这位……”显的有几分犹豫，墨夜将视线稍稍偏转，转到一边的莉丽丝身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若语的问题。

莉丽丝和自己都是亚种，他们因为以太而相识，也因为以太而熟悉，但是他不可能将这一点如实告诉眼前的花若语，自己能够像现在这样保持原本的生活不变，安老师他们帮了自己很多，如果在这里全部告诉花若语，那所有的努力都将成为泡影。

但是这样一来，就注定自己要对面前的女孩说出一个谎言，人这种生物，一旦说出谎言就会不断地用另一个谎言来补救，一环套着一环，最终生活就会交织成一个由谎言编造而成的巨网，墨夜并不擅长撒谎，所以对于自己到时候是否能够保持这个网的平衡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我只是想向他问下路。】

就在墨夜犹豫不决的时候，莉丽丝看了看墨夜的样子，像是有些无可奈何一般，少女的手指轻轻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荷叶边裙摆，然后便上前牵起花若语的手在少女的手掌心写下这句话，两个女孩互相对视的那一瞬间，仿佛世界都被停止。

花若语有些惊讶的样子被倒映在莉丽丝那双星空一样的眼睛中，微微张了张嘴巴，花若语对于女孩的这种交流方式感到很不习惯。

“问路？”

【嗯，我不能说话，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和别人交流，我只是想找这个男孩子问问路，没什么别的意思。】

女孩之间总能有特别的方式去了解彼此，只是看到花若语的一瞬间，莉丽丝似乎就完全明白了花若语对于墨夜的心意，并不想给墨夜的生活带来太多的麻烦，她马上就接过了撒谎的这个责任。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莉丽丝此时的样子显的有些呆呆的，但看上去却反而显的无比可爱。

“这样吗？”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莉丽丝，花若语只是低下头，小声嘀咕着，并没有对莉丽丝说自己是来问路的这个说法表达什么疑问。

【嗯，所以我们没什么的。】

重新写下这样一句话，莉丽丝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墨夜，似乎是放心了些，女孩长出一口气，然后对着花若语的方向弯腰行了个礼。没有再说任何多余的话，少女只是紧紧攥住自己的裙摆，然后原地一个转身，黑色的荷叶边和脚下漆黑发亮的皮鞋一起融入到黑暗的夜色中，如同一只夜空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莉丽丝头也不回地迈进了旅馆的大门。

“这个女孩……”看着莉丽丝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记忆中被撬开了一个小角，花若语竟然觉得这个背影有几分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到过，但记忆中的印象却相当模糊，实在是没办法得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太阳穴在隐隐作痛，仿佛在告诫自己的主人停止这样的思考，过往童年的大量记忆开始涌入花若语的脑海中，无数明亮的白炽灯在眼前晃动，金属的碰撞声在耳边响起，女孩感到有些晕眩，莉丽丝的这个背影如同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花若语封闭记忆的小盒子，没办法集中精神思考，少女使劲摇了摇脑袋，想要让意识清醒一些。

“若语？你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正在自己面前不断挥舞着自己手掌的墨夜，少年的样子显的有几分关切，这倒是让花若语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没事，我只是有点冷。”再次使劲地摇了摇头，花若语趁着这阵功夫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墨夜看出自己的异样，转过头再次看了看旅馆大门的方向，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我以前见过这个女孩子吗？”

“冷？”并没有听到花若语的最后一句小声嘀咕，墨夜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花若语身上的穿着上，因为出来的比较仓促的关系，少女的身上只是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运动外套，在这样的温度下的确有些不太够。

“我也是服了你了，出来也不多穿点。”摇了摇头，墨夜将手放上拉链，然后迅速地将自己的外套给脱下来，随意地往花若语的头顶一扔，很快，少女的头顶就被墨夜扔过来的外套所覆盖住，衣服上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在这样的夜晚显的格外温暖。

“墨夜？”

“我没关系的，你一个女孩子还是多穿点比较好。”用双手环抱住自己，墨夜原地跺了跺脚，嘴中呼出的白气将热量释放到空气中，一直飘散向浩瀚的夜空。

“嗯。”小声地回应了一下，花若语紧紧抓住盖在自己头顶上的外套，将头低下来，不去看旁边少年的脸庞，“墨夜，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啊。”心脏的跳动伴随着花若语的话语猛地停顿了一下，墨夜转过头，惊讶地看向旁边的女孩，虽然嘴上说出的是否定的答案，但是少年的表情表达出的意思却恰恰相反。“你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觉得你和以前相比有些不一样了。”将十根手指相互交错在一起，花若语的脚在原地画着圈圈，火红的枫叶伴随着少女的动作在面前摆出一个完美的弧线，“虽然我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感觉不对。”

心中感觉到一惊，墨夜的身子本能地往后退了几个身位，看着前方花若语的背影，墨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向朋友开口，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还算可以，然而现实却事与愿违，原来早就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自己的负面情绪传染给了周围的其他人。

“这样吗？”深吸一口气，墨夜重新走上前去，来到和花若语平齐的位置，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夜空，额头前长长的刘海遮住少年的眼睛，一时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若语，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你会怎么办？”

“为什么会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难不成你还会变成怪物吗？”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花若语侧过身子，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少年。

“我也说不准自己会不会变成怪物，我只是有时候会觉得我并不想自己想的那样了解我自己。”摇了摇头，墨夜低下头，和旁边的花若语对视，眼中带着些许无奈，“若语，假如我真的如你所说会成为一个怪物，那在那之后你依然会是我的朋友吗？”

眼角不知不觉间流下一行滚烫的泪珠，墨夜的心中泛起一阵酸意，只是现在这种再平常不过的和花若语在一起相处的时光都觉得无比珍贵，从暴风雨之后的那一天开始，不止是墨夜的身体开始向着亚种转变，以太同样开始改变的还有少年的心性。

开始变的小心翼翼，开始变的诚惶诚恐，亚种的身份带来的不仅是力量，还带来了一份不安。每一天，墨夜脸上那张平静无比的面具所掩盖的是一颗终日躁动不安的内心，因为得到，所以害怕失去，害怕融入不进人类的社会，害怕这样平静的日子有一天会终结，害怕自己终将只能孤独一人，墨夜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小小的房间被上了锁，在那个房间里，关着名为【孤独】的恶魔。

“我是不认为你会变成什么怪物啦，那也太荒唐了一点。”轻轻地拉扯着少年的衣袖，花若语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旁边的少年，往旁边挪动了半个步子，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心理学上所说的安全界限，“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一定都会陪在你旁边的，毕竟你这个猪头除了我也没别的朋友可以依赖了吧。”

对着少年露出一副可爱的笑脸，花若语这一次不再犹豫，鼓起勇气，将自己柔嫩的小手塞进了墨夜的手掌中，感受着少年皮肤滚烫的温度，花若语从来没有如此真实地感受到墨夜的存在过。

“即使你是怪物，我也一定会去拯救你！”

少女拍了拍自己正在发育的胸脯，煞有介事地对墨夜作出保证，嘴角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阳光，在寒冷的秋夜中带来独一份的温暖。

看着眼前对自己笑着的花若语，墨夜微微一楞，虽然眼角的泪痕发干，有些不太舒服，但却并不能让少年挪开看着少女的视线，在墨夜的眼中，此时的花若语如同一颗太阳，正往外散发着自己温柔的光芒。

“说谁猪头呢，穿这点衣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谁比较笨一点。”

“才没有啊，我一点都不冷，你看！”

将肩上披着的属于墨夜的外套抖落下来，少女似乎还想倔强地耍下小性子，但她终究还是被外面的低温给打败，很不争气地打了一个喷嚏。

“若语，还是不要逞强比较好吧。”有些无奈地捡起地上的外套，重新给女孩披上，墨夜小声地对面前的花若语说道，语气中似乎还有一些犹豫。

“嗯，我不逞强。”红着脸将墨夜的外套批好，花若语死死攥着外套的衣角，皮肤和衣服的接触没有任何阻碍，每一个毛孔都在贪婪的感受着衣服上面的温度。

“但是，能不能也请你不要放手。”声音有些沙哑，墨夜此时说话间带着一阵哭腔，少年轻轻地拥抱住花若语，少女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墨夜身上不时传来的颤抖。

“嗯，我不放手。”紧紧抓住墨夜的右手的无名指，花若语将头倚靠在墨夜的肩膀上，仔细地感受着眼前这个少年每一刻的情绪变化，很早之前，花若语就听说过一个人的无名指与心脏相连，所以她现在会紧紧抓住少年的无名指，将墨夜那颗冰冷的心彻底呵护在自己的温暖中。

“谢谢你，若语，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想也算是神对我的补偿吧。”

“是我要谢谢你，墨夜，我要谢谢你为我黑白的世界带来那一份光。”

在心中这样想着，花若语的眼中浮现起一阵光晕，在光晕中，一本名为《堂吉诃德》的书本静静地躺在课桌之上，分外闪耀。

“哈？你说未央被教会的人抓走了？”温暖的旅馆房间之内，安以晴坐在安以空的床上，嘴里正叼着半截榴莲，房间中弥漫起一股榴莲特有的味道，让一边的安以空有些反胃。

“姐，我和墨夜等下还要在这里过一夜呢，你在这儿吃这种东西有没有考虑过你可爱弟弟的感受。”依然保持着跪在榴莲上的姿势，安以空此时欲哭无泪，对于面前的这个大魔头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心翼翼地尝试着提出一些反抗。

“你给我一边呆着去，榴莲味道多好闻啊，”将嘴中叼着的半边榴莲吞进肚中，安以晴显的相当满足，“你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可以考虑让你再多跪一个小时，到时候你应该就习惯它的味道了。”

“小的不敢，小的非常喜欢榴莲的味道。”姐姐的笑完全就是魔鬼的笑，安以空再也不敢提出多的怨言，只能自己吃下这个闷亏。

“你当然不敢。”从一边的床头柜前拿过来另外半边榴莲，安以晴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再将这份也解决掉，但在思考了一会儿后终究还是放弃了，“说正事，你有没有看见抓走未央的那几个审判官的教具。”

这一次大姐头问话的目标是对面一头红发的阮皓，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独自压制三位罪王，气势还完全不落下风，安以晴的事迹完全可以被教会拿来做激发审判官士气的典范。

“呃，这个我没有。”完全没有刚来时的嚣张，只是这样一会儿功夫，阮皓就已经被安以晴治的完全没脾气，中途他也不是没有对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提出来过反抗，但是下场非常的惨，除了最开始的女装照片，安以晴就连他出生时没穿裤子的纪念照都给他挖了出来，可以说，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阮皓自己，没有人比安以晴更知道他的老底。

“你是傻子吗？连教具都没看见就敢肯定是教会的人干的。”发出一阵咆哮，安以晴对于阮皓的回答相当不满，“你觉得以未央的实力，几个审判官不用教具就能把她搞定？”

“我看见了教会的噬身蛇十字的徽章。”

“那我去仿造一枚徽章是不是我也成审判官了。”阮皓的反驳马上就被安以晴给呛了回去，从自己身边的包包中掏出来一台笔记本电脑，安以晴飞快地开始操作起手中的键盘，伴随着一行行代码的输入，马上，一个地图一样的界面就出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

“告诉我，那天未央被捉走的时间和地点，我倒要亲自看看是什么人可以这么轻松就抓走【懒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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