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7：笹龙胆

“哦，来了来了。”

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安以晴脸上的笑容已经收了起来，转而变成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伸出手指重新展开虚拟键盘，很快，阮皓那边的工作成果就化作无数电子信号一同流进安以晴这边的终端中。

“这样就可以了吗？”

完成了病毒的植入工作，阮皓很快就从操作台那边离开，男人缓缓走进古悟这边的通讯画面，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味道。

“对，你把U盘**去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这种强行的物理入侵方式就是这么简单。”

“啧，那我现在能知道未央在哪了吗？”

“你在这里急个锤子，我这边处理数据不要时间的吗？一边凉快去，你可以和古悟交流一下你的女装心得，别打扰你大姐我工作。”

朝着屏幕这边摆了摆手，安以晴对阮皓一点都不客气，女人此时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病毒传送过来的数据上，复杂的字符闪烁着蓝光，如同奔涌的川流，随着这条狭窄的网络通路流过安以晴的眼前，恐怖的思维能力很快就自觉开始归纳视网膜所接收到的信息，然后将想要的结果呈现在安以晴的脑中。

巴别塔为了在有限的管辖距离内建立起强度足够的网络，采用了一个很巧妙的方法。在相隔一段固定距离的分区内架设一个通讯中枢，然后这个通讯中枢覆盖区域的网络信息会通过这个枢纽与位于城市中心巴别塔地下的总服务器相连接，从而发生信息交换。

每一个中枢相当于位于中心位置总服务器的一个子服务器，信息的交流过程是从每个人手腕上的终端发出，传送到通讯中枢后进行汇总，然后一起打包给总服务器备份，既可以保证服务器处理信息的效率，又方便信息储存和管理，一切都能有条不紊的进行。

但是现在，这个原本是为了方便管理的机制却给了安以晴这样的黑客有乘之机，只要用病毒入侵掉这样一个单独的中枢，这片区域传送过来的网络信息都将会展现在安以晴的眼前，不论是今天日常购买食材的数字支付账单，还是有关于生意上的机密合同，在网络中，他们都不过是一堆数字“1”和“0”的组合，完全没有任何区别。信息在这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有用和没用的区别。

“首先筛选一下，假设未央还活着，这两天负责看管未央的那个地方的食材消耗一定会增加，与之相对的，食材的购买经费就会和以前相比呈现一个明显的上升曲线。”

在心中估计了一下以前未央还在酒馆的时候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食量，安以晴迅速在屏幕中建立好了曲线模型，伴随着回车键的敲下，早就编好的爬虫程序迅速开始工作，整片区域的信息量有千千万万，真的靠人力找起来可能一年半载都找不完，但是在有了特定筛选条件限制的程序帮助下，整个过程可能几秒钟都不要。

眼前闪过一道数据流，伴随着一道亮光的闪烁，原本已经在屏幕上编好数字顺序的图标一下就暗下去了大半，不符合模型的终端直接被剔除，留下来的，都是在这几天食材经费有明显增长的目标。

“筛选条件还不够吗？那再加一条。”

仔细地看了一下面前爬虫程序得出的结果，数量依旧庞大，并没有达到足以一个个去仔细排查的条件，安以晴将垂到额前的头发朝脑后捋过去，撇了撇嘴，随后又开始在代码框中输入一串代码。女人白皙漂亮的额头被展露在空气中，显的格外有风情。

“未央被困在那儿需要有足够的人手去看守，那家伙很谨慎，一定会日夜轮班，这意味着在某片固定的区域，一个规律的时间点会存在大量的人员交换，手腕上终端的健康记录功能可以记录运动步数和运动范围，再排除掉几个固定的数据干扰，来吧，让我看看被这个条件筛选后你这只狐狸还剩下多少可以躲藏的地方。”

安以晴的话音刚落，代码的输入工作就已经完成，与此同时，屏幕上数字编号底部的亮光再次同时开始熄灭，因为筛选条件的变化，这一次熄灭灯光的速度完全不同，如同燎原的大火一般，从第一个数字的熄灭开始，黑暗就变成一股巨大的海啸，直接摧毁眼前的一切，顷刻间，在安以晴的操作中还幸存下来的就只剩十几个零星闪烁着的光斑。

“啧，虽然数量已经减少的可以了，但是这样就满足的话感觉不太像我的风格。”

仔细打量了一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光点，安以晴用一只手撑住自己的下巴，似乎还在考虑些什么，能够用来筛选的效果比较明显的条件都已经被加入了爬虫程序中，得出的检索结果却依然有十几个，这其中还包含了工厂，商业区店铺和学校这种人流量本身就比较大的地方。虽然从千万个数据中找出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对于安以晴来说，这还做的不够好。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我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将左手的大拇指指甲放进自己的嘴中用力地咬着，与此同时右手的食指不停地敲击着面前的小石桌，女人皱了皱眉头，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心中似乎一直有个什么东西被堵住一样，不让自己说出那个最重要的筛选条件。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那个被我忘记的线索到底是什么？”

思维在此刻全力运转，女人脑海中构筑出的世界不再仅仅局限于现在的观测结果和对未来的预测，过去过往的知识也开始被调用进了思维的风暴中。

【这家伙是个K级亚种。】

“不对，这条信息没用！”

【紫色的以太还有般若的面具。】

“不对，这个也没用。”

【这家伙很狡猾而且极度谨慎，不会轻易泄露出与自己有关的信息。】

“这个可以备用，放在一边。”

【足够的资金技术，居住在国王区的顶级贵族！】

“有了，就是这个！”

一把抓住脑子中一闪而过的线索，安以晴那双青色的眼睛缓缓睁开，阳光透过枫叶间的间隙洒下一片细碎的光辉，女人将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后手指开始飞快地在键盘上进行操作，脑海中的每一个信息都化为屏幕上一个个琐碎的字符代码，然后逐步搭建起一个庞大而又精细的搜索网络。

“贵族！这条与生俱来的尾巴你这个老狐狸总不能还可以藏住吧。”

新的筛选条件转化在古悟他们所在那片区域的一张电子地图上，无数条点与线的集合此时被安以晴的操作高亮标出，在一片鲜红的痕迹中央，一个带着血色的红点分外闪耀，仔细看去，红色的光点如同一个正在怒放的龙胆花，向外界的世人宣告着它所代表的高贵。

“笹龙胆？”

看清楚图片上的那个花纹后，安以晴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后整个人都往后挪动了一段距离，似乎是在逃避着什么东西，图片信息如同一根钢针刺进女人的大脑中，然后将一切相关的知识强行拨开。

“这就是你这个老狐狸的真面目吗？源家，那个财富通天，垄断了阿斯嘉特所有工艺品和化工品市场的源家？”

“以晴，怎么了？发现了什么吗？”

另一块屏幕那边的古悟很快就发现了安以晴的反应不正常，大叔把自己的脸往前凑了凑，似乎想把安以晴这边的调查结果看的清晰一些。

“古悟，我当然发现了一些东西，而且还可能是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安以晴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后就转过头来，看着古悟这边苦笑道，一边的龙胆花纹静静地往外散发着自己的血色光辉，看起来带着几分诡异。

“源氏家族，战前世界历史最悠久的皇室贵族之一，站在国家权力的顶峰，有权过问内阁的一切决定，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内，他们所在的国家都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不管是经济，科技还是文化，这些都是他们国家的骄傲。”

“在世界被天启战争毁灭后，阿斯嘉特的建立就借助过曾经那些世界大国的经济与科技支持，这其中当然也包含了源氏家族的力量，而他们所得到的回报，就是在整座城市的正中心享有一块领地，那里有着他们特色的和风建筑群，同时，虽然这座城市的政治权力中心被教会所掌控，但是他们依然可以借助自己贵族的资源进行经商活动，在过去的这些年间，他们以价格高昂的精美特色工艺品起家，从其他的贵族那里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如果给我这么多钱我一定要去干点平常不敢干的事情，比如出钱让整条街的女孩换上超短裙之类的。”

“古悟你这个变态别给我打岔，这种低级趣味你想想就好。”

“是是是，我的大姐头，反正我也不会有那么多钱。”

将手枕在自己的脑后，古悟摆出一副浮想联翩的样子，似乎是正在想象所有姑娘穿上超短裙之后的那副美景。

“继续我刚才所说的，这个家族的野心绝对不仅仅局限于此，尽管已经拥有了大量的财富，但是他们依然在朝其他地方扩展自己的产业，近几年发展迅速的矿石重工业就有他们家族的一席之地，尤其是教会在建造某些公共设施的时候，通常都会选用他们提供的材料，可以说，这个家族和中央的关系相当紧密。”

“唉，听起来真是个财大气粗的地主家族，所以呢，它和我们要找的那个家伙有什么关联？”

“当然有关系，我之前说过这个罪王应该是个贵族对吧，经过刚才的排查，我现在基本能确定他所藏匿的这个贵族就是源家。”脸色一点都不轻松，安以晴将屏幕上其他的数字编好全部手动熄灭掉，只留下眼前这个独特的笹龙胆花纹。“般若面具这种东西是源氏家族以前所在国家特有的一种文化产物，上次阮皓看见那个家伙的时候他就戴着那样的面具对吧。”

“嗯，没错，那家伙的确戴着一个很奇怪的面具。”

点了点头，此时蹲在一边的阮皓也被安以晴的话吸引了进来，稍微回想了一下，很快，那个恶鬼一样形象的脸就出现在男人的记忆中。

“但是不能通过这个面具就确定那家伙藏在源家吧，面具这种东西随处都可以买到。“

“不，你错了，古悟，其他的面具的确可以买到，倒是般若这种东西在现在这个时代根本不会有人特地去买，没有人希望厄运缠身，即使是在源氏家族本身的文化意象中，般若这种恶鬼都代表着一种相当不好的厄运形象。”

在面前展开关于般若的资料，安以晴迅速地将信息发送到了古悟那边，女人的动作没有一刻是停顿的，灵巧的手指正在迅速将那个标注出来的工厂里面的大量终端信息进行整合。

“而且，还有一点，经过我刚才的排查，在这片区域符合我所界定的标准的地方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源氏家族的巨大化工厂，我刚才看过他们的交易订单，明明是完全不忙碌的时间段，但是偏偏就是在中午这个时间点，他们存在大量的人员交换，这种现象本身就很不正常，而且再加上这里是属于一个顶尖贵族的领地，我当然有理由确认这个源家就是背后的那股势力！”

“啧，看来果然惹上了什么麻烦的东西，喂，阮皓，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你随意，但是我之后一定会瞧不起你这个老东西。”

浑身冒出一团赤红色的以太，伴随着安以晴介绍的深入，阮皓此时将全身的以太彻底点燃，空气中染上了一丝狂躁的气息，此时正往外隐隐约约透出一层恐怖的火光。

“呃，我就开开玩笑，你别认真，我这边已经上了贼船，早就跳不下来了。”有些被阮皓的这种反应给吓到，古悟马上就摆出一副标准的认怂模样，没有继续去看一边默默燃烧着火焰的阮皓，古悟将视线偏转过来，重新看向屏幕那边的安以晴。“以晴啊，我想你应该有自己的计划了吧。”

“计划吗？有是有，不过既然现在钓了这么一条大鱼，我也得谨慎一些。”

稍微思考了一下，安以晴微微一笑，然后就收起了这边的虚拟屏幕，似乎已经注意到了阮皓脸上表情的变化，没等男人说出口，安以晴就将视线转过来对着红发的男人拍了拍自己丰满的胸脯。

“臭脸鬼你也别担心，我最迟明天之前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方案，现在先回来休整一下，你和古悟那一身伤也没办法正面突围吧，而且现在这个时间段差不多正好是外面的警备交班的时候，乘机溜出来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居然还要等，到时候未央在那边出了事怎么办？”

“这点你放心，既然当初带走未央的时候没有杀了她，就说明这家伙留着未央有用，而且看这几天工厂那边的食材消耗记录，那种仿佛来了一个大胃王的感觉，真是让人熟悉的不行，所以我想未央现在的情况应该还不错。”

“啧！”

没有办法去反驳安以晴所说的话，在这个女人的面前，即使是暴躁如阮皓这样的人，也只能对大姐的话乖乖服从，这就是安以晴特殊的魅力。对于小弟们的反应相当满意，安以晴说完这句话后就在座位上舒展开自己的四肢，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那么我今天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终于可以去玩了。”

手动掐掉和古悟那边的通讯，安以晴满足地收起外面随意摆放的各种设备，然后用那双绿色的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依然是一片火红的枫叶，此时此刻，在女人的视线中，看不见任何有生命的存在。

“唔，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突然皱了皱眉头，安以晴站在原地小声嘀咕着，稍微思考了一下，但是很快，一道电流就从她的神经中穿过，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女人迅速地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等下，莉丽那个臭丫头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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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匹斯山最偏僻的角落——

白马寺内依旧是一片萧条的模样，印乐和尚此时正哼着小曲打扫着那件黑暗的佛堂，刚刚才送走墨夜和花若语的他，此时看上去心情相当愉快。

“咚咚咚！”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在此时响起，刚好将一个破旧的蒲团收拾好放在一边，印乐和尚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重新直起自己的腰板。

“我等您很久了，佛口中所说的第三位有缘人。”

和尚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转过身，左手依然保持着标准的禅定印，对于已经看见过很多大风大浪的和尚来说，只是接待一下佛托梦过的来访者，当然不在话下，证四谛，解因果，为众生解惑，这就是佛一直所遵循的智慧之道。

但是——

——今天的他显然失算了。

“哗啦啦！”

问好的声音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相反，随之而来的是佛珠掉落在地上响起的一连串嘈杂，和尚的身体在看见来访者的容貌后直接僵在原地，那只结印的左手此时也在不停颤抖。

“我的天，您是……”

口中的话语完全没办法完整地说出口，对面的人也同样没有作出任何应答，和尚此时看着眼前的景象只觉得全身一阵麻木。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后，没等敲门的人作出下一步反应，印乐和尚直接就原地跪了下去，那般谦卑的姿态，仿佛那个虚无缥缈的佛祖就在自己面前一般。

“能见此景，贫僧此生无憾！”

和尚跪在地上轻轻地低语，就在他视线的尽头，一身黑色长裙的少女用一双星空一样的眼睛打量着这间佛堂的一切，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遮盖住了身后太阳的光芒，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却包含了这个世间最美好的景象。

“阿弥陀佛。”

少女的倩影此时倒映在和尚的眼中，比宇宙间的群星更加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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