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7：你眼中真正的世界

“呼，这小子，不就扒你一件衣服吗？用得着反应这么激动？”

借着旁边照射过来的火光，欧米伽整理了一下已经换好的普通下人衣服的衣领，然后调整了一下表情，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显的不那么奇怪。

“少爷？您这是想做什么？”

身上被欧米伽换下的华丽和服所覆盖着，此时的少年缩成小小的一团，看向欧米伽的这边显的有些不解，高层贵族想要和底层的下人换衣服穿，这在这个孩子的认知中还是头一次，虽然身上的那块高级布料和皮肤接触的触感很舒服，但是此时的他却完全不敢去贪恋这份美妙的感觉，下人与贵族之间的差距，在他出生时就已经被深深刻印进了脑子里。

“我想溜出去一趟，但是这身衣服却很碍事，所以借你衣服穿一下不过分吧。”

“出去？为什么想要出去？难道这个源家还不够好吗？外面那么危险，少爷您出去可能会有危险的。”

少年的话语准确无误地传到了欧米伽的耳中，男人回过头来，瞥了少年一下，此时在欧米伽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采。

“外面很危险？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家里的几位家主都是那样说的啊，他们说外面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如果小孩子擅自出去的话，很可能就会回不来了，所以按照家里的规定，我们这些没成年的孩子在未成年前都不能离开源家的领地。”

“啧。”

不耐烦地砸了一下嘴，听到少年所说出的这句话，欧米伽不由自主地就捏紧了自己的拳头，男人缓缓转过身，然后朝着少年所在的角落迈开脚步，等到来到少年的面前之后，男人迅速蹲下来，然后双手抓住男孩的肩膀，两人的眼睛在一瞬间就发生了对视。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嗯？少爷问我的名字吗？那个，我是藤原家的人，名字的话，好像母亲也用太郎这个称呼叫过我。”

“那就是藤原太郎咯。”

“呃，少爷说是就是吧。”

看着眼前的欧米伽，少年显的有些不知所措，这样近距离的对视对于他来说显的有些尴尬，一双灵动的眼睛此时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不停地闪躲着，听到欧米伽叫出藤原太郎这个名字后，他也只能小声地应答，整个人看上去显的有些木讷。

“你这个家伙，这样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个天生的下人一样，什么叫我说是就是？你没一点自己的想法的吗？这可是你自己的名字啊。”

“唉？”

“我说你这个家伙是不是应该有点自己的主见，你好歹还算是个完整的人吧，虽然可能地位低了点，但是应该对于这个世界有自己的想法的吧。”

“关于这点，家里的那几位家主没有教过我。”

肩膀此时被欧米伽捏的有些吃疼，藤原太郎咧开自己的嘴，表情看上去有一些痛苦，在说到家里的几位家主的时候，男孩的声音瞬间就低了几度，听上去就能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忌惮。

人类这么多年的历史以来，等级分级这个制度从来就没有真正消失过，从最远古以来的奴隶买卖，再到现在贫富分化所带来的身份差距，因为等级所带来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远，站在顶层的人掌控着一切，而位于底端的人只能选择服从，这样病态的现象，最终的结果就是造出无数个像藤原太郎一样完全失去自己思想的人类，这种没有灵魂的肉身，不过只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而已。

月光洒在欧米伽和少年之间，此时此刻，在两人耳边响起的只有一边肆虐的大火不时发出的空气爆裂声和彼此显的有些沉重的呼吸，看向少年这边的眼神充满了不解，欧米伽直接就楞在了原地，

“没有教过你？这种事情还需要人教的吗？难道人拥有自己的想法还需要别人来告诉你怎么做？”

“对于我们这些下人来说就是这样的，我们这种人从出生开始所学习的一切都是为了少爷你们服务的，没有教过的就绝对禁止，老实说我小时候也对外面的世界有所憧憬，但是时间长了，好像自然也就消失了，我现在想的，就是怎样在这片领地安稳地活下去。”

“啪！”

回答藤原太郎的不是欧米伽的话语，而是巴掌打在脸上发出的一阵清脆的声音，此时的欧米伽显的无比愤怒，对着少年挥出去的手完全不留情面，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少年的脸颊上就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红印子。

“开什么玩笑！你过的这种人生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少爷？”

“别叫我少爷，我也不是什么少爷，听好了，小屁孩，你是一个完整的人，不是那些什么狗屁贵族的工具人！”右手一把扶住少年的后脑勺，欧米伽直接将自己的脑袋给顶了上去，强迫少年和自己的眼睛对视，“他们说云不一定就是云，还有可能是清晨流动的白雾，你要做的，不是从他们的口中听这个世界，而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这个世界，你要知道一点，你自己感觉的到，那才是真的存在。”

“可是……”

“别给我说什么可是，你只需要告诉我一点，你是不是想过要去看这个世界？”

被欧米伽这样按住脑袋感觉到很不舒服，藤原太郎挣扎着想要弄开面前这个男人的束缚，但是却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动弹，少年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被自己叫做少爷的男人所拥有的蛮力，远超自己的想象。

“我……”

看着欧米伽那个深邃的瞳孔，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的心中涌现出一股异样的感情，似乎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被唤醒一样，一阵酸意瞬间就在心头泛起。

很小的时候，在学习怎样处理那些繁重的杂物的空余，藤原太郎会抬起头望向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在少年的视线中，总会有几片白云在眼前悠悠飘过，时不时地还会变换一下自己的形状，在一片广阔的天地之间拥有自由，这样的事情看上去是无比的惬意。

也许，自己也能像白云一样走出这个源家的大门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样的想法，曾经不止一次地出现在少年的脑海中，只是就这样躺在这片方寸的围墙之内，看着头顶那片蔚蓝的天空，对于自由的向往就能撑起这个小孩子生活的意义，人类，有时候就这样一种简单而又纯粹的物种。

但是——

生活的重压总是能够磨灭掉所有人的棱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少年再也没有时间去看一下头顶的天空，那些流动的白云依然能够随心所欲，但是天幕之下的少年却只能终日呆在昏暗的小房子中，进行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的体力劳动。

在这个源家的日子，有洗不完的衣服，有烧不完的饭菜，还有永远也不能被打扫干净的榻榻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少年的手已经被磨出了老茧，同时被磨灭的，还有那颗一直躁动着的内心。

“阿斯嘉特的夜，是人类所建造出来的最美的夜。”

这一句话，是那些出去过的老人们在聊天时被藤原太郎偷听到的，在老人们的描述中，阿斯嘉特的夜晚，会有无数七彩的霓虹灯亮起，将整片夜空照亮，那个时候，星星都会藏到角落里，然后偷偷窥视这个人间的一切，对于这样的世界，小小的少年曾经充满了无数的期待，但是现在，他只能一个人望着炉灶中的火苗发呆，这就是一种成长，一种不得不去做的，完全丧失梦想的悲哀的成长。

“我……”

眼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红色，只是这样想着，酸意就已经完全填满内心，那个一直被自己尘封的小盒子再次因为欧米伽的话语所打开，这一打开，带来的就是脸上流下的那道决堤的泪水。

梦想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消失，它只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隐藏起来，只要你用心去寻找一下，总会在不经意的一个转角重新发现它，然后在那一刻，这份积蓄已久的力量就会带给人无法想象的勇气。

“我想……”

右手扶上欧米伽按着自己的手掌，少年的脸上已经完全被泪水糊满，过去这么多年压抑下来的情感在此刻彻底爆发，情绪的风暴直接深入内心，将少年心中那个牢不可破的规矩摧毁的荡然无存。

“我想出去！”

“我想出去看外面的那个世界！”

“我也想不用下人的身份去看大人们口中的那个阿斯嘉特无与伦比的夜晚！”

“我——”

对着天空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喊，少年的指甲死死嵌入欧米伽的皮肤之中，带出了一道血痕，虽然感觉到了疼痛，但是男人此时的表情却显的很欣慰，完全没有要去责怪少年的

意思。

“——我想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既然这样，我给你这个机会吧。”

将头靠近少年的耳边，欧米伽松开一直扶住少年脑袋的那只手，只是轻轻的一句耳语后，男人对准少年的后脖颈就是一记手刀，转眼间，欧米伽怀中的少年就没有了声音，身子一软，直接就昏倒过去。

“小丑，你在旁边的吧，从刚才开始你那个银色的以太就没怎么掩饰过。”

将少年轻轻地在地上放好，欧米伽起身看向身后的一个小角落，就在墙角的位置，属于小丑的银光正不断地将一边火焰的赤红反射过来。

“唉呀，不亏是欧米伽先生，被你抓到了，那我是不是应该接受什么惩罚？”

属于男人的沙哑声音响起，很快，不再有任何掩饰，小丑的身体就从一团银色以太中冒了出来，被粉底涂的惨白的面孔就这样看上去显的有些阴森，很容易就让人起一身冷汗。

“我现在觉得你这家伙干什么都是成心的。”摇了摇头，欧米伽已经很熟悉小丑的

这种作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你帮助我会被源镜月那家伙骂，但是帮这小子应该没问题吧，我想让你把他带出去。”

“哦？这孩子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就让欧米伽先生你的同情心泛滥了吗？”

“只是看着他很容易让我想起没有成为审判官前的自己，那个时候我也是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去想过自己去看这个世界。”

将已经昏迷过去的伊藤太郎轻轻抱起，欧米伽立刻就朝着小丑那边走过去，虽然身高和少年一样只有一米六出头，但是以审判官的身体素质而言，抱起这样一个孩子完全不在话下。

“可是我看着这孩子不能想起以前的自己啊，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帮你这个忙。”

咧开嘴对着欧米伽笑了笑，小丑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还是伸出手从欧米伽怀里接过了这个孩子。

“因为你刚才说了，被我抓到要接受惩罚。”没有给小丑留任何的余地，欧米伽完成少年的交接后就立刻转过头，对着小丑摆了摆手，“而且还有一点……”

“哦？还有一点？”

“你想看我们这些人类因为命运而挣扎的戏码，这孩子就是一个绝佳的素材，我想你肯定不会放过。”

将视线投到对面依然在肆虐着的大火中，欧米伽松了松自己的了衣领，似乎是想让呼吸舒畅一些，男人的目光此时无比坚定，就如同那些要上阵杀敌的将士一般。

“真是的，平常特别讨厌别人说我矮，结果今天还因为小个子这点可以伪装一下，演小孩子这点我貌似还真是得天独厚，”往前缓缓迈出一步，只是转眼间，欧米伽就已经混入了周围那堆正在救火的和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孩子中。

“命运这家伙，有时候真是让人想揍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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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圣十字大教堂内——

全力的奔跑让游舜此时不得不站在原地疯狂的喘息，一路上完全不敢有任何停留，他一路狂奔，终于到达了红点所标注出的中心喷泉的位置，但是此时此刻，在游舜的眼中，一切的景象都诡异无比，周围那些原本雕刻的精致无比的景物已经被蒙上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世界变的有些朦胧，只是这样站在原地，用鼻子仔细地嗅闻漂浮着的空气，就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这家伙到底躲在哪，为什么晚上会有这么浓的雾气啊。”

休息的已经差不多，游舜还是决定主动出击，虽然周围的景物完全看不清，但是总比一直呆在原地好，但是，只是迈出的第一步，游舜就感觉到了不对，随后，就像是被施了定身魔法一般，整个人直接就楞在了原地。

“这是个什么鬼？”

血液缓缓从皮肤处低落，只是伸出腿迈出步子的一瞬间，周围那些洁白的雾气就像是拥有灵魂一般朝着游舜涌过来，雾气如同锋利的刀片，轻而易举地就撕开了男人脸上的皮肤，血液特有的铁锈气息立刻就蔓延到空气中，然后飘散到远处。

“啧，肆虐吧，亚巴顿！”

面对如此诡异的景象，游舜完全不敢有任何的疏忽，依然保持着原样不动，男人轻轻说出了手中教具的解放语，黑光立刻开始在手掌中涌动，只是短短的一个照面，一把模样奇特的手枪状枪械就出现在了游舜的手中。

“唉呀，你们这些饭桶终于来了，办事效率真慢，我都已经吃饱了。”

教具握在手中安心了一些，游舜刚准备继续往迷雾中深入，一阵带着讥讽意味的声音从正前方传了出来，伴随着男人说话声音响起的，除了一声声清脆的金属敲击声，还有液体滴落的声音，每一次的“嘀嗒”似乎都打在游舜的心头，让他感觉到一阵难受。

“吃饱了？你是谁？”

收回迈出去的脚步，游舜直接将亚巴顿的枪口对准说话声传来的方向，在这一瞬间，警觉提高到了顶点。

“我？你过来这里找的不就是我吗？这种低级问题还需要问我？”

“啧，能说出这种话，看来就是那个自称杰克的变态没错了。”

“呼！”

游舜的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就掀动起一阵气流，迷雾似乎是不堪受到气流的搅动，立刻开始往两边散开，脚步声依旧不停，很快，在不远处的迷雾彻底消失后，出现在游舜面前的是一个拄着银色手杖，全身是血的男人。

“回答正确，所以给你一个奖赏。”男人咧开嘴对着游舜笑了笑，然后大手一挥，很快，一副血淋淋的肠子就被扔到了游舜的面前，还散发着难闻的腥气，此时此刻，就在这坨内脏的表面，大量的血液正不停地往地面上滴落，发出的“嘀嗒”声和刚才在迷雾中听到的一模一样。

“审判官先生，欢迎来到【白教堂】，这副内脏，是我给您的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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