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4：共负之罪

皇后区奥林匹斯山脚——

“莉丽丝小姐也去了白马寺，还和印乐大师说了话，也就是说她就是大师说的第三个来访者？”

动作显的有些僵硬，墨夜此时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少女的问题，克莱姆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即使是莉丽丝通过自己的能力看出了一些征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少女深究这个问题，但是现在，莉丽丝直接将问题抛在了自己的面前，一下就把他堵死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里。

【不愿意说？】

对于墨夜如此的反应似乎是意料之中，莉丽丝拿着便签纸歪了歪脑袋，露出一副打量的神情，与此同时，一道深邃到极致的黑色以太从少女的身边开始释放，只是一瞬间，在莉丽丝那双漂亮的眸子中，就亮起了一丝诡异的光芒。

“不是不愿意说，只是……”

【只是？】

“只是…不能说。”

终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墨夜抬起头，直视前方，两双同样是黑色的眸子在此刻重新交汇在一起，仿佛灵魂都要被牵引出来，只是这样短暂的对视，墨夜就感觉到一阵明显的失神。

【不能说？】

微微皱起自己的眉头，莉丽丝将手中的便签纸放下，随后海量的以太直接就从少女的身体中奔涌而出，周围的环境在此刻瞬间改变，视线中的一切全部被黑色的潮水所吞噬，此时此刻，在这个世界中，仿佛就只剩下莉丽丝和墨夜两人，周围的一切，全是一片混沌。

“这是？”

【这样就不用担心被偷听了。】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漂亮的脸蛋上仿佛覆盖了一层冰霜，莉丽丝举着便签条的样子和平常完全不一样，那个乖巧的女孩子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这一片混沌世界的女王，少女的举手投足之间都往外透出一份自信，只是站在那里，就给了墨夜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这种压迫力，真的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莉丽丝小姐吗？”

不得不释放出自己的以太来抗衡周围以太给自己带来的压力，墨夜此时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双眼睛中写满了不敢相信，少年的精神之海此时一点都不平静，只是伴随着每一次呼吸的动作，就会在其中掀起大片大片的恐怖浪涛，血色的海水翻涌不停，将正在其中小憩的克莱姆直接包围在正中央。

“喂，废物，你倒是给我小心一点，把我住的地方弄成这副模样，你就是这么当房东的？”

白发的恶魔冲着天空发出一阵牢骚声，随后，男人直接将右手挥开，朝自己拍打而来的浪涛就被红黑色的光芒劈成两半，以太逐渐在身边汇聚，眨眼的功夫，克莱姆就已经构建好了自己身边的防线。

“这也不能怪我啊，周围的这层以太和以前莉丽丝小姐释放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不怪你怪我咯？那你闪开，我过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把我放出去，很快问题就会解决。”

算是为自己的周围清理出一片还算安稳的空间，克莱姆直接原地坐下，然后用玩味的眼神看向头顶的那片天幕，只要是透过墨夜的眼睛看见的世界全部都会汇聚在天空之上，通过这种方式，克莱姆也能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

“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杀掉别人吗？”

“当然啊，死人才不会惹麻烦，多好，你什么时候能有这种觉悟我还操个什么心。”

不耐烦地将小拇指伸进自己的耳朵，克莱姆说出这种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压力，仿佛杀人这种事情就是天经地义一般，男人那双血色的瞳孔中，几缕红黑色的光芒不停跳动，似乎在响应他所说的话一般。

“所以我才说我和你永远也不能相处的好，大师还希望我能感化你，老实说，我自己都觉得这不可能。”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我也很高兴，他自己说的嘛，我是永恒，永恒当然不会改变，你如果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只不过是在做无用功而已。”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克莱姆将右手的手势变化成一把手枪的模样，随后，男人将指尖对准天空之上的莉丽丝，然后做出一个开枪的动作。

“说起来，你一直在这里和我扯皮真的好吗？如果再不应付那个女人的话，你可能真的会因为她的以太陷入麻烦噢。”

“啧，这一点，不用你管！”

使劲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的意识能够清醒一些，墨夜将自己的意识重新抽离精神之海，然后再次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莉丽丝，女孩依旧是那副面瘫一般的表情，周围的黑色以太围绕着她疯狂旋转，和那些簇拥的臣民一模一样。

“莉丽丝小姐，您为什么会想知道印乐大师对我说了什么，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终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墨夜还是开口说出了这个问题，少年尽力让自己保持和平常一样的微笑，但是表情似乎是有些僵硬，少女在看见他脸的一瞬间，就皱了皱眉头。

【嗯，很重要，我也想听听他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选择正面回答墨夜的问题，莉丽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挥开自己的手，很快，周围那些如同潮水一般的黑色以太再次往里收缩了几分，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强的压迫感

“听听我的，难道大师和我说的话还和莉丽丝小姐有什么关系吗？”伸出手在额头上擦了一下，只是这样简单的对峙，就让墨夜浑身起了一层冷汗，虽然莉丽丝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要攻击的倾向，但是现在少年所面对的压力，比之前面对郑秀凡时要高出了几倍不止，这样的能力，是纯粹的以太施压。

“莉丽丝小姐，在我说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大师对你说了些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做出解答。”

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在适当的和莉丽丝拉开距离后，墨夜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大脑运转的飞快，很快，墨夜就找到这一个折中的方法，不需要自己先透露秘密，如果只是想找到某种答案的话，莉丽丝那边先说也是可以的。

“唔…”

似乎是有些犹豫，莉丽丝将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做出思考状，思考的时间并没有用多久，少女很快就点了点头，随后就用笔开始在便签纸上写字，伴随着一阵熟悉的沙沙声传来，很快，用少女娟秀字体写出来的一句话就被展现在墨夜的眼前。

【百亿须弥，百亿日月，合三千世界，乃一佛之化土，三生轮转，三世成佛，合一汪玄海，涤众生之罪业。】

“呃，这就是大师对你说的话？”

“嗯。”

完全摸不着头脑，对于莉丽丝给自己展现出来的话语，墨夜只觉得自己的智商撞在了一块门板上，无论怎样努力，都不能窥得其中的意思，这几十个字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便签纸上，它们认识墨夜，可是墨夜却不认识它们。

“涤众生之罪业？好像大师给我说的话中唯一和这个有关的就是罪业这个词，他说克莱姆是一份永恒的罪业，难道和这个有关吗？”

将右手的大拇指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不停地啃咬着指甲，只是这样简单的进行联想都让少年觉得头疼不已，此时摆在少年面前的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谜团，不论少年怎么努力，似乎都不能撼动其分毫。

【有什么结果吗？】

似乎是有些急切，少女往前跳了两步，很快，随着她的动作，周围的那些以太也开始往前涌动，刚刚才轻松一些的压力立刻就朝着墨夜身上涌来，只是简单的一个照面，少年就觉得胸口被压了一块石头，又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

“呃，莉丽丝小姐，你能先收起这些以太吗？我有些不舒服。”

“嗯？噢……”

发出一阵轻微的应答声，莉丽丝在听到墨夜的请求后先是楞了两秒，然后在看见墨夜那个涨的通红的脸后立刻就开始将浪潮一般的黑色以太往回收去，视线中的黑色开始褪去，奥林匹斯山的空气重新进入肺腔，只要用力的一个深呼吸，清新的感觉立刻就会让墨夜整个人精神为之一震。

“哇，活过来了。”

【抱歉，这个力量我一直都掌握的不太好。】

显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在收回那个充满压迫感的以太后，莉丽丝又恢复到了平常那个乖巧少女的模样，女孩低着头，用双手拿着的便签纸举过头顶，黄色的纸张刚好遮住她的表情，让人没办法看清楚，只是这样简单的一眼，就不会有任何人会兴起责怪这个女孩的念头。

“我没事，莉丽丝小姐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对着少女笑了笑，墨夜似乎并没有对于刚才的遭遇显的有多在意，只是摆了摆自己的手，少年在说完这句话后又做了一个深呼吸，“说回大师的事情吧，我得到的信息里面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完整地解答这句话的。”

【这样吗？】

显的有些失落，莉丽丝在听到墨夜的话后将头放的更低了，举着便签纸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空闲着的那只手死死攥住自己的百褶裙裙角，一时间，仿佛头顶的月光都失去了它原有的光彩。

“不过——”

“嗯？”

“——解答一部分应该还是可以的，大师和我提过一个关于罪业的问题。”

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对于自己说话的大喘气似乎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墨夜没敢去看眼前莉丽丝的反应，只是将视线移到了一边，佯装作在看周围的风景，但是少年脸上的尴尬却一点都掩饰不住。

【罪业？】

“嗯，大师只和我提过关于我自己的那份罪业的事情，他说我所背负的，是贯穿了整个人类历史的永恒罪业，你的能力看过我身体里面的另外一个人对吧，我在想，这是不是就是指的他，我如果想要摆脱那个人，可能会需要你的帮助。”

“唔……”

将举过头顶的便签纸放下去，莉丽丝抬起头，然后后退一步，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少年，几缕纯黑色的以太就在少女的眼中，不停地跳动着，只是简单地看了几秒，很快，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少女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白他最近有很不安分吗？】

重新在自己的便签纸上写下这样的一句话，然后举在自己的左脸旁边，这一次，少女的问题直接明了，直接开始询问克莱姆的情况。

“呃，还好，还算是挺安静的。”

【但是我看见的是你的“海”里面一点都不平静。】

“这个……”

整个人直接楞在原地，墨夜此时此刻对于莉丽丝能力的认识又有了新的高度，正如少女所说，他的精神之海一点都不平静，不光是刚才因为以太威压而掀起的惊涛骇浪，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之海里面所充斥的海水早就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模样，起初的那份蔚蓝已经差不多完全消失，最终剩下的，只有和克莱姆眼睛一样颜色的满目猩红，对于这样的变化会给自己带来的结果，墨夜其实一点底都没有，所以他才会在白天向印乐大师问出那样的问题。

【算了，我明白了。】

看见墨夜楞住的反应，少女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摇了摇头，随后就用那一贯的蹦跳着的步伐拉近和墨夜之间的距离，少女将额头抵在少年的胸口位置，感受着男孩有力的心跳，之后，再次在墨夜的视线中递上一张便签纸。

【这份罪业，我会和你一起承担，这也是我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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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郎！藤原太郎！快点给我起床了，再不醒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啊！”

意识还有些恍惚，但是耳朵中可以清晰地听到一阵男人的呼唤声，名为藤原太郎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初，视线中的一切还有些模糊，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很快，眼前的世界就开始重新变的清晰起来。

“这里是？我在哪儿？我记得我之前不是要去给大门口救火吗？”

发出一阵喃喃的自语，藤原太郎使劲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两边脸颊，随后就像是被一阵电流经过一般，少年的动作直接就楞在了原地。

“少爷？那个很奇怪的少爷他在我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之后我就失去了意识，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听到了吗？欧米伽先生，这小子说你是奇怪的少爷呢？不过我也很同意，你这个人的确很奇怪。”

“小丑你还是闭嘴吧，要看戏就安静地看，不要和那些女人一样在这里叽叽喳喳的。”

旁边传来两个男人的互相调侃声，其中一个还有些熟悉，伊藤太郎立刻就循声望过去，穿着源家下人特有的麻布衣服，手上到处都是暗红色的烧伤，虽然显的比最开始见面时狼狈了不少，但是这的确是自己最后见到的那个少爷没错。

“呃，少爷？这是什么情况？”

试探着朝前发出一声询问，很快，刚才还在互相调侃着的两人就一起朝藤原太郎这边看过来，除了欧米伽之外，小丑同样也将自己的面孔展露在少年的面前，夸张到极致的小丑妆容，在一片夜色的笼罩下，看上去有些让人后背发毛。

“啧，真是个蠢货。”

发出一阵不耐烦的咂嘴声，在听到少年的疑问后，欧米伽立刻就放弃了和小丑争辩的事情，男人将自己的身体稍稍侧开，然后用一脸得意的表情看向这个第一次走出源家大门的少年，与此同时，欧米伽朝前方伸出一只手，看上去就像是在做出邀请一般。

“你忘了吗？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

身后是一块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少年的视线穿过这一片透明的材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无数的高楼大厦，像是上帝散落的积木一般，这些大楼坐落于这片大地之上，看上去规矩又带有几分随性，眼前的这片空间，没有星光，有的，只有五彩斑斓，绚烂到极致的霓虹，灯光直冲云霄，带着那份绚烂直接映照在天幕之上，就在视线的正前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巴别塔就这样无言地屹立于此，似乎在向世人讲述着这个城市的故事。

“——人类所建造出的，最美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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