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9：水鬼

十二年前，公主区的贫民窟——

“喂，我说，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再还不上钱我真的就要对你们动刀子了啊。”

年轻的水鬼一边转动着手中那把看起来并不锋利的刀子，一边堵在一个低矮平房的门口，男人的眼中带着一分狡诈，看上去就让人极度的不舒服，此时此刻，在他的正对面，一个女人抱着自己的脑袋，蹲在房间的最角落，而另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男孩则站在门口的位置，对着他怒目而视，整个房间内一片黑暗，放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家具的摆设。

“水鬼！你这个混蛋，我们都说过多少次了，现在筹不到这么多钱，你每天都来，是听不懂我们说的话吗？”

“那你的意思是欠钱的人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还咯？这是个什么道理？”

露出一阵轻蔑的笑容，水鬼直接一步踏上前，然后将手中旋转的刀子对准这个看上去态度有些强硬的男孩，男人一只手抓住男孩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直接将刀子的锋刃朝着男孩的方向刺下去，刀刃直接没入墙壁之中，带起一阵白色的粉尘，与此同时，水鬼也将自己的膝盖朝着上方顶过去，膝盖和男孩的皮肤接触的一瞬间，一阵钻心的疼痛就直接开始侵蚀男孩的意识，让他不得不跪倒在地。

“呕……”

“欧米伽，你果然是家教不太好，这种简单的道理还是让叔叔我来教你吧。”

对于欧米伽跪倒在地的反应相当满意，水鬼似乎还觉得有些不太尽兴，再次将自己的脚迈开，厚重的鞋底直接踩上欧米伽的后脑勺，然后将男孩死死按在地上，男人伸出手，将还插在墙壁上的那把刀子用力抽出，同时朝着自己的身后打出一个手势。

“进来吧，看看这个家里还有什么可以让我们搬出去的，一起拿走。”

男人话音刚落，门外的世界就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就在水鬼身后的大门两侧，突然就涌现出十几个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每一个都强壮无比，就像是精心培养过的打手，男人们那个粗壮的手臂上，满是充满了爆发力的肌肉。

“水鬼，你这个混蛋，快点住手啊！你到底在干什么！这个家你还看不清楚吗？早就被你这个混蛋给搬空了，你告诉我你还能从里面搜出什么东西来！”

显的相当不服气，即使是这样被踩住脑袋的情况下，欧米伽依然在不停挣扎着，男孩胡乱地在地上挥舞着手臂，试图抓住水鬼的脚腕，但是孩子与成人力量之间的差距还是太明显了，男孩这样的举动，换回来的终究只是再一次屈辱地被水鬼踩在脚底。

“啧，我当然看的很清楚，但是谁又知道你们会不会在什么地方藏点东西呢？如果被你们瞒过去我岂不是很亏。”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藏的东西，如果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们肯定早就拿出去卖了，你没发现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过饭了吗？”

“那又如何，实在不行，我就把你们母子两个人抓住卖给那些黑市的器官贩子也是可以的嘛，反正我需要拿到我应该拿到的那份钱。”

将手中刀子的刀刃贴近欧米伽的脸颊，少年的皮肤感受到的就只是一阵冰凉的触感，和此时他内心里的温度一样，面对这些放高利贷讨债的人，欧米伽他们这样的贫民就只能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一样瑟瑟发抖，隐藏在最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只能看着外面的光明，却永远迈不出去一步，对于还没有成年的欧米伽来说，每一天面对水鬼这个债主的讨债，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只不过，今天的这次，似乎比以往来的更严重一些。

“头儿，客厅已经翻完了，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就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

“头儿，厨房那边也是，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只有一堆砖头，上次过来的时候搬冰箱忘记的一根电线还在那儿，您看要不要拿回去。”

“头儿，这边也是……”

陆陆续续的，周围那些穿着白色背心的男人开始向水鬼报告自己的搜查结果，并没有任何意外，对于这个已经什么都没有的家来说，这样的结果也在情理之中，水鬼抬起头，打量着这个已经被自己的手下翻的底朝天的房子，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思索的味道。

“嘁，还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呢？”

松开踩住欧米伽的那只脚，水鬼皱了皱眉头，随后就开始朝着房子的中心走去，视线中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只剩个木板的睡床，残缺到不能再残缺的瓷碗，衣柜中仅剩的几件破布衣服也被翻的到处都是，只是这样粗略地望过去，的确是找不到任何值钱的东西。

“喂，臭女人，你给我把头抬起来。”

在原地将脚步站定，水鬼在打量了房子一圈后还是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这个之前一直被自己忽略掉的女主人身上，男人往身后打了一个手势，很快，就有两个彪形大汉小跑着过来一人架住女人的一只胳膊，瞬间就让她动弹不得。

“你那个人渣一样的男人走之前有没有给你说过什么？”

用右手捏住女人的下巴，然后强行将她的头给抬起，水鬼看见的，是一个空洞到极致的眼神，仿佛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在女人的眼中消失，从她的眼中，水鬼看不见任何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光彩。

“嘁，这种鬼样子，我也是服了。”

强硬的问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水鬼往旁边吐了一口唾沫，随后就对着女人的小腹部狠狠踢出一脚，空荡荡的胃中瞬间受到沉重的打击，随之而来的，就是女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吐着肚子里的酸水。

“呕。”

“妈妈！”

“给我把欧米伽那小子按住了！”

没有给欧米伽任何能够反抗的机会，水鬼在踢出一脚的同时也将手中的那把刀子飞出去，刀刃在半空中打着转儿，径直插在欧米伽的面前，男孩刚想要在地上强行起身去进行反抗，迎接他的就是另外两个彪形大汉恐怖的力量压制。

“你他妈倒是给我说句话啊，快点，你男人到底有没有给你留下点什么东西！”

对着女人的脑袋再次踢出一脚，本来就脆弱无比的身体就像是一只破麻布袋子，无力地瘫软在地上，似乎是觉得还不解气，水鬼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踢出去的那只脚在落地的一瞬间，另外一只脚也跟着踩了上去。

“啊……”

发出一阵有些含糊的呻吟声，女人那个干瘪的胸脯被水鬼的脚死死按住，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嘴角都变的有些扭曲，似乎感到了一阵窒息感，女人的嘴角已经开始往外流淌着清澈的唾液，唯一不变的，就只有那个因为绝望而彻底失去光彩的眼神。

“啊…啊…”

“啧，难不成成了个哑巴，就只知道在这里叫，烦死了。”

原地一个利落的转身，伴随着一声闷响，女人就再次被水鬼踢倒在地，瘦的如同干柴一般的手臂在地上无力地颤抖着，女人这样躺在地上的样子，就和那些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区别。

“哗啦……”

“嗯？这是什么……”

突然，水鬼刚刚想要挪动自己的步子转身，脚下就传来一连串清脆的声响，感到有些疑惑，男人立刻朝着自己的脚下看过去，外面的阳光透过门框的缝隙，径直投射进来，金灿灿的光线将整个金属的表面照的熠熠生辉，似乎是有些晃眼睛，男人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俯下身，项链握在手中的是一阵沉甸甸的感觉。

“这是？”

“水鬼，你给我把手放开，那个东西不能拿！”

“嗯？”

一下就慌了神，看见水鬼握在手中的那条项链，欧米伽马上就大叫出声想要制止男人的行为，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似乎是从男孩那里得到了某种确认，水鬼立刻就用手紧紧攥住项链，然后用力一扯，一瞬间，项链脆弱的结构就被粉碎，只在女人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清晰可见的红色印子。

“看来很值钱啊，谢谢了，欧米伽，不然我可能就当作破铜烂铁给无视掉了。”

将手中的项链在手指上旋转了两圈，水鬼回过头来对着地上的男孩说道，表情是无比的得意，手中的金属在不停的旋转中还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这个你不能拿！”

“不能拿？就你们欠我那些钱我把你们的人给卖了都不过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拿的？”

“这个就是不能拿，这是爸爸给妈妈留下的最后的东西。”

“哦？爸爸？”手上旋转项链的动作稍稍有些停顿，水鬼在听到男孩口中说出父亲时的反应明显慢了半拍，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男人嘴角的笑意变的更加明显，“有意思，你们居然还想着你那个人渣父亲啊。”

“他不是人渣！”

“不是人渣？因为自己沉迷赌博所以才过来借高利贷，最后还不了钱就一跑了之，留下你们母子两个在这里被我欺负，你告诉我，这不是人渣是什么？同样是男人，我都瞧不起这个男人。”

“嘁！”

一下就被水鬼所说的话给呛住，欧米伽只能被按在原地动弹不得，男人所说的话的确都是事实，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这个家也不会沦落成现在这副模样，但是不管怎样，对于一个儿子来说，让他承认自己父亲的错误实在是太困难了一些。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说不出话那之后也给我闭嘴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你们就用这个顶债吧，我也不难为你们，兄弟们，走，收队！”

看见男孩是这副反应，水鬼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男人重新站起身，然后打出一个响指，一瞬间，还在房间中翻箱倒柜的壮汉们就重新集结在他的身边，对着欧米伽的背部再次踩出一脚，就像是把这个孩子当做地毯一般，水鬼很自然地就准备从男孩的身上踩过去。

“不…准…走…”

“啧，怎么这么烦。“

刚准备转过身对着欧米伽踢出一脚，但是水鬼的动作却直接楞在了原地，这一次，抓住他脚腕的是之前那个眼神已经失去了光彩的女人，她此时缓缓在地面上挪动着，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掌死死抓住水鬼的脚腕，从她的口中，不时地还会发出一阵含糊的声音。

“母子两个都这样是吧。”

放下自己的脚，水鬼皱了皱眉头，随后摇了摇自己的头，对着旁边的两个男人打了一声招呼，很快，两个彪形大汉就直接冲上前将这个瘦弱的女人架起来，眯起自己的眼睛，打量了女人一圈，终于，水鬼还是旋转起手中的刀刃，朝着女人的手臂上扎过去。

“啊！”

“再拦我，这把刀子扎的就是你的心脏。”

利落地将手中的刀子从女人的身体中**，用手指擦拭了一下上面的血迹，随后，连头都不回，水鬼直接就带着大部队人马一起朝房子外面涌过去，在他的身后，黑暗的屋子中，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一直回荡在头顶那片被血色夕阳光辉布满的天空中。

“好久不见了，水鬼，看起来，你身边的那些小弟也没剩多少了啊，就只有这个废物一样的胖子？”

从胖子的身上缓缓往前迈开步子，欧米伽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过旁边破碎的玻璃橱窗中的一大块玻璃，似乎是在确认着武器的锋利程度，男人眯起眼睛比划了几下，随后就将视线放在面前的这个瘦高男人身上。

“你认识我？你是谁？”

一下就提高了警惕，水鬼在听到欧米伽的话后不由得加大了一些束缚着藤原太郎的力气，男人将男孩架在自己的面前，试图可以让欧米伽能够忌惮一些。

“嘁，我是谁？你这个混蛋记性还不是一般的差啊。”

“嗯？”

“不过我就不同了，十二年前你在那个贫民窟对我做的一切我可都是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怎么，要不要我来提醒你一下？”

“十二年前的贫民窟？难不成……”

面前突然就传来一道劲风，没等水鬼口中的话语说完，对面的欧米伽就已经动了起来，手中的玻璃碎片再次朝着前方划开，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挡在水鬼面前的藤原太郎不存在一般，两人只是一个照面的时间，锋利的玻璃刀锋就已经在水鬼的脸上撕开一道口子，随之而来的，是鲜血的缓缓渗透。

“啊，想起来了吗？那个被你堵在家里，然后毫无尊严地踩在地上的男孩子，还有那个对你苦苦哀求然后被一刀划开手臂的女人，这些我可是全部都记的清清楚楚的啊。“

“欧…欧米伽？“

“回答正确，但是没有奖励。“

语气逐渐变的没有温度，欧米伽等到水鬼做出回答之后，直接原地一个转身，然后就将鞋底按死在水鬼的脖子上，成为审判官这么多年，每一次训练的时候，他的假想敌都是这个给他的童年带来无数痛苦的男人，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可以付诸实践了，一想到这，他的心脏就不由得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想不到吗？当初那个被你踩在脚下的男孩，现在不用花什么力气就可以轻松地撂倒你，你当初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伸出手，然后将食指和大拇指按在水鬼的太阳穴上，欧米伽仅仅凭着单手的力气，就直接将水鬼给提起来，手中的玻璃旋转了一圈，调转了一个方向，随后，再次拉开一道白光，随之出现的，就是水鬼的腹部上又多了一条崭新的还渗着鲜血的伤口。

“你…你当年居然没有死掉？“

“对啊，我没有死掉，所以你是不是很失望，但是给你失望的时间并不多哦？因为接下来要面对死神的考验的，可是你。“

对着水鬼的腹部狠狠顶出一个膝盖，只是瞬间的碰撞，就让男人全身都失去活动的力气，以腹部为中心，一阵酸麻感开始蔓延向全身，欧米伽只是轻轻松开手上捏着水鬼的力气，男人就无力地砸向地面，发出一阵闷响。

“呕……”

“别给我吐啊，这种名贵的地方被你吐脏了可是很麻烦的，你是不是家教不太好？当初教了我，现在要不要让我来教下你？”

再次对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踢出一脚，这一次，欧米伽瞄准的方向是男人的下巴，没有任何要留情的意思，这一脚，欧米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坚硬的鞋尖和下巴接触的一瞬间，就传出一阵骨头破裂的清脆声响，与此同时，男人手中那块还带着血迹的玻璃再次挥开，目标不是别处，正是水鬼的胸膛位置。

“砰！”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轰鸣声伴随着一股难闻的硝石味道，直接就在店铺内狭小的空间蔓延开，神经一下就紧绷起来，不得不强行收住自己挥玻璃的动作，欧米伽将脚在地面上用力一踩，整个人瞬间就跳离了水鬼的面前，而下一秒，他刚才所站的位置就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还冒着白烟的弹孔。

“丢掉手中的武器，然后双手抱头站好，再敢动一下，我就直接爆掉你和那个孩子的头。”

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欧米伽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袍子，还留了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手中拿着一把银灰色的金属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此时就对着欧米伽的方向，散发出一阵属于死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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