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2：公平交易

“这就是我新一轮的报价，源家主，一万五千个金高德，三个世界钢矿藏的使用权，我觉得其实挺公道的了，不是吗？”

将源镜月在虚拟屏幕上给出的数字瞬间划掉，约翰在思考了一番后重新给出了自己的数字，和之前的相比足足削去了一半的预算，这样的交易方式在生意场上是一种大忌，如果把握的力度不够好的话，很容易就让一场交易的双方不欢而散，但是此时此刻，这个使徒却丝毫没有忌惮，在给出这样一个数字之后，他只是喝了一口面前已经泡好的热茶，然后对着源镜月笑了笑，完全看不出他会觉得这样的数字有什么不妥。

“一万五千个金高德？约翰大人，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不不不，这就是我心中的理想报价，我觉得一万五千是一个我们双方都能接受的数字。”

“这可不是什么理想报价啊。”

不由得皱了皱自己的眉头，源镜月将自己的身体往后靠了靠，随后男人就将那双紫瞳的视线在约翰的身上扫了一遍，极度从容的姿势，看不出有任何疑虑的笑容，不管源镜月再怎么看，这个数字的确就是约翰心中觉得最为合适的交易价格。

“约翰大人，我想知道，您真的了解世界钢的市场价格吗？”

“市场价格？我当然知道，毕竟我在来这里之前可是被我家老头子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就为了看这玩意儿。”

“既然这样，那您就应该知道我开出的三万金高德这个数字其实就是现在的市场价对吧。”

心中的疑惑变的更加浓厚，源镜月此时完全被约翰的行为弄的摸不着头脑，对方既然知道自己给出的是市场价，那就不应该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压价幅度，一般来说，交易的浮动范围在百分之二十这个数字左右摇摆是完美的，没有人会一上来就提出削减一半的预算，除非他是一个白痴，而眼前的这个约翰，显然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

“对，我知道，也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会给出这样的报价。”

“老实说，我现在很怀疑是不是您的计算出现了什么错误，才会觉得这样的报价是合理的。”

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源镜月对着约翰露出一副苦笑，然后就举起自己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原本甘醇无比的茶液此时在舌尖蔓延开带来的并不是预想中的那种清新的滋味，反而是显的有些发苦，有些无奈地吐了吐舌头，源镜月此时的心中一点都不好受。

“计算错误应该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个数字可是经过巴别塔那几个超级计算机计算过的结果，所以，源家主，不用怀疑，这就是我们这次的报价。”

“这倒是让我很感兴趣了，你们手上到底是有什么东西会让你们觉得这个报价能够让我这个卖家也接受，不会有人愿意无缘无故就失去一部分应得的利益的。”

“这个当然，如果让您什么都不知道就失去一半的钱，我想我们这些占您便宜的人也会觉得心有不安。”

随意地朝着源镜月摆了摆自己的手，约翰轻轻放下手中已经见底的茶杯，然后就用手指对着面前的空气比划了几下，很快，一张有着红蓝两个曲线的折线图就出现在两人面前，数据看上去并不复杂，只是这样随意地扫了一眼，源镜月就像是发现什么一样，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就是你们手中的底牌吗？约翰大人。”

“对哦，看上去是不是很合理？而且你们还没办法反驳。”

一边的茶壶再次发出一阵清脆的气鸣声，秋叶适时地走上前，将茶壶端离炉火旁边，少女一手拿过约翰面前的茶杯，在确认了一下里面的茶叶情况后，再次往里面注入一道热水，很快，原本已经寥寥无几的茶香再一次迸发出来，瞬间就萦绕在整个房间之内。

“这个我们还真没办法反驳，毕竟确实世界钢这种特殊矿石的市场就摆在那儿，我们也改变不了它。”

对着约翰耸了耸肩，即使是源镜月，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有所疏忽。面前展开的这个双曲线图，一红一蓝的曲线分别代表着目前源家所公布出来的世界钢供应量和整个市场的需求量，对于世界钢这种制作武器的特殊矿石来说，它的市场其实一直都相当局限，作为整个阿斯嘉特内唯一有资格大规模采买矿石的交易方，巴别塔恰恰就能决定整个市场的走向。

当市场的容量样本只有一个时，一切的市场规律都将不复存在，垄断这种东西，不仅仅适用于源家这种商品供应方，巴别塔作为整个市场的垄断者，确实也有参与制定这个价格规则的资格，而此时，约翰打出的就是这张底牌，他以实际行动告诉了源家，如果不切实地调整筹码，那么作为市场控制者的巴别塔也同样会让源家付出代价。

“所以嘛，现在再回过头来看我们的报价，是不是就会觉得很合理了？我们可是唯一一个会下大规模订单的客户唉，如果我们突然说要取消这种订单，你们的那些矿石是不是就会滞销呢？这两者之间的损失衡量我想源家主您还是分的清的吧，而且，五折的折扣，我觉得源家对于老客户应该显现出一点自己的诚意。”

“源家的确可以承担这个价格所带来的利益损失，毕竟你们给出的这个价格确实相当巧妙，刚刚好能够让我们的开采成本有所补偿，但同时又没办法让我们从中赚到更多的钱。”

“所以嘛，所以嘛，考虑一下吗？一万五千金高德的价格成交，这样我回去也好和教皇那个糟老头子交差。”

虽然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容，但是约翰话语中的意思却是对着源镜月步步紧逼，完全不打算给人任何喘息犹豫的机会，约翰立刻将交易的最后阶段摆上了谈判桌，只要源镜月在这里点一下头，这笔金额巨大的交易就将在这里戛然而止，而这个年轻的使徒，也将在这里满载而归，回到巴别塔接受表彰。

【怎么办？要答应吗？巴别塔的要求的确并不过分，这次的市场价格也确实到了应该要调整的时候了。而且还能顺水推舟卖这个使徒一个人情，老实说，损失并没有纸面上那么大。】

【但是，如果就这样答应了的话，距离昨天和那三个老东西承诺的价格还差了不少，这样损失就只能有我们源家自己来承担，这一点，让我很不爽。】

在心中对着自己不停地发问，源镜月抬起手揉了揉自己一直跳动着的太阳穴，男人深吸一口气，试图努力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想要继续找出一个可以周旋的方法，一边默默守候着的源秋叶此时则是一脸紧张的模样，看着兄长的方向不由得紧紧攥住自己的和服衣领。

【嘁，这样的鬼点子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是那个西蒙吗？在我的印象中，巴别塔能够让人觉得如此难缠的应该只有这个人了。】

【底牌，底牌，我需要一张新的底牌……】

【源家的确不是世界钢采购的唯一选择，但是肯定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人会比我们拥有更多的世界钢仓储，那巴别塔那边呢，我要用什么方法来留住他？】

【说回来，他们这一次的世界钢采购量是不是有点问题，足足比之前的订单多了一倍不止，他们在干什么，需要这么多的世界钢来做材料？】

【等一下，他们需要材料……】

换换睁开自己的眼睛，源镜月将自己的视线重新放到对面的约翰身上，不自觉地，男人的嘴角就重新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这样短暂的思考已经足够让他找到破局的钥匙了，重新端起手中的茶杯，然后再次轻轻抿了一口，这一次，出现的不再是之前那种发涩的苦味，而是茶叶特有的那种熟悉的甘甜。

“思考好了吗？源家主？”

“我想我思考好了，约翰大人，我觉得我们的价格确实需要重新制定一下。”

“这样就太好了，所以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现在可以吗？”

“不不不，合同的事情还太早了，我承认的是价格确实需要重新制定，但是，绝对不是您给出的这个价格。”

“嗯？”

这一次，皱起眉头的人成了约翰，男人那张好看的脸此时皱成一团，看上去对于源镜月这样的行为充满了不解，自己已经将情况摆明的很清楚了，如果不接受自己的价格，巴别塔完全可以去找其他的世界钢供应商解决问题，根本不用吊在源家这一棵树上，想要瓜分这块蛋糕的人永远不会少，而源家此时要做的应该是留住自己这个唯一的客户才对，而不是继续维持自己强硬的姿态，这样做，对于双方来说不会有任何好处。

“你们巴别塔的确是目前世界钢唯一的采购方没错，但是我想你们其实也有不得不选择我们源家的理由。”

“比如？这一点我很好奇，想要买谁的东西是我们自己决定的，我倒是很想知道源家主您为什么会认为我们不得不选择你们源家。”

“这个嘛，约翰大人，请您看一下这张图片。”

完全恢复到平常那样从容的姿态，源镜月将自己的手指在面前的虚拟屏幕上迅速划开，这一次，取代约翰那张双曲线图出现的是一个饼图，在圆形的统计图样上，属于源家的紫色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几乎有接近百分之九十的位置都已经被源家的笹龙胆家纹所侵占。

“这是？”

“整个阿斯嘉特世界钢供应商的拥有资源占比，我想您很容易发现我们源家已经掌握了绝大部分的资源。”

“唔……”

脸色已经稍微产生了一点变化，约翰此时不得不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开始变的严肃了一些，男人将源镜月铺开的那张统计图在自己面前放大了一些，很快，各家企业所拥有的产业占比就一起进入了他的视线中。

“作为产业巨头的我们所拥有的世界钢储量是其他家完全没有办法比的，我想这也是你们巴别塔首先找到我们源家的理由吧。”

“这点我倒是不否认，你们的确是在这方面拥有其他人没有的优势，充足的供货量也算是你们最主要的竞争点之一。”

“所以啊，我刚才就在想，既然你们当初找到了我们源家，就说明你们确实需要数量相当庞大的世界钢，那么这些数量庞大的世界钢是用来干嘛的呢？”

“当然是教具啊，还能干嘛。”

“不，您在说谎。”

突然就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源镜月眼中一直在跳跃着的那道紫光此时变的更加猖狂，男人高昂着自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明明只是一个贵族的家主，此时从他身上爆发出的气势却让身为使徒的约翰都感到有一丝的心悸，约翰此时这样看着源镜月，心里就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是天生的领导者。

“我在说谎？”

“对，您就是在说谎，巴别塔平常的订单量我这边都是有记录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源镜月说话的语气中就带着一股独特的自信，“而这次的订单量，很反常，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教具所需要的正常材料量。”

“啧！”

“既然不是教具，那会是什么呢？让我猜猜……”

缓缓往前迈开脚步，源镜月一身浮世绘和服立刻就伴随着男人的步子开始泛起一层蓝色的波浪。

“是无人机对吗？约翰大人，我知道教会那边一直有制造无人机的计划，所以这些世界钢实际上是为你们研发新的无人机准备的，我没猜错吧。”

“请继续说。”

“研制新型无人机的材料有着巨大的缺口，而计划一旦展开，如果材料在中途不够的话后面的实验又很难铺开，会造成相当程度的资金和人力资源浪费，而当这些条件凑到一块儿的时候，你们就不得不像现在这样心急地大规模采购材料。”

“唔……”

“当然，需求会影响市场，精明的教会当然不希望在自己急切需要世界钢的时候，材料涨价带来不必要的财力浪费，所以，你们为了不让自己的需求影响到正常的市场价格，才会费劲心思地来和我压价，希望取得市场规则的一部分权力，但其实，不管你们如何威胁，其实你们所拥有的采购方选择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们源家，因为只有我们才能够负担的起你们如此大的材料消耗。”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前那次新矿藏的争夺也是你们为了解决这次材料危机才去做的吧，现在在巴别塔武装部的高层那边，那些老头子应该比我们任何人都要急。”：

“嘁！”

“我说对了吗？约翰大人。”

说完自己的猜测，源镜月缓缓起身，然后开始重新打量起面前的这位使徒，逻辑的推演相当顺利，仿佛一切都顺理成章，而此时，看着这位使徒的表情，源镜月就知道，自己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只要这个猜测正确的话，他就不会是唯一被动的一方，巴别塔在考虑放弃他们源家的同时，同样也会承受陷入材料储备更加稀少境地的风险，这对于本来需求量就极大的他们来说，是一项不敢去赌的赌博。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看您的表情，想必也已经有答案了对吧。您说的没错，我们的确很缺材料，源家主，你很厉害。”

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俏皮的笑容，此时的约翰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一般，无力地瘫坐在身后的沙发上，长长的刘海从男人的额头前垂下来，让人根本看不清这个使徒此时脸上的表情。

“那我们可以开始重新谈交易了吗？我想如果之后无人机的开发陷入某种困境的话，您是要被问责的吧。而且——”

“而且？”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其实你们巴别塔所拥有的市场优势并不是那么重要，有些时候，你们也并不是我们源家唯一的选择。”

反将一军，此时此刻，在这张谈判桌上的两人，胜利的天平再次开始倾斜，这一次，毫无疑问，是源镜月那边更具分量。

“这种话听起来的确是不太好听，但是我想我差不多明白您的意思了，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需要给巴别塔那边说一声，计划有变。”

“当然，您今天在这里是贵宾，想要多少时间我都会答应。”

轻轻地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源镜月一边说着一边就朝着旁边的秋叶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随后，男人就径直迈开脚步朝着办公室的大门走去，伴随着大门轻轻的一声“嘎吱”的声响，偌大的房间里转眼就只剩下仍然瘫坐在沙发上的约翰一人，面前的茶水正不停地往空气中散发出一阵阵诱人的香味，挑逗着约翰敏感的鼻腔。

“夏娃，麻烦一下，转接西蒙那边。”

“是，约翰大人。”

手腕上突然就响起夏娃那个冰冷的机器合成音，很快，伴随着一道电光的出现，正在独自喝红酒的西蒙投影就出现在这间会客室的茶桌之上，脸上带着一股意料之中的表情，西蒙只是坐在那里，笑着看向这边一脸颓废的约翰。

“嗨嗨，约翰，我估摸着你就差不多要给我打电话了，源家的情况怎么样？”

“和你预料的一模一样哦，西蒙，不得不说，你真是个天才。”

缓缓抬起自己的脑袋，此时此刻，约翰脸上那个郁闷的表情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诡计得逞的小恶魔一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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