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搞不明白,大人。”
“哪里不明白?”
两人的交谈声在走廊之上响起,伴随着的是贵族的布鞋与将军的铁靴踏地所发出的截然不同的两种脚步之音。
“我不明白的是,您为何还要特意把她带回来?”
濮大人的腿很短,个子不高,人也比较胖,看起来有点像一个球,这和走在他身侧的那高个子健壮男人行程了鲜明的对比。
“这有何不明白?”
夜火王邵齐双手背在背后,踏着稳健的步伐朝前走着,濮大人几乎是要用小跑地才能跟上这高大男人的步子。
因此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显得有些短促。
“…您,您说,直接杀了她,不好吗,还把她带回来,王上不也会杀了她吗,说不定还得职责您办事不利,您说您这事儿办的,唉。”
濮大人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看得出来,这濮大人和夜火王的关系也挺好,不然一般人怎敢在这恶鬼将军的面前说这种话,那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濮大人听起来很想让我那小侄女儿死啊?”
夜火王微微低头,看着这矮胖男人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倒也不是。”濮大人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夜火王的笑容吓住,这也难怪,他俩同朝为官数十年,不仅面上是同僚,私底下也有着不错的交情。
他自然知道,就这几句话,还不至于引得夜火王对自己起什么杀心。
“但是我知道王上很想让羽公主死,王上想什么,我就想什么。”
说着他捻了捻下巴上那短短的胡须,露出了一抹得意地微笑。
“哈哈哈哈哈,你这见风使舵的老东西。”
夜火王发出了爽朗的大笑,这笑声回荡在长廊之中久久不息,长廊每隔一段便有一名侍卫站岗,他们每个人看到夜火王和濮胤都会肃穆站立,显得十分恭敬。
毕竟这二人可以说是这宫中除了王上之外最有权势之人。
一个统领大臣,一个掌控大军。
可以说是相辅相成,这应该也是他们关系比较微妙的原因之一。
他们必须保持一个平衡,如果平衡被打破,很有可能酿成可怕的后果。
“大人,您可别取笑我了,我这种小人物,要是不能让王上安心,很快就会人头落地的,大人您可就不同了,您是王上宗室同胞,手足之情已经让王上对您器重不已,再加上您天生神力,一把雷戟更是举国上下无人能敌…而且…您在焚城的屯兵…嘿嘿…”
濮大人说到最后,眼神眯成了一条缝。
话语之中,似乎隐隐夹带着某种别的感情。
这夜火王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冷哼一声,冷眼瞪着身旁这矮胖的大臣。
“濮大人,您说话,可要小心了哦…”
“是是是,下官,嘴拙…嘿嘿,大人可不要放在心上。”
夜火王知道,自己屯兵的事早就已经传到了王都,自己的兄长又怎会不知,但是自己屯兵纯粹是为了抵御北部边境遭到入侵。
焱都的地势微妙之处有两点。
一是他西临剑岚帝国。
而是他北接北部联国。
这两个都是塔伦大陆上十分强盛之国,不管是哪一个,要碾压焱都都不是什么问题,但焱都分别和他们两边接壤,这就造成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
不论是北部联国,还是剑岚帝国,都不会轻易对焱都动手,因为一旦一方动手。
另一边便会立刻派兵驰援,焱都也会成为那一边的主战先锋军。
这样明显是得不偿失,毕竟,焱都也不是绝对的弱小,虽然他们地势偏僻,科技落后。
但他们也有着惊天伟略的几名人才。
焱都的人才虽然大多偏向于武将,例如大将军魏灭,夜火王邵齐,虎枪将邵林,这里面哪一个单独拿出来都是可以匹敌天下大将军的良将之才。
可这不代表焱都就完全没有智将。
第四圣王,炼金王的首席弟子,将神叶离,这女子十分神秘,几乎没有在公众场合露面,但她的神迹却名满整个大陆。
传闻她用兵如神,多智近妖,仅仅用一千焱都军,就剿灭了让剑岚帝国头痛不已的边境匪军。
那些匪军虽然是流寇,却数量众多,且狡兔三窟,十分不易围剿。
但叶离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在一夜之内,活生生用一千焱都精兵屠杀了数万匪兵。
那一夜,匪兵的血染红了焱都的边境之河,卢弥湖。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日月的冲洗,那附近才终于散去了血腥之气。
从此,叶离也被称为将神,能征善战,以一敌万是战神。
能将兵法与诡道运用到如此极致的境地,这边是将神。
“当然,王上是知道的,大人您屯兵,完全是为了抵御北部联国的骚扰,放心吧,不然…王上早就…嘿嘿,您说是吧。”
濮大人挺着肚子,仰着头,说得十分得意,看来果真是王上想着什么,他便想着什么。
不禁让人怀疑,他真的是靠吹须拍马坐上了现在的位置吗?
夜火王自然没有这样的想法。
他很清楚,身边的这个男人,很可怕。
绝对比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幅蠢人的模样要可怕得多。
“咱们到了,大人。”
濮大人微微欠身,对着夜火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而他们的前方,是一列朝下的阶梯。
这阶梯下面一片黑暗,仿佛直通地狱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士兵缓缓地将铁门拉开,朝着两人鞠了一躬,便侧身让到了一旁。
夜火王丝毫没有耽搁,他踏着步子走下了阶梯。
走了不到两梯,他回过头来,看着濮大人笑着说道。
“来啊,一起。”
濮大人这一次倒是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
“...啊,我,我就算了吧,我对那些肮脏的东西,有些过敏,大人。”
但夜火王却不容他多说,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把他一下子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别见外,大人,您可是王上的眼线,要是你不在,我可没法给王上交代我给那死囚说了些什么,您说,对吧?”
这明显是个借口,这地牢之下,又不是没有看守,哪一个不是王上的眼线。
但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濮胤也不好拒绝,只好十分勉强地跟在了夜火王的身后,朝着台阶下面走去。
“大人,明天这羽公主就要被公开处刑了,您说,您还来看她干啥啊?您还真把她当邵家人,心软了?”
濮大人似乎有些受不了地牢内的潮湿混合着霉味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臭味合在一起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刺鼻的异味,
他一边说,一边用丝帕捂着口鼻。
夜火王没有搭理他,只是一步一步朝着台阶下走去。
濮大人也没有再自讨没趣,于是两人没有再多言。
在走过一个又一个牢笼之时,濮大人都会尽量避免自己去看那里面的东西,因为那实在不是他这样养尊处优的上流贵族能够接受得了的东西。
不仅仅是那种臭味,而是他们的存在。
这些人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猎奇。
夜火王倒是丝毫没有反应,他面色平静,脚步不停地朝前走着,周围开始不停传出诡异的声音。
有轻微的笑声,也有哭声,其中居然还夹杂着婴儿的啼哭之声。
“...怎么还会有婴儿啊,真是。”
濮大人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怀着孕的妇女被抓进来,过几个月,不就有婴儿了?”
夜火王满不在乎地说着,濮大人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真的同情,还是逢场作戏。
“出生在这种地方,这些孩子也是怪可怜的,明明对他们来说,什么罪也没有。”
“其他的人,何尝又都是有罪之人。”
夜火王的这句话彻底堵住了濮胤的嘴,他再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用丝帕捂着嘴,低头跟在夜火王的身后。
直到他们走到那最深处的那个黑暗的牢笼旁。
里面没有床,只有一堆干草铺在地面。
而在那堆干草之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羽公主,羽公主,醒醒。”
濮大人朝着牢笼内叫喊,里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声音,身体开始微微颤动,接着,她慢慢坐了起来。
伴随着她的动作,一阵叮叮当当的铁链之音也从牢笼内传来。
慢慢地,她似乎回过了头,黑暗之中,那只墨绿色的瞳孔,散发着幽幽的荧绿之光,就这样直直地地注视着二人。
“耀。”
濮大人随手一挥,这牢笼内的四壁突然出现了四颗小小的光球。
这光球一下子将整个牢笼照的通明。
而那娇小的少女,却一下子捂住了眼睛,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这应该是许久没有见到光明之后的后遗症吧。
但渐渐地,她的眼睛熟悉了这亮光,于是也不遮掩。
在这光照之下,二人终于看清了这少女现在的状态。
蓬头垢面,面颊苍白,那一头银色的长发此时发梢打结缠绕在了一起,看起来十分狼狈,她撑着地面的那只手也隐隐有些颤抖。
全身上下唯一还很有神的,便仅剩下她那一只墨绿色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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