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斯汀镇的一间很普通的酒馆,普通的有客人来喝酒吃肉,普通的聚集在里面聊天骂街,很普通的打架斗殴,然后再很普通的散去。而这里面的客人虽然都不能说是“正常的人”——他们之中有的人穿着皮衣,挎着火枪与短剑,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的人,时不时地小口喝酒小口吃肉,生怕被人抓住可乘之机;有的人穿着黑袍握着魔杖,无视了在身边酒肉的浓香与周围的喧闹,念念有词散发着冰凉的气息;有的人穿着家常的便服游走在客人之间,但是却不是酒馆侍从,见到了在交谈的人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去插嘴,若不是想寻找故事的吟游诗人,那便是打探与出售消息的情报贩子。无论你是制服在身还是奇装异服,在这个充斥着“异常”的空间里,全部都杂糅成理所当然的“正常”。
酒馆的喧闹不出意外的话,将会于灯火管制的时候被迫结束。虽然斯汀镇没有宵禁,但是为了确保城防也不得不实行此条例,除非是能够确定安全的区域,没有正当理由的居民都不能够点亮胜于油灯的照明设备,也不能在街道上随便到处走。这些严格的规定都是为了保证不会有沙漠中的危险魔兽因为光亮而来袭,也是为了保护居民不会成为混入城中的魔兽的饵料。
而今天的酒馆和往常一样,随着灯火管制时限的靠近,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酒馆,只剩下了一些准备在酒馆留宿的客人。虽然今天驻扎于此的国防军为了清剿异常的食尸鬼群的活跃而加强了巡逻以防漏网之鱼,但是对于城中的生活实质上没有多大的影响。
在关灯前夕,这时候闯进来几名客人也实属正常,倒不如说太过于理所当然以至于让酒馆侍从忽略了这些人本身的独特。
为首的是一名独眼的少年——如果单看形象说不定还是青年,穿着裁剪得体的制服,帅气的外貌因为自身颓废的气质和右眼的黑色眼罩被破坏了不少,显得阴森诡异。少年推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名银色长发的少女,楚楚可怜的她因为行程的颠簸而看起来有些惊魂未定。
跟在两人身后的是一名女仆与一名穿着同款不同色制服的少女。前者身材魁梧,脸上的伤疤让身上的女仆装显得充满了违和感,衣袖时不时的紧绷让人不由得担心衣服会不会被撕裂,也不由得好奇下面的肌肉究竟有多发达;后者英气十足,一头夺目的红色短发与银色瞳孔让她看起来飒爽不少。
酒馆侍从简单地扫视了这四人一眼,便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里,对于他来说这些人虽然奇特,但是远远没有到让自己印象深刻的地步,与其在这些人身上留心还不如想办法服务好其他客人,兴许熟络了之后能够拿到一笔小费来犒劳自己,
这四人不用说,就是张异、张瓷、郑若兰、克谢尼娅一行人了。在坠机之后,他们忍受着从沙漠各处蹿出的食尸鬼的袭击与天空中到处飞行的巨大蝙蝠的监视,硬是在夜色下杀出一条血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下闯进了斯汀镇。虽然为了过安检费而了不少劲,但终究还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这次危机。
“啊啊,累死了累死了。”郑若兰背着自己的书包趴在了距离门最近的一张方桌上,整个人的上半身都随着重力在木板上,长长地叹了口气,抒发自己满腔的郁闷与不满。
张异走上前去,从郑若兰的背包挂袋上拽下了一枚断掌,说:“好歹把食尸鬼的残肢从背包上取下来再休息啊我说。”
“太累了就随便吧,只要不腐烂发臭什么都好,我现在只想赶紧睡一觉,大半夜的赶飞机结果遇到这么个灾难真的是够了。”
而克谢尼娅开始和酒馆侍从打招呼,用英语混杂着部分俄语努力地沟通。张异本以为女仆是在调查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想到克谢尼娅放下张异拜托她帮忙带的手提箱后,直接从酒馆侍从手里接过了对方端来的一大杯啤酒,找了个喜欢的位置坐下来畅饮。会对你保持幻想是我的不对,张异心想。
就在这时候,张异感觉到衣袖被人拉扯了一下,他低头看过去,那是坐在轮椅上的张瓷伸出手捏着自己校服的袖口,怯生生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阿瓷?”张异单膝着地,让自己的义妹不至于仰视自己。
张瓷在写字板上写下了一句话给张异看:“我有点困了,大哥,而且这里人好多,我有点怕。”
“了解,既然这样——”张异站起身,来到克谢尼娅身边,说道:“克谢尼娅大姐,先别喝酒了,我们现在要想办法解决睡觉的问题。”
“随便找个桌板趴着睡不好吗?怕不舒服的话就找个暖气口挨着打地铺。”
张异叹了口气,对着郑若兰说道:“那个,同学?”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睡觉机器。”
“结果到头来没有一个靠谱的吗?”张异捂脸,遗憾地摇了摇头,“到头来还得我自己来进行。”
他来到了一个角落里,用打手势以及蹩脚的英语从酒馆侍从那里借来了扫帚,开始打扫卫生,将这个地方的灰尘扫到一边去,同时竖起耳朵倾听着周围的情况。在清扫得差不多之后,张异主动找到一个身上背着个斜挎包、打扮略浮夸的中年人,他头上戴着的一个蓬松感十足的帽子特别的显眼,尤其是帽子上插着一根羽毛。
“你好,先生,请问你对来自东煌的珍奇物品有兴趣吗?”张异主导搭话,和这名中年男人非常的亲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你是……”
赌赢了!张异心想,他听到这个人的话里面有“East-Bright”这个词,从字面上理解就是“东方光辉”,在这个世界多代表“东煌”这个遥远的东方国度,再加上一些可能是商业用语的单词,让他判断这个人可能是商人,而且在寻找东煌的商品,如果能够会将东煌语——换句话说就是中文——那就真的再好不过了。
“我是来自东煌的游人,斯汀镇外面的食尸鬼骚乱害得我们损失了不少,所幸身上有特色的财物并没有丢失太多在荒野里。现在我需要做点交易换取接下来需要的物资。”他从上衣里侧的口袋取出了一张一元的纸币,在商人面前晃了晃,说:“你看这个画作怎么样?”
商人接过张异的纸笔,举起来借着天花板的吊灯端详着这个陌生的小纸片,说:“这点东西就想和我做交易?顶多只能请你一顿饭。”
张异举起了手里的纸币,说道:“那我去找别的人了啊。”说罢他便将纸币递给了旁边的人。这位新对象也是一个商人,张异是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谈话而如此判断的,现在他正对着自己手里的纸币期待已久了。
在一通近乎于拍卖般的闹剧后,张异从一名商人手里用一元纸币换来了一堆干稻草,以及一顿相对清淡而丰富的夜宵。这顿夜宵以烤香肠为主,盛菜的餐盘的边缘还有几个小碟,里面装满了调味料。似乎是为了应付沙漠的环境,这些调味料都以高糖分为卖点。
“阿瓷,来吃点东西吧。”张异推着轮椅来到桌边,把自己找来的食物放在义妹面前。
张瓷轻轻摇头,表示自己还没有胃口,而郑若兰却很不客气地挪过来,用叉子插起一根香肠,说:“你是怎么敲诈到那么多的?”
“我在来这里的路上留心了一下周围,这个世界的印刷术没有那么发达,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我们的纸币是精美的印刷品,拿来换钱正合适。”
而克谢尼娅也过来拿了根香肠做下酒菜,顺便说:“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在这里好好赚一笔?”
“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值钱了,而且这么做毕竟不地道,越少做越不容易穿帮。我想接下来其他走散的乘客也会和我一样用身上的零钞换取这个世界的物资,事情被戳穿是随时可能发生的,我不希望自己到时候会因为诈骗而遭人追杀。”张异为自己的义妹倒了一杯热奶茶,小声解释,“大家都不熟悉的情况下我们双方都不敢交易太多,对于那位商人来说一顿饭外加一堆拿去卖给农户编织东西的稻草也不值钱,正好能够帮我们撑过今晚,而就算是发现自己吃亏也不至于找我寻仇,顶多当自己买个教训了。”
郑若兰摇了摇头,说:“能赚大钱偏偏选择最亏本的那一个。”
张异耸耸肩,说:“做人要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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