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王国的阴影（下）

张异一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不同于以往早上起床所要面对的刷了石灰的砖墙，眼前这是粗糙的木天花板，因为湿润的气候而有些泡发。张异看了看四周，自己似乎身处在一个石屋里，简陋到无论怎么摆放家具都可以称之为“整洁”，除了自己身下的这一张床，也就剩下一张床头柜、一张圆木桌、几张小椅子，以及桌上的铜壶和几个水杯。他费了点时间，确定自己是在什么陌生的地方。

回想一下，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砸到头，然后承受不住了疲劳和空虚，顺势晕倒在地，这之前好像还遇到了一个熟人……

轻轻的敲门声传来，几分钟后铁加哈拉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碗汤，看到费力地坐起身子的张异，说道：“如果你觉得疲惫可以继续躺回去，教堂旁的旅馆就是为了让忙于奔波的人可以歇息而建的。你若急于证明自己反而是辜负了建筑师和兄弟姐妹的一片好心。”

“我还没有脆弱到要躺在床上接受神职人员的照料，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穿着护士服的漂亮小姐姐来。”

“比如你的同事何静，对吗，管家？”铁加哈拉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就算了吧，我还没活够不想急着送死……球多麻袋，铁加哈拉先生，你——”

“我得承认你的伪装确实不错，但是睡觉的时候别说心跳了，连呼吸都没有，只要是眼尖一点的人都能够发现。”铁加哈拉将手里的汤碗放在床头柜上，“既然知道了你是僵尸，结合其他的行为举止以及凯萨琳小姐对你的重视，差不多可以推测出你的隐藏身份了。”

碗里的“汤”实际上是血，只不过不同于人血对张异的吸引力，这个碗里的血液的芳香有一种不自然感。张异判断，这些应该是什么动物的血液。

“我从国防军里听到了他们的任务包括营救和你很像的人，以及发来教堂的请求书里提到了驱赶尸体却又指导葬礼的好心人以及特征，我就猜来到这里说不定可以遇到你或者是德库拉家族的管家。只不过我没想到两人会是同一人，我还纳闷你当时在飞机上是怎么认识我的。”

“既然你已经认出我了，那我问一下，事情的后续怎么样了。就是大桥那边的屠杀惨案，还请原谅我破坏现场的行为，看到那种利用死者怨气的惨剧，我担心拖久了会有更大的破坏。”

铁加哈拉说道：“当时的情况特殊，换做是我我也可能会像你一样，所以我也没资格指责你。不过只要你能够还原当时的情况，也方便法务部的人调查取证。”

张异连忙找出自己的诺基亚手机，调出里面的照片给铁加哈拉看，“除了留下死者的面容，我也顺便拍了不少现场的照片，希望能够帮上忙，弥补我的过失。”

铁加哈拉认真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点了点头，说道：“等一下还请你来抄写室一趟，我需要将上面的图片取下来。现在你需要的是静养，僵尸身体再怎么拥有持久力，精神上的疲惫是无法避免的。还有，请你保密自己的身份，我不能保证其他人都和我一样可以友好对待你。”

张异点了点头，目送铁加哈拉离开后，重新躺回床上。只不过，他可不甘心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待着，就算是被告知需要静养，也依旧没有停止脑内活动。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在那座大桥周围看到的现场，尝试着将一系列的线索串起来。首先是那些死状凄惨的尸体，会被专门摆放好可能是有什么特殊意义，以最惨烈的房屋内的现场为例，一共三十六具尸体，每六具尸体组成一层六边形，总共六层，六具六边六层，换言之可以解读为“666”的隐喻，也就是恶魔的数字，而死状凄惨恐怕也不过是恶魔崇拜的仪式。是黑弥撒吗？张异不知道，他只知道两个世界的法术理论有相通的地方，但是究竟相通多少却不得而知。

再回想一下之前的袭击，恐怕袭击是两场同时进行的，实际上真正的战场是对于大桥的袭击，对于火车的袭击不过是试探，以及利用司机的谨慎拖延时间。敌人也可能面临人手不足的问题，否则没必要采取这种方式。

看来自己的冒险是值得的，不然到时候敌人集中兵力的时候还不知道将会带来怎么样的变数。

只不过，敌人看来是一群有组织的、残暴的恶魔崇拜团体，甚至可能是邪教徒，既然如此那么他们的目的绝对不简单。这隐藏于阴影其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张异的眼皮越来越沉重，终于，无边的倦意席卷上来，将他的意识吞没——然后没过多久又被吵醒。

刺耳的歌唱声从窗外传来，无论是音色还是音量都很明显的不合格，简直就像被热水去毛的肉猪临死前的哀嚎带着回音特效。虽然红月馆的狼人女仆玛莲喝醉酒的时候唱歌也差不多是这么难听，但是好歹不至于那么大声。

张异将碗里的血一饮而尽，举着空碗到窗边，一把推开木窗，大声咆哮：“这里有一个身心俱疲的发育中年轻人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和张异差不多反应的人还有隔壁房间的客人，看到旁边的人们手里的火枪、投斧与战锤，叫嚣着听不懂但凭语气便可以知道大致内容的骂人话，他还是觉得自己太温柔了。

不远处的教堂里，唱诗班的歌童们逃一般地跑出教堂，看样子他们也忍受不了这反人类的声音。

虽然知道随便揣摩上帝的旨意并不好，不过张异觉得，就算是上帝再怎么宽容大量愿意接纳各种各样形式的圣歌，也应该不至于会心大到接受这种毫无美感、甚至还有些刻意为之的噪音，这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是音乐，简直就像是邪教徒为了追求感官刺激而肆意滥用的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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