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4 拯救

电脑主机的排风扇有条不紊地旋转，无数的数据从主板中流过。

亚当斯将电脑接好，调试了一下运行。

“我们的设备不大能承受这次穿梭了，”他嗅了一下空气中的焦味，“穿梭到纽约市的计算量并不大，因为那里本来就是时间的摇摆点，从那个时间点取走一个小件物品也是很困难的。”

“为什么啊？”

亚当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面包咬了一口：“马里亚纳号上的时间构型非常稳固，就像铁板一块，很难突破。我只能造出一个伪造的时间裂缝，来取走目标物体——和抓娃娃机一样。”

【电脑的主板似乎有些烧焦？】

许笙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很担忧地看往蓝发少女，却发现蓝发少女也在看他。

“你真的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蓝发少女淡淡道，“倒是你，给我调整一下状态。”

亚当斯手上的动作却突然停下了。他仔仔细细地听着，就像是兔子在荒山中小心而恐惧地听着狼的动静。

“你们......听？”亚当斯的身子僵在转身的片刻，“有什么声音？”

许笙敏锐的听力在第一时间就搜寻到了那阵声音。换做是在正常的世界里，那阵声响简直是平常无奇，但换做此时此地，听到这样的声音就让人毛骨悚然。

“咚、咚、咚、咚！”

地下室里根本没有门，这样的敲门声一定是来自他们头顶。

“肯德基宅急送的人来了？”许笙傻了。

没等他继续说些不知所云的烂话，更加猛烈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咚、咚、咚、咚！！”

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消失了。整个地壳层都开始逐渐融化，整个地球表层距离变成红色的海洋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时竟然有人来了？还在敲门？

四下连敲的敲门声如同魔鬼一样前来索命。

蓝发少女的虚拟影像在大屏幕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串急速跳跃的字符。

“把你的行李打包收拾好。”她的声音也有些不知所措了，“门外那东西很危险！！”

“那个是......什么？”

“大概是结界正在破碎——”

“醒醒啊！这种鬼话你自己都不信！”

亚当斯吓得浑身打抖，但他手上的工作一点都没有减慢。

现在他们有了更糟糕的死法。人会对于既定的现实坦然接受，但对于未知的恐惧却是永远都在竭力逃避。

敲门声戛然而止，但很快，某种玻璃的碎裂声伴随着钢筋变形的扭曲声响了起来。

被戏称为“抓娃娃机”的伪·时间裂缝在刹那间开启，亚当斯精准地提取了冬眠装置，金色的光点逐渐凝结成一个银色金属棒的形状。

这根金属棒来自一个月前的过去——假如及时归还到取走它的时刻的话，时间的构型就不会被破坏。

蓝发少女似乎颤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就算没有亲眼看见，但她也应该很明白：在裂缝所指定的时间中，真正的她正在被眼前这个青年给杀死、然后打入无尽的轮回中。

“那边的你正在死掉诶，”许笙苦笑，“你不愤怒，不懊恼吗？”

“请加上前提，【假如我有感情】，”蓝发少女照着许笙的样子模仿了一下苦笑的表情，“但很可惜，我没有。”

玻璃破碎和钢筋扭曲的声音骤然大了千百倍，许笙甚至能感受到剧烈的震动。

“你有感情，”许笙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它就在这儿。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在这里寻找。”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蓝发少女的影像开始扭曲，“温度在持续升高，地壳处于融化的边缘。返回马里亚纳号的程式我已经写好了，回到纽约的程式我也调试完成了——”

“你在干什么？”许笙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为了足够的运算空间，我得删掉我自己，”蓝发少女闭上眼睛微笑，“之前已经删过好几次了。删掉我的人格，删掉我的记忆，保留下来运行的程式。”

许笙冲到主机前，敲着键盘想要阻止这一切：“你干嘛......干嘛要这样帮我啊？喂喂！！”

“宿命什么的，真是讨厌啊，”蓝发少女的声音有些发抖，“我没法反抗宿命了，但是我相信你可以。无论是谁......都可以，我只想看着那个倔强的叫做【宿命】的混蛋被打败......”

“你，你，你你你！！”许笙一拳砸在电脑主机上，强忍着没有哭出来，“真以为我是谁啊？我，我......”

蓝发少女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别我我我了。滚去你该去的地方吧......有缘再会。”

亚当斯叹了口气，把从马里亚纳号上取来的银色金属棒丢给许笙：“有借有还，别弄丢了。”

他按下了ENTER。

【时间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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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8日，堕天使暴走短暂的时间后-

纽约地下改造场的时间裂缝在震颤中归于平静。

断壁残垣的地下人体改造场中，时间的旅客正在艰难地前行。

监狱部分的水已经淹到了膝盖处，单这并不算什么——因为人体改造场的大部分空间都已经变成了水下乐园。

所以的结构都已经在猛烈的交战中损毁，活脱脱成了一座地震博物馆。

废墟间，许笙从狭小的缝隙中挤过。

空间实在不够，他只好把头埋进满是血腥味和臭味的污水中，疯狂地躲避着周围的废墟向前匍匐前进。

好不容易出了水，许笙忘我地深呼吸一口。衣服黏糊糊地搭在身上，凌乱的头发粘在头顶。

面前理应是关押实验品的监狱的——但这里只剩下散乱堆积的钢筋和砖块，还有从墙壁中露出半截的电缆在向外喷着电火花。

“喂......我来救你了......”许笙跪在地上，开始用手刨着废墟，“你能听见吗？我为你写了一个很美丽的剧本啊......”

他突然觉得手上一阵刺痛——没关系，一定是被钉子扎到了。他继续忘我地挖了下去，什么也不在意，什么也不害怕。

“你说，我应该叫你什么？”

许笙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

他哽了一下，咬住牙继续挖掘着废墟：“讲道理，我真的很纠结。但这不是重点。”

电缆的断口向外静静地喷着电火花。

“我会写很美的剧本出来，在这个剧本里，每个人都会很快乐......”

殷红的血混着许笙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滴在混凝土上。

“没有悲伤，没有痛苦——你说呢？”挂着一行眼泪，许笙拼命地挖了起来。他咆哮道，“我会救你的啊！！无论跑多远，我都会把你找回来！！”

石块终于被清理开了。

许笙疲惫地打量着眼前躺着的这个少女，她的胸前绽开了一朵血花，那朵血花盛开于黑色的连衣裙上。

她还有点体温，但这也丝毫不能改变她即将死亡的现实。没有炼金术的理科救治，这一朵花儿就会很快凋零在纽约的寒冬中。

许笙取出银色的金属棒，颤抖着举起银色的金属棒。他的手上涌出金色的光点，那些光点致使金属棒的绿灯逐渐亮起。

许笙以自身为能源，填满了那根冬眠装置。

“炼金学会的人会把促使你休眠的冰块当做外星人从这里挖出去。”许笙疲惫地笑了笑，“这个版本的我已经把命给耗光了，大概回去也活不了多久了......但没关系——”

他高举起银色金属棒，辉绿色的灯光闪耀着充满了整个废墟。

“我一定会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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