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血腥味的罡风从尸山血海中刮过,把许笙的头发吹得很乱。
这是许笙睡觉时常有的事——突然被拉到某个幻境里,然后就开始听别人说听不懂的高深理论。
他不知为何内心竟然毫无波动——但他也不想笑。坐在尸体堆上还能笑出来,那一定是脑子有问题。
他脚下尸体的面目已经模糊不清,难以辨认。衣服已经完全被烧掉,只能看见一些残存的黑色灰烬。
残阳在尸体堆砌成的山后投出长长的影子,宛若张牙舞爪的恶魔。
许笙清了清嗓子:“我问你,这里到底是哪里?”
与他外貌一模一样的青年默不作声。他只是把手揣在兜里,看着远处的天空。
浓厚的云层挤压在他们上空,从不知哪个缝隙逃出的斜阳将整个天空也染成和大地一样的血色。
“这是哪里?”青年苦笑,“这是过去与未来。”
“假如这里是真实存在的,那这里是什么地方?”许笙伸手从地上抽起一把太刀,“或者你可以回答我,为什么这里会被死人填满?”
“埋葬在这里的,是时间的流浪者们,”青年踏了踏脚下的死尸,“每个人都是他们时代的最强者。他们来到了这里,然后死了。”
最强者?死?
“拜托,不要讲得这么轻描淡写好不好?”许笙撑着太刀站起,“你讲他们死掉的时候,就好像在讲冷笑话一样,但这TM一点都不好笑。”
“你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吗?他们为什么要死?”
许笙对于这突然送到嘴前的情报有点不适应。他迟疑片刻,才点了点头。
青年食指朝天:“看你的头顶。”
许笙懵懂地抬头。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地方会有【斜阳】的颜色。
这里唯一的光源并非太阳——而是他头顶的天空中那个燃烧的红色孔洞。从中逸散出代表时间的金色光弧,再在天空的调色板中加上血色。
恐怖与不详将许笙埋进了窒息的深海中。他哆哆嗦嗦地跪了下来,用同样哆哆嗦嗦的手挡住视线。
“那就是贤者之石。”青年打了个响指,“也就是你脚下那群人的死因。”
许笙眨了一下困倦的眼睛——但在这一息之间,世界就已经变了。
他们两人在一个咖啡馆里,坐在小圆桌的两侧。
这里真是安静极了,头顶上纯白的吊扇正在慢吞吞地旋转,样式古典的留声机中放着德彪西的音乐唱片。
“你好,”坐在许笙对面的似乎是另一个人,“欢迎。”
“艾......娜?”
和艾娜外表相似的女孩摇了摇头,微笑:“如你所见,这只是我的一个界面。我可以调用你脑海中的任何资源来拼接处图像。”
“你这样让我有点尴尬......比和自己聊天还要尴尬。”许笙挠挠脑袋,“对了,我们谈到哪里了?”
“贤者之石。”女孩喝了一口咖啡,“贤者之石本身属于【无因之果,无果之因】。”
“什么意思?”
“它不与当前时间线挂钩,因为它脱离了这个时间线,它的诞生位于被时间线埋没的口袋宇宙中。”
“不不不......”许笙连忙叫停,“如果一个事件没有【因】,那它如何存在?这说不通!”
“它的因果属于另外的时间线,所以它在这个时间线中所呈现出的就是没有【因】。因此,拥有了贤者之石就能够肆无忌惮干涉整个时间线。”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你已经体会过了。”女孩将手比向许笙,“告诉我,炼金学会从纽约地下挖掘出的冰块——那个冰块在这个世界线中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莫名其妙地化掉了。里面什么也没有,既没有人,也没有冬眠装置。”许笙叹了口气,“里面本来应该有个叫诺亚的女孩的。”
“这也是一个【无因之果】啊,孩子。”女孩啜了口咖啡,“你在其它的时间线对其施加了影响,导致了时间无法自圆其说。最终,它只能用笨拙的方式圆谎——也就是改写规则,将两个事件强制联系在一起,而这一事件真实的原因处于你尝试拯救诺亚、但已经不存在的时间线中。”
许笙举起咖啡杯:“我就列个最简单的例子吧,如果我回到过去,一枪崩掉我的祖父,会发生什么事?”
“在时间的承受范围内,”女孩微笑道,“它会编一个弥天大谎让之后的一切继续存在。”
“弥天大谎?”
“就和你准备的,拯救诺亚的方法一样,”女孩打了个响指,“时间中充满了【无因之果】与【无果之因】,它们就是断线的线头,称述着时间被改动的过往。”
“时间经历了......那么多次改写吗?”
女孩正襟危坐:“至少目前是的。发展到顶级的文明,说不定可以【编写】时间。
所以,最后的问题来了——
大自然真的是自然的吗?
历史,真的是历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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