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啊艾娜,把我领到山顶上,是要让我看什么?”
许笙站在丘陵的顶端,观望着远处的巨大城市。
绵延无尽的城墙上飘零着火光,和蚂蚁一样微小的小黑点正在城墙上来来去去。
在城墙之后,依稀可以看见大教堂的塔尖还有高耸的钟楼,几声悠扬的钟声飘荡在天空中。
“那个是帝国的首都。”艾娜嚼着一根草茎,“这是饭桶们掌握的最后一座城池了,他们缺乏一切支持这场战争继续下去的理由,从兵力、武器装备到民心的一切一切。”
几名副官在后面的草丛里放哨,躲得远远的,生怕偷听到老大的私密。
“护城河外面黑压压的一片,都是你们的大军?”
“不是【我们】的大军,”艾娜抽出腰间的佩刀,指向天空,“是朕的大军。”
她的神色很骄傲,阳光在刀面上反射,映得那张美丽的脸有种天下无双的狂气。
那把刀举起的瞬间,千万声惊雷在山丘下的平地上响起。
“传我命令,全军冲锋!”狂傲的女将军将佩刀砍下,“允许冲进城的士兵们自由挑选俘虏作为奴隶,随意抢掠,但不许放火。”
古老帝国的城墙上绽开了无数朵尘埃之花,许笙甚至可以看见城墙顶部腾起的血雾。
属于新时代的重型火炮敲开了曾被认为牢不可破的屏障,连带着一个时代一起葬送了。
许笙看着黑压压的大军涌入了城内,只觉得内心一阵凄凉。
“你为什么要允许他们烧杀抢掠?”
“我说了禁止他们放火。”艾娜还刀入鞘,“剩下的只是为了激励他们迅速击溃城内的抵抗军,然后结束这场战争而已。”
许笙有些沙哑地问道:“早两天迟两天有什么区别?为了这个,就值得牺牲这么多的无辜市民吗?”
“我是胜利者,如何处置失败者是我的权利。”艾娜斜眼看了许笙一眼,“这个世界上只有力量才是一切,因为力量可以获得一切。”
她扭过头去,解下了发绳,一头黑发在风中飘扬。
“傻孩子,这就是世界的真理。”
震天动地的吼声如浪潮般从大军中传来,帝国的最后领土已然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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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娜和许笙坐在同一辆马车之中,从帝国首都中满是尸体的长街上碾过。
亲卫兵在尸体上踩着整齐的步伐开道,一具具本就面目全非的尸体更加不成人样。
许笙有些纳闷为什么马车从尸体上碾过还这么平稳——他从掀开链子从窗中一瞥,这才发觉轮胎的奇妙之处。
轮胎上装了一圈嵌有尖刺的金属圈,这些金属圈直接切碎了尸体,让马车平稳通过。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繁华的大街,大街的两侧应该都是商铺和民居——但现在他们都被入城的士兵们毁灭了。
成为奴隶的应该很幸运,因为有的是被直接屠杀,还有的女孩更是被先奸后杀。
城市的另一边偶尔传来几声叫骂,还有士兵们贪婪的大笑声。
许笙不禁转头看了一下艾娜——她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怜悯之情或者悔意,有的只是胜利的喜悦。
马车停下了。
前面是一道很长的阶梯,阶梯通往一个雄伟的宫殿。巍峨的大理石柱上雕刻着精美的浮雕,其上镶有黄金作为装饰。
阶梯上稀疏地倒着几具尸体,血顺着台阶流了一地。
许笙心下琢磨:“这里是宫殿?”
他跟在艾娜后,一步步走向他们此行的重点。
宫殿里早已挤满了人,许笙一眼扫去,全是胸前挂满勋章的元勋。
他们肃穆地站着,早已在这里恭候他们的元帅多时。
人群很自觉地腾开一条通道,通道上铺着红色地毯,地毯的尽头是一座白金所铸王座。
许笙只觉得当头挨了一闷棍。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站在原地。
艾娜察觉到了许笙的停顿,她也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复了常态,泰然自若地走向地毯尽头的御座。
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却长得像一个世纪。许笙眼睁睁地看着艾娜渐行渐远,脑海中一片空白。
艾娜一屁股坐到御座上,玩世不恭地翘起二郎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元勋们整齐地跪下,又更加整齐地磕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起来他们早就为了这个时刻排练很久了,毕竟历朝皇帝在得天下后都是要清算以往的功臣,此刻必须要表一下忠心。
“众爱卿平身。”艾娜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都站起来,搞这些有用没用的,有意思吗?以前大家不都称兄道弟的,现在怎么这么拘谨?”
“向吾皇磕头,大伙儿都觉得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皇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微臣斗胆请皇上训话几句,像明灯般来为我们指路。”
“普天之下,吾皇独尊。皇帝让我们赴汤蹈火,我们在所不辞!”
那群不久前还纵横天下的将军们此刻你一言,我一句,各种谄媚讨好之词说得眉飞色舞。
说道后来,将军们情绪激动,都开始边磕头边奉承。
艾娜刚听到时的不耐烦之色也渐渐退去,眉宇之间满是隐隐的欢喜——
大概她也觉得这些东西虽然屁用没有,但还是听起很舒服。
她见着大厅里还有一人没跪,正要大发雷霆,却突然看清那是许笙。
“祝贺你啊,恭喜恭喜,恭喜你心愿达成,做了皇帝。”许笙脸色惨白,连说话都在抖,“这下你满意了吧......我先告退了......”
不少将军眼神不善地看向这个大胆妄为之徒。
许笙不住地往后退,只觉得御座上的那个女人陌生又令人害怕。
眼前只隔了一条铺着红地毯的过道,但他却觉得自己和那个叫艾娜的女孩相隔了一个世界。
他发誓要保护的那个女孩,或许不知何时就已经死了呢,死在了名为过去的坟墓里。
御座上的女人咬紧嘴唇,缠着手链的右手狠狠地握住刻有浮雕的扶手。
“我......”艾娜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瞪着许笙,瑰红色的眼眸里泪光闪烁。
许笙失魂落魄地走出宫殿,从满是鲜血的台阶上走下。他看着尸体成山的长街,脑海中一阵眩晕。
他突然有点想哭,又哭不出来。
他只想逃跑,离开这个该死的世界,逃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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