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
许笙会如此问伊莉雅。
伊莉雅的回答也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一群讨厌的混蛋。”
那不就是把你自己也骂进去了吗?
“嗯,是的。”
她毫不在意地回答。
“我讨厌自己的种族。”
不过这么也说得通,毕竟天使们曾经对她做过那种恶毒的事情。
换成许笙,可能已经提着菜刀杀回去,砍穿一条街了。
所以,许笙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看向前方戴着眼镜的麻花辫女孩。
“约我到这种地方谈事情,也太过于草率一点了吧?”
正切叼着一根棒棒糖,坐在旋转木马之上,随着游乐设备的旋转,声音忽远忽近。
“在下觉得你有点紧张,所以特别找了一个可以舒缓情绪的地方。”
那还真是贴心……过头了吧。
就像巨硬公司塞到用户嘴里的自动更新一样,完全是画蛇添足。
这只是公园里的一个迷你游乐场,加上是在星期二的傍晚,人烟异常稀少。
夕阳被搅碎在很久没有换水的人造湖泊中。
两个高中生——或者至少是高中生模样的人,在这种地方玩耍,也过于违和了。
“查尔斯电话通知,让我配合你的工作……但你到底有什么工作呢?”
正切把棒棒糖从嘴中取出,露出虎牙:“那就是在下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吧。许笙先生,首先询问一件事情:请问伊莉雅的意识已经在您的大脑里存在多久了?”
多久?
掰着指头算了一下,说起来也是这么长的时间了。
“大概半年吧。”
“只有半年?真是让在下困扰。”正切从旋转木马上跳下,踩在水泥地板上,“你们之间的意识纠缠度过于高了。这样下去的话,很可能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测的事情。”
“意识纠缠度……是什么?”
许笙坐到跷跷板的一侧。
“是这样,”正切指向手里的棒棒糖,冷静地解说,“就好比糖一样,如果你把草莓味的糖和西瓜味的糖紧紧放在一起,过了一段时间,就会粘在一起对不对?”
“对。这就是我和伊莉雅现在的状态对吧?”
“学习过【扩散】的知识吧?”正切舔了一下棒棒糖,“如果它们紧紧地贴了很长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小部分交融到一起,变成草莓西瓜味的糖。”
“抱歉,完全听不懂你在暗喻些什么。”
正切靠在海盗船上:“你和伊莉雅就是两颗糖啊。加之她的状态不稳定,完全就是一颗接近融化的糖,迟早有一天——”
她没有再说下去了,但许笙明白她要说什么。
迟早有一天,许笙和伊莉雅的意识会有一部分是完全重叠的,绝对无法分开。
可以在逼乎上提问了:两个人共享一部分思维会是什么体验?
“不过情况还没有那么坏,”正切跳上黄昏中的海盗船,笔出一个剪刀手,“你们之间的意识纠缠度暂时没有近一步上升趋势,在下对前景持乐观态度。”
不知为何,如同病人在安抚已经没有救的病人——不过还是勉强相信她好了,毕竟正切完全不像在撒谎的样子。
“对了,正切小姐——”许笙突然想到什么。
“叫我正切就可以了。”
“正切,天使都是像你一样的家伙吗?那样也不是完全无法交流嘛。”
“能获得夸奖令我受宠若惊,”她挂着一张没有一点情感波动的表情回答,“但遗憾的是,那是不可能的。我属于天使中的鸽派,所以才会担任与人类社会接触的工作。”
看来不用抱太大希望了。
温和派都是这样,那激进派应该大多数都是神经病晚期。
许笙坐到观光车轨道上。
“鸽派……这么说还有鹰派了?如果有的话,分歧点在哪里呢?”
“的确有,”正切比出一个大拇指,平静地回答,“至于分歧,就拿你来举例吧,鸽派给了你一个无害认定,鹰派主张赶尽杀绝,所以整个审判堂暂时持观望态度。”
什么啊……
果然是一群神经病。
“喂喂,我是如此无害啊!就和一只无辜的小白兔一样!”
再配合上自己纯真无邪的眼神,应该特别有说服力吧。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但你身体里藏着的力量很危险,”正切指了指许笙项链上的吊坠,“问一问吊坠里的血液吧。这一管血液静脉注射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问题就像问俄罗斯飞行员灌了一瓶伏特加之后,飞机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还有很多事情,以后你会了解的,”正切坐到许笙对面的铁轨上,荒草淹没了她的脚,“因为我们还会一起共事一段时间。”
“共事什么?”
一段时间——这同时也意味自己的义务劳动时间又将大幅延长。
“比如说,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正切把挂着十字架吊坠的手机扔给许笙,“追查从大天使之殿叛逃的成员,审判堂第二厅的前专员,雷阿诺。”
屏幕上是一个抽着烟的中年男人,穿着神父的长袍,项链上挂着一个变形的十字架。
翻页后的图片上是一个昏暗的小屋,看上去是某种宗教仪式,穿着长袍的信徒们虔诚祷告,供奉着扭曲变形的十字架。
比起宗教,其实更像抽风的艺术家们举办的行为艺术展。
“这啥啊?”
“用你们的话来说,这是一个邪教组织。”正切仰起头,“对于人类和天使双方来讲这都是很棘手的东西,所以我奉命来清查。”
虽然这么讲很不客气,但其实宗教大都一路货色。无论创始人带着多好的初衷,最后都会扭曲变形成腐朽的存在。
“其实宗教大都是……噢对不起,忘了你是天使了。”
“这样说也无妨,天使也并不一定要信教的,”正切接回手机,“很多温和派年轻人的信仰并没有那么坚定,雷阿诺那样的人也是经常出现。”
果然这种事情是不分物种的。
“你呢?”
“很久以前就动摇了。现在是个自然神论者吧,但为了工作也不能放肆,”正切把手机放回裤兜,“异端罪可是很重的刑罚,伊莉雅的下场你也见到了吧?”
伊莉雅啊……
说起来,这家伙和伊莉雅之间好像有一段故事,但许笙也不方便当面问出。
“不怕我给你上级告状吗?”
“和伊莉雅共存在一片屋檐下的男人,怎么想也不会是这样的吧。”她摘下头绳,解开麻花辫,一头秀发散开,“虽然伊莉雅不信任在下,但在下绝对地信任伊莉雅,所以也连带着信任你。”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但【共存在一片屋檐下】这种诡异的说法还是请收回吧。
【小心这个女人。】
这个想法从他的内心突然涌出,就如同早就埋好的种子生根。
许笙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伊莉雅的想法——
她真的一点也不信任正切。
她发自内心地厌恶正切。
这种厌恶从她的意识中溢出,完全地灌进了许笙的精神世界里。
“不过,”正切把食指搭在额头上,被夕阳染成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许笙,“你也不会信任在下吧?在下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把我们分内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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