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正切

今天起雾了，天空有些灰蒙蒙的，清晨的灯光随着雾霾一起飘洒开。

林荫道上的学生们都戴着口罩，风纪委员边咳嗽边巡逻。

许笙叼起面包，一脸萎靡地走进热闹的教室。。

不会有任何人注目，他就会在一片喧嚣声中走向自己的座位，走向那个没有同桌的座位——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当他左脚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喧嚣突然停止了。

教室里上百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许笙，目光仿佛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原地。

许笙颤巍巍地取下叼着的面包，然后把嘴里的那一部分咽进胃里。

“大家……早啊？”

坐后排的一个老哥很友善地凑近许笙，告诉他，他有新同桌了。

“哦，新同桌啊。”

“什么啊？你不是应该悲痛欲绝地冲上去，然后把那人揪开，大喊着【那是薇拉的位子】，吗？”

周围一圈的学生深以为然地点头。

屁嘞。

这种言情小说的剧情怎么看也跟他边都扯不上。

许笙继续叼上面包，无视了班上的窃窃私语，然后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萎靡地把书包放在课桌上，然后再同样萎靡地坐下，最后更加萎靡地转头——

“你就是我的同桌吧？”一个柔和的女声如此说道。

嗯？啥？

首先映入许笙眼帘的是一个规模可观的欧派，即使是以宽松见长的校服也被绷得很吃力。

“你到底在看哪里啊，难道真的和传闻之中一样是一个变态吗？”

黑发女孩弯下腰，那张很富有贵族气质的脸闯入了许笙的视野中。

说实话，她还蛮好看的，梳着单麻花辫，同时还兼具这【眼镜】这种知性的属性。

当她说话的时候，嘴里的虎牙就会很明显地露出来。

许笙一脸冷漠：“拜托别用棒读的语气来说这种话好吗？这样连福利也卖不出去欸。”

“那真是对不起了。”女孩点头致意，“为了我的冒失而向你道歉，许笙先生。”

“不用了。又是转校生吗？好了说出你的人设吧……”许笙扶着额头，“说吧说吧。”

他的眼前又不自主地浮出凯瑟琳的身影，她的笑容，还有她飘扬的裙摆……

够了，这算是心理阴影了吧？

女孩看起来有点紧张：“你好，我的名字是简·菲林，今年十六岁，来自不列颠……”

嗯嗯，是的，这时候附和你就行了。

谁知道以后又会出什么乱子。

现在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指不定以后就会让谁心碎一回。

尽管这可能只是被迫害妄想，但许笙还是准备无视掉这个同桌。

因为他真的害怕了，因为他真的有一个迈不过去的坎。

不知道谁的玻璃杯摔碎了，清脆的声音驱除了嘈杂。

女孩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冷冽：“但以上都只是伪造身份而已。反正你也不会相信的对吧？”

洁白的双翼在她的背后展开，一种发自本能的厌恶感在许笙心中升起。

周围的世界变成了黑白两色，陷入了绝对的静止中。教室里摔碎的玻璃杯碎片保持着之前的状态，凝固在了半空中。

“那就开门见山了吧。”

女孩摘下眼镜，金色的眼睛中流转着回环的光彩。

“你好，许笙。在下是大天使之殿审判堂七号厅的专员，叫我正切就可以了。”

许笙很淡定地拿起面包，咬了一口。

好的，整理一下思路。

此刻有一个如假包换的纯种天使站在自己面前。

叫做正切，三角函数的那个【正切】。

自称来自名字一长串的神秘机构。

并且欧派发育不错。

“你看起来十分冷静，或者说——完全放下戒备的状态。”自称为正切的天使把脸贴近许笙仔细观察，“你就这么信任在下不会伤害你吗？”

“因为我已经放弃抵抗了啊。”许笙嚼着嘴里的面包，“其实我内心有一千万头羊驼飞奔过，并且对目前的发展表示迷茫。”

“那么请向在下提问吧。”正切收起身后的翅膀，端正地坐回椅子上，坐姿标准的就如同古希腊的雕塑。

“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时间停止了吗？”

“并非如此。这只是临时搭建的一个聊天室，然后采用了上一刻的周围作为背景图片而已。”

也就是说时间并没有停滞对吧？

仿佛看穿了许笙心中的疑问，正切用食指划过虎牙，回答道：“外界的时间过去了0.012秒，也就是说，如果聊天持续地足够长，外界看到的效果将是我们互相看着发呆。”

刚刚失去同桌的许笙同志和转校生含情脉脉地凝视？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这样许笙又会多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CP。

“那么——第二个问题，”许笙伸手掰下一小块面包，“天使找我有何贵干？”

“天使希望获得你的一些协助。”

“你们就这么大摇大摆从丛林深处跑到人类的地盘，不怕被肢解了做研究吗？”

但话说回来，人类政府恐怕也拿这些生物没有一点办法，毕竟一个非完全体的千羽都能把军队逼疯。

“天使和炼金学会之间一直有隐秘的条约，”正切把脸迎向窗外黑白两色的阳光，“就拿在下的出差来讲，也是提前通告过负责人员的。”

什么啊，倒头来许笙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正切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然后叉开。

“是这个姿势对吧？表示【yes】。”

“不要把剪刀手用得这么随意啊……那样看起来不仅不可爱而且很愚蠢。”

正切只是看着许笙的身后，眼神逐渐柔和了一些。

就当许笙纳闷这家伙在发什么神经时，正切开口了。

“伊莉雅，你还准备在一边旁听多久？”

随着她的质问，白发的天使少女从一片混沌中走出，靠到许笙的课桌边，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呀，好久不见，伊莉雅。

这孩子一直沉睡在许笙的意识中，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苏醒了。

“正切专员，”伊莉雅冷冷地回答，“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正切沉默了一阵子，那种古希腊雕塑式的坐姿也逐渐松散下来。

“伊莉雅。”

“请别用我的名字叫我。”

“……你还在怨恨吗？”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正切，”伊莉雅合上手中的古书，迎着风将它粉碎，碎纸屑和纷飞的羽毛在黑白两色的教室中飘飞，“请允许我结束这场不愉快的对话。”

尖锐的声音响起来，然后逐渐归于平常——

教室恢复了多彩的世界，这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早晨而已，玻璃杯的碎片掉落在地上，大家继续窃窃私语。

许笙瞪大眼睛，手中的面包掉落在地上。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有些内向的人，”带着眼镜的、化名为【简】的女孩仍在柔声说道，“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那双棕色眼睛的深处有威严的暗流在涌动。

“合作愉快。”

她舔了一下自己的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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