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雇佣兵市场前,向浓妆艳抹的柜台服务员出示了我的证件。
她用标准的越南语念出我的名字:“阮正轩先生,对吧?”
我不耐烦地点点头,收回我的证件,提着行囊走进落满卫生纸和烟头的大厅。
直到今天早上,我还在强森军火大楼内担任小姐房间的保安,却很不幸地因为没能看守好小姐的房间而被彼得罗夫先生解雇了。
嘛,虽然说是解雇,但其实就是休假一段时间。毕竟我是彼得罗夫的第一个打手,当年跟着他一起扫荡各大帮派,现在的生活等于养老。虽然彼得罗夫也很明白这次的事故完全不是我的错,但为了公司——或者说帮派的规矩,他还是象征性做了点惩罚。
临走时,彼得罗夫塞给我一张支票,如此说道:“旅游经费。”
“这数额也过于庞大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不详的预感。”彼得罗夫很是忧愁地看着日升,“这点钱你先备着吧,万一帮派出了一点什么事情,你就拿着钱远走高飞好了。”
我唯唯诺诺地答应了,然后攥着支票离开。
说起旅游,我一直很想去东非联邦的开罗市看金字塔。
十多年前那里还有个叫埃及的国家,搞得我现在还是下意识地说“埃及金字塔”。
嗯……埃及……
机票钱还是太贵了一点,再者,那样安逸的生活我也不需要。
所以我来到了雇佣兵市场,看看有没有去埃及的任务。
电子屏幕上滚动播放稀奇古怪的告示,绿色和红色交织着有些像股票。
这是近几年兴起的任务交易。雇佣兵的任务经常都有大量油水可以赚,所以一些任务也难免更抢手一些。
不知是哪个机灵鬼把自己的任务名额出售给另一位更愿意冒险的亡命之徒,从那之后,大家就都开始进行这种奇怪的交易。
刚开始,交易的基本原则还是寻找收益高的任务,到后来基本就变成了股票市场般的狂热,随着一个天价任务的成交,这股狂热被推向了高潮。。
雇佣兵集团开始售卖出大量的任务,而雇佣兵们也傻乎乎地冲上去接盘,甚至还忽悠了一群金融界的专业人士进来搅合。哪知道大佬们联合坐庄,把烫手山芋全丢给了那些幻想着再创新高的赌徒。
这么想还真的挺像郁金香泡沫,只不过影响远远没有那么恶劣。要说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像我这种真正想接任务的雇佣兵有了活路。
我几乎是趴在屏幕上,一个像素点一个像素点地检查,一直到最后也没有看到去开罗市的任务。
天啊,上天就不能仁慈一点吗?
我又从天花板到地面再细细检查了一次。
一无所获。
旁边的俄罗斯老哥轻轻哼着著名的二战歌曲《喀秋莎》,朝我投来一个嘲笑的眼神。
“在找去开罗的团对吧?”
我点头。
他神秘地弯下腰,好像在想我泄露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东非联邦和欧洲联盟准备开战了,这你都不知道?”
你他妈扯淡吧,这种危言耸听的新闻一看就是什么媒体哗众取宠编出来的。
“是真的,军政府封锁消息不让我们知道,这是他们的愚民政策。”
你就继续扯淡吧,这个有什么好封锁的。教皇昨天还和东非联盟的大总统进行了友好交流,彼得罗夫先生还对局势的缓解以及军火需求的萎缩表示了失望。
“欧洲联盟肯定会赢,到时候东非就都信耶稣基督了。”俄罗斯老哥露齿笑了起来,“军政府知道,全世界上帝的子民联合起来,这种不敬神的政府肯定会被推翻,所以消息才会被封锁。”
够了够了,谁爱推翻谁推翻吧,谁爱统治谁统治吧,反正不要是教会那群傻子,看着那些神父念圣经就觉得烦。
我懒得搭理那个俄罗斯人,直接走到一旁的角落准备休息。
如果你想知道这大厅里为什么这么多俄罗斯人,这要从芽庄的历史说起。当年前苏联租借了海港拿来当军事基地,直到现在这里还有很多前苏联式的建筑,很多当地人也会说俄语。
俄罗斯人超级热爱这个海外度假地,同样,俄罗斯亡命之徒也超喜欢这个鬼地方。
虽然不喜欢这群北方毛熊,但不得不说街边的俄罗斯烤肉味道真的独一品。
我靠到墙壁上,点燃一根烟,正准备抽下去时,却想起小姐对我的嘱咐——
她说我肺不太好,这么抽下去可能没几年活了。
哎。
没几年就没几年吧。
我把烟叼在嘴里,回忆着小姐这个人。
很冰冷吧,却有一副好心肠。
很奇怪的是,无论怎么想,都会觉得她很虚幻。
这种美丽的花儿生长在下水道里实在太违和了。
我知道,我知道。
芽庄的爱国分子(这个国指的当然是名存实亡的越南中央)一定会对我横加指责,但我只想发发牢骚而已。
我就是个打工的,给我讲大道理我也不懂。
这个城市,这个国家已经衰朽到无可救药了,和那些瘾君子没有两样。芽庄已经是这边情况最好的城市,更何况别的地方。
大大小小的官僚资本和军方勾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利益网络,从社会中产生的每一桶财富都会经过层层的滤网,最后落到底层劳动者嘴巴上的恐怕只有油滴。
芽庄的所有决策都是军方发出的,什么市政府啊都是摆设。
在军方之中,什么将军啊也全都是摆设,因为幕后老大就是彼得罗夫,平时他打个电话就可以决定将军的任免。
当然,你以为芽庄市没有办法坐到严格控制偷渡者吗?肯定是彼得罗夫放的水了,底层的大众已经没有油水可以吐给大资本家了,肯定只能另辟蹊径了。特殊的时代有特殊的政策,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可以摆到台面上,美其名曰“政府监管下的市场化”然后开始收税,岂不美哉?
“看来去不了埃及了啊。”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向周围的人抱怨还是在自言自语。
“那就去伊拉克晃一圈吧。”
我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就这么一拍,我才感觉到不对劲。
银行卡不见了。
干。
我装作冷静地四处张望,却看见一只手吊着银行卡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又见面了。”红瞳青年把卡丢给我,“真巧啊。”
我接过银行卡,想起今天早上被他放倒的事情。
“彼此彼此。”我叹了口气,“怎么,怪物先生来炒任务?”
“不不不,我和库米尔·汗准备找个兵荒马乱、没有新闻媒体的地方躲起来。”红瞳青年苦笑,“伊拉克不错。”
干,那我得换个地方了。
和这两个被全球通缉的灾星在一起,一定会遭受更多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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