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就被这两只怪物胁迫,一起走向机场。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带着我一起去机场,可能是为了挟持人质(这可不大现实),也有可能要把我当午饭,说不准只是路上无聊想找个人聊天。
高楼铺天盖地地涌来,让我感受到一股窒息的压迫。
我很讨厌城市。
真的讨厌到要死。
无论是尾气还是光污染还是噪声我都很讨厌,所以我准备退休后搬到城郊去住。我在那里的富人区买了一套小阁楼。带有一个很漂亮的花园。
当然,前提是我能活到那时候。
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市中区,荧幕上还在滚动播放着对这两只怪物的通缉令。
“我说啊,你们是突然良心发现,准备自投罗网吗?”
我忍不住问道。
红瞳青年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印度人外貌的库米尔·汗干笑两声:“我和他都有相当深厚的矩阵技术造诣,临时造了一个感官过滤器出来,我俩轮流当电池供能。”
总之很厉害就对了。
我完全搞不懂他们的思考。虽然这两个人外貌都很年轻,但他们说不定已经活了好几千岁——
再者,能否用“人”来称呼他们,也是件存疑的事情。
比如,我旁边自称【库米尔·汗】的印度小哥,这个印度人的长相大概率只是他的伪装而已,相当于画皮罢了。
当他从这层外表里蜕壳而出,或许会变成嘴角滴落着腐蚀性酸液的异性,也有可能会是只全身长满眼睛的触手怪。
再比如那个怯生生的中国小孩,虽然平时一脸无辜,但干架心狠手辣,被他穿肺的神父现在仍躺在手术台上。
因此我有合理的理由推测,他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肉食性生物,有可能全身都长满了金属尖刺,甚至还能从嘴中发出【超热熔射线】。
抱歉,那应该是我年轻时爱看的动画。
总之,现在我只好乖乖地陪着他们两个在大街上走着,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问,因为我根本难以揣测他们的心思。
古代的越南人认为自然界是有神灵的,每当神灵发怒灾难就会来临。他们绞尽脑汁去讨好神灵,建起美丽的祭坛,献上盛开的女孩,然后一斧子劈到她的胸部,让脂肪和血液一起浸润变幻的图案。
这真是愚蠢到家了,可我现在竟然也很突然有点明白他们的想法了——面对着反复无常、喜怒不定、无法捉摸的上天,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保住性命?
如果真的有神灵的话,我是说如果……
那么毫无疑问,我旁边的这两只怪物就是神灵了。
虽然他们和我说这人类的语言,穿着人类的服装,甚至共享着一些人类的价值观(如果真的有的话),但我明白,从最深处,他们和我是不一样的。
或者说,处在不同的食物链等级。
无论有多像人类,那也只是他们的伪装。
“喂,许笙,你想好了,真的要去伊拉克?兵荒马乱,出门都要带AK的,你真的决定了?”
记起来了,长得像中国人的这只红瞳怪物叫做许笙。
“教会的人可不会被我们的三流把戏欺骗。”许笙叹了口气,“有一个正常的中央政府的国家都不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南极洲喂企鹅。”
喂企鹅?
吃企鹅吧。
“老哥,你还去伊拉克吗?”库米尔·汗转头朝我笑道。
“不去了……”
打死也不和你们走一起。
鬼知道那些大国会不会脑袋一热把伊拉克用核武器夷为平地。
“想提前得知最近运势,要来算一卦吗?中国的传统文化,童叟无欺,质优价廉,只要10美元。”
没想到这只怪物对于人类文化兴趣浓厚……
“行吧。”
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美金。
“不用找了。”
库米尔·汗满脸谄媚地接住,对着太阳光验了一会儿,然后珍重地收下。
他边走边拿出一个结构复杂的罗盘,对着我比划了好半天。
“怎么样?”
“心想事成那种吧。”他挠了挠头,“总之就是非常顺,我算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这么好的。”
那是因为我钱给够了。
你说非常顺那就非常顺吧,多一点心理安慰也总比没有好。
我努力挤出一个很讨好的微笑:“谢谢。”
红瞳青年看了我一眼,那种锐利的目光让我浑身不舒服。
“你不用这样去取悦那家伙的。”他耸肩,“只要有钱拿他就高兴。”
原来你们两个不是一伙的。
我,还有那两只怪物,都陷入了沉默。
装甲车在路上开过,举着牌子的市民们在路边静坐。
上面写着什么“肃清政府中的魔兽间谍”“纯净的人类居住地”之类乱七八糟的诉求。
广场上的大学生举着话筒声嘶力竭地喊道:“整个越南的有志之士都行动起来了!我们的社会已经被魔兽完全渗透了,这些蛀虫奴役着人类,侵蚀着人类,终究有一天会毁灭掉我们的世界!如果你还是个有良知的人,就站起来和我们一起,揪出我们之中的败类!”
“那些间谍只在贫民窟或者移民社区里存在吧……”有人小声地说道,但声音却异常清晰地传递到大学生的耳中。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他们无处不在。”大学生情绪很激动,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内留着青年的热血,“就连贫民窟都更加有觉悟!越南的现状全都是因为这些蛀虫的侵蚀,我们要将他们通通打倒!依我看,现在贫民窟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净化,反而是光鲜亮丽的城市中藏污纳垢!”
人群惊恐地骚动起来。
“他们有可能是任何人,而且伪装地比任何人更加像人类!大家,要发挥你们的力量!”
“我觉得没有呢……”
“奴隶!愚昧!”大学生恨铁不成钢地喊道,“觉醒吧,同胞们,叛徒可能就在你们身边……找出他们!!绞死他们!”
为什么这群人会那么热爱“异教徒审判”类型的事件呢……
可能还是太年轻了吧,或者见的东西太少。
再说了,越南的现状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怎么看也不是什么魔兽间谍的错。就算你说是邪恶军火商·彼得罗夫的罪恶,那听起来也要靠谱多了。
如果为首的那个大学生看见了郊外血腥野蛮的处刑,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大多数人对于革命都处在美好的想象阶段,幻想着女神举着三色旗引领人民前进,推翻压迫者建立自由的新世界。
很可惜,世上大多数美好的东西,也不过是“看上去很美”而已。
我们从抗议的人群中挤过,然后走到了轻轨车站的站台下。
“祝你们好运。”
我挥了挥手。
库米尔笑了笑,伸出左手。
我很难为情地把左手伸出,敷衍地行了个握手礼。
“再见了,亲爱的人类。”他朝我抛了一个很傻*逼的媚眼。
我的职责结束。
这两丧门星终于离开了。
我靠在附体旁的大理石柱上,深深地吸了一口万宝路。
出租车司机招着手问我要不要上,被我摇头拒绝。
我想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蓝天白云的天穹下,远处的强森军火大厦在晨光中闪耀着炫目的光辉。
如果——如果那两只怪物能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就好了。
在他无趣的生活中,偏偏这两只非人的不速之客充满了新鲜感。
这样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就被自行否定。
还是快点走吧。
砰——
天空中的云以强森军火大厦为中心,向周围散去。
我望着橘黄色的火焰盛开于灰色的尘雾中,突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那座凝聚着我多年回忆的大楼燃烧着,从中部拦腰斩断,如同火山向邻近的街区喷射死亡。
紧接着的,是一声更大的爆炸,震得我耳膜都有些疼痛。
嘴中已经不大利索的牙齿战栗作响,过了半天我才分辨出内心的恐惧与害怕。
该死的,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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