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说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个吃到的是什么味道,但是同样,人们也不知道阿甘为什么要跑就纷纷跟着他跑,甚至想要尿尿。
那么在查呼眼里,阿P的命令也像一盒巧克力,还都是酒心味,虽然也不知道下一个吃到的是什么滋味,但是同样,在他眼里都不是什么好滋味。
比如在大礼堂竣工之后,阿P说打算开个晚宴,要他在一个礼拜内写两篇文章,一篇上梁文,一篇迎宾致辞,还都基本得是四六骈文,更恶心的是,署名得是刘阿皮。得了,自己成了阿P的捉刀人了。虽然帮领导写公文,怎么说也是秘书该干的活吧,但是上峰指示即纶音嘛,没办法的。
当天他就三下五除二随便交了一篇,阿P看了之后直接揉成一团,踩上两只脚让它永世不得翻身,最后又捏着鼻子像捏一只被轧死的死老鼠的尾巴一样嫌恶地扔到窗外,“查呼你写的什么狗屁东西!‘各位领导、各位来宾、晚上好!’这种被公文用到烂俗恶俗庸俗低俗媚俗的东西你还用!俗!俗!俗!”又大叫着什么“之乎者也、子曰诗云”之类的玩意儿,大有孙登长啸之风,不知待会会不会刘伶醉酒,更不知会不会柳永风流。
“可是,阿P啊,我正文部分还是比较用心的吧!你看,该用的典我都用了,能用上的我也都用上了,再加就要破坏原文的意思了!”查呼此时就像是在为死刑犯做辩护律师,但纵观历史我们可以发现,这种人能辩护成功的,他要么像辛普森一样有钱,要么像杀章莹颖那人一样百病缠身,除此之外,律师一定得不要脸。可惜,查呼和他的那篇已经不知所踪的稿子,都不符合。
阿P摇摇头。“你到底还是在用现代文。思路不对啊!白话是给谁看的?是给普通人看的,你平时搞搞宣传嘛,当然要弄这种文体,但是现在你是为了体现文学水平,那当然是用最高雅的骈文来进行写作,明不明白?”查呼小声嘀咕了一句,是你的文学水平吧。万幸,阿P并没有听见。
“两篇都要?”
“都要!都要!”阿P看了下表,“我饭点要到了,你赶快回去忙你的吧。”查呼这才记得阿P的饭点要比自己要早个半小时,而且据说还多了一种菜,是转了韭菜基因的丝瓜,好像是吕威宏——现在要叫科学思考与实践院院长搞出来的产物,只能说如此移花接木点鸳鸯谱实属厉害,只是不知用意为何。
食堂里,查呼有些心不在焉地搅动着面前那碗稀薄的菜汤,无言也端着他那份饭坐到他对面,漫不经心地随口说了一句:“最近伙食变差了,肉少了,菜烂了,饭也硬了。”
“是啊,连汤都变稀了。”查呼感慨一句。刚来P镇,那真是敞开肚皮吃,大有人民公社大食堂大锅饭的感觉,现在……现在是后期了。“无言,咋回事啊?”
“你这一年都还在象牙塔吧?农民伯伯都忙着Passion呢,不种地,不干活,白天学习文学Passion,夜晚实践生理Passion,格物而致知,舍本而逐末,面包又不是从超市里长出来的,但是娃娃是可以从肚子里钻出来的,就这种情况你还想吃得好?”
“所以说……你想怎么办?让我参上一本还是敲登闻鼓?”
无言掏出那张已经看不太清原型的文件。“查长官最近有点江郎才尽了嘛,写出来的东西还能被阿P毙掉。”第一幕出现的手枪,何必在第三幕才重新出场呢?让它马上走火好了。
查呼顿时羞红了脸。“我、我写的是好的,文体格式不对而已!”
“什么格式?”
“骈文。”
“你会写吗?”
“不……不会。”
无言放下筷子。“我刚好会,给你个便宜买卖,你那两篇我来负责,你帮我写一写农村现状,材料我都准备好了。”
“喂,你这是把我塞火坑里吧?我可没有戴紫荆冠的觉悟。”
“放心,借你名头而已。你看阿P不也是在借你的,不,现在是我的文采了吗?”无言笑着说,“捉刀这种事,总归会习惯的。”
一个礼拜到了。大礼堂四周门可罗雀,原因在于,人都在里面呢。
礼堂大门口已经铺上了红地毯,一直通向末端的彩窗,礼堂里暂时还没有摆上长椅,因为现在还是椅子与长桌,桌面铺着洁白的帆布,长度大概够供应给黑死病里死去的人做裹尸布,虽然他们好像用的是亚麻布。整个教堂里充满了白蜡烛与油灯,自助餐桌里摆满了各种华美小菜,烤乳猪、烤鸡、烤牛肉在火焰舔舐下吱吱作响。火腿与沙拉齐全,水空共陆上一色。甚至还搭了个临时的吧台,当然从Passionhub那边搞的,啤酒、金酒、烈酒、果酒,甚至当有人口口声声说啊这杯朗姆酒真是绵柔啊,他实际上喝的是雪莉。在查呼眼里,就是盖茨比的晚宴,也不过如此——你看看为了榨果汁扔掉的果皮数量就知道了。
这时阿P正嘴里念念有词,对着屋顶的几根大梁——即使是个礼堂,它也是由中国工匠建造的,洒着圣水,念叨着什么。那是早已刻在石头上,摆在礼堂门口的,署名刘阿皮的《上梁文》:
“抛梁东,天启骑士入珠宫。平明日出扶桑底,万缕丹霞射海红。
抛梁南,白马无事饮珠潭。木床睡起已阴午,俯首静思求回栏。
抛梁西,碧花零露黑马啼。春罗玉字玛利亚,烛光催归日已低。
抛梁北,溟海茫洋浸斗极。神翼击天风力掀,九霄云垂雨气黑。
抛梁上,曙色微明云锦帐。仙梦初回红香榻,卧闻北斗回杓响。
抛梁下,八垓云黑知昏夜。修士报道天父到,晓霜已结大黄钟。”
查呼手里也捏着无言写的迎宾致辞,他早就看得出来,跟他手里那篇相比,无言这篇一点都不上心,估计是把古人哪篇写得好的抄了过来改上几个宗教用词交给阿P的,但是管他呢,既然是代笔,主人满意就行。也许在阿P心中,天国就是这般景象。虽然无言自己也搞错了一件事情——这篇迎宾致辞应该是阿P的口吻而不是查呼的口吻,但时间所迫,只能如此。
他四面分别是钱越来、吕威宏、陈沂、马单平,此时大声叫好。“飘飘乘风之致,非诗仙不能如此”“真诗牧也。由仙入教,不著痕迹。将要由牧入圣。”四周的镇民默默地听着,嘴也一刻没有停歇。他们还穿着那种Passion服,像是原始人的篝火晚会,或者是《众神之宴》的场景——原始人不会用尼龙之类的就是了。无言此时偷偷给查呼递了张小纸条。查呼打开一看“圈内嗜食痂,无妨敝帚夸。谁云诗无敌,直是乱啼鸦。现在写给你,说的是人话。不想听鬼话,只好喝口茶。”查呼微微一笑。
细看之下,阿P右腿有点跛,有人说,是他昨天晚上散步时路遇小贼跑了三十里把贼追回来结果崴了脚;也有人说,是他昨天在帮搬东西布置会场时被重物砸到了右脚; 还有人说,是他昨天晚上向全能的天父秘密设法保佑全镇风调雨顺前程似锦,本来是要拿整条右腿血祭的,老天开眼,只让他脚扭了一下。
当然,也有人说,是阿P昨天Passion过度下床没站稳摔的,但那个人嘴上无毛,也就比某个看见**胖子的小男孩年纪大点,说的话不足为训。
门外穿来钱越来一声细长的吆喝:“特邀嘉宾来到!”阿P立刻放下手中的桶与扫帚,单膝跪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查呼忍不住伸出头来望。
两个人影。一高一矮,应该是一男一女。男的很明显是钱越来。
人影渐渐走近了。
查呼看清楚了。那瘦弱的身体、暴突的锁骨、浮肿的眼袋、尖瘦的面部、无肉的两腮、
那老土到掉牙的眼镜,“病如西子弱三分”都是在赞美她的健康。那就是阿P的Passion源泉。他的阿芙洛狄忒。这位阿芙洛狄忒一平如洗的胸前还戴着小十字架。查呼明白这礼堂修建的原因了。但是得把手里的任务解决了。
“哦,亲爱的,欢迎来到P镇,我是这里的镇长、P镇精神建设委员会刘阿皮,非常抱歉,近日偶抱微恙,嗓部不适,下面由精神教育与宣传办公室长官查呼先生来代我朗诵迎宾致辞,大家欢迎。”
鼓掌。夹杂着吞咽和呛着的声音。查呼深吸一口气,“下面开始朗诵《颂P铭》:
纠纠文士,雅质天成。一字一句,皆属上乘。玉质天资,弃理从文。Passion用笔,纵横驰骋。莲花其口,幽兰其心。吓跑隋陆,气煞仪秦。纳周文深,才气凌人。孰有疑惑,来找他论。玲珑虎豹,旌旗及身。外有热忱,内怀佳人。欲探三昧,恕我愚昧。浑然天成,岂容我辈。谨遵P命,依题作铭。伏为Passion,供我成名。浮白载笔,以助阿P。
噫!伏惟阿P,高举玉臂,洪宣宝P。谈吐乎仿佛若丝竹之音,文章乎依稀有馨香之气。观其为人,如闻芳芷。学界大鳄,文人龙头。虽或有泪,无往不灵。八面玲珑,五彩缤纷。众皆曰其已得刘瑜之伟大思想,我却道与刘向夙有葭莱之亲。巧言善辩,知趣识情。不卑不亢,能屈能伸。万物皆备于P,唯缺一位佳宾。”
查呼念完时,发现那姑娘已经浑身发抖,无言躲在人群里捂着嘴偷笑。查呼本能意识到自己中招了,但此时他已经大脑当机。姑娘终于怪叫一声,哭着跑出了礼堂。阿P的微笑瞬时僵硬了。脸沉了下来。“阿P,你没……”
“滚!都给我滚!所有人!滚!滚!滚!”撕心裂肺的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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