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茶屋里就热闹起来了,虽然说不至于让我忙不过来,但一刻也没得闲是肯定的。将所有客人安顿好并确认他们的目的之后,我有针对性地提供了不同的接待方式,对于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或者谈生意的客人,我就不会再过多地打扰。
相对的,我现在正在为昨天留下问题的顾客排解烦恼。
我坐在了一个壮年大叔的对面,大叔戴着厚厚的眼镜,穿着休闲装,仪表有认真打理过,头发整齐地梳向一侧,脸上也没有油光。他有着一张方正的面庞,双眼奕奕有神,说话中气十足,谈话时也能把信息处理得井井有条,从他的气质就能看出他是个有领导能力的人。
他是茶屋的常客,我叫他“陈叔”。
“陈叔,我觉得你对自己的要求太严格了。”我开门见山,直接点出了自认为的他的烦恼的关键。
陈叔之前告诉我,他认为自己没做成过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根据与他的交谈和相互之间的了解,判断出可能是他的观念出了问题。
“哦?”对我的回答提起了一丝兴趣,陈叔放下手中的茶盏,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愿闻其详。”
有时候文绉绉的,也是这个壮年大叔的风格。
我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道:“你的烦恼在于事业不顺和爱好不精,对吗?”
陈叔点了点头,对我的话进行了补充:“最大的爱好成就了我的事业,但我的很多观念都得不到认可。想从别的兴趣上得到纾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驾驭,不愿用更多精力去发展爱好,说难听点就是不思进取。到最后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来,就觉得一事无成了。”
由我来解释,就是陈叔推出的产品在市场上遇到了非常大的阻力,同时因为工作问题,他不愿去学习绘画,以至于虽然他对这块有兴趣,自己执笔画出的东西却很幼稚。事业受挫会想要用爱好纾解,但爱好上遇到的问题只会进一步增加挫败感,这样就陷入了死循环。
“做的人和用的人心态是不一样的,你把自己逼得太紧张了。”我说,“打个比方,以写作为爱好和以读书为爱好的人,一定是后者更轻松。你的事业和爱好都要投入大量精力,一旦没有得到理想的回报就会产生挫败,而事业不顺人人都会遭遇,如果这时候你的爱好也为你增添了负担的话,就南辕北辙了。”
“陈叔的想法,大概是想让更多的人分享你认为好的东西吧。”在大叔静静地倾听的时候,我接着说了下去,“你一直都站在‘做’的角度,靠热忱坚持,但是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
“用看电影、电视剧或者读书让自己放松一下吧,偶尔站在‘用’的角度享受别人的产品也是好事,这样的过程里还能了解到现在的人对什么感兴趣,在事业上也能有帮助。”我说到这里,停下来等待陈叔的反馈。
他淡淡地笑了笑,轻轻点头。
“你觉得我不是个死板的大人吧?”陈叔端起茶盏,小小地抿了一口。
“当然不是。”我回答。倒不如说正是陈叔让我改变了对他那代人的认知定式,他很乐于了解年轻人的爱好,跟我也有相当多的共同话题,可以说我们之间基本不存在代沟。
“我试过你说的方法,但我太浮躁了,一想到自己的失败就没法欣赏别人的作品,这样的想法相当幼稚,但我就是进了死胡同。”陈叔苦笑着将茶盏里的茶水饮尽,而我也立即为他添上。
“这样的话试试书法如何?”我提议道,“从起步到小有成色不需要太长时间,可以带来不小的成就感。另外,真正静下来之后精神上就能感到轻松,看事情也会变温和。”
我知道陈叔要说那样会占用更多精力,而且想想就觉得累。
“一方面碰壁的话,尝试新的东西并不是坏选择。跟绘画不同,一笔写坏下一个字重新开始就好了,不需要换纸,不需要修补,过去的东西就过去,这样非但不会累反而会轻松。”我在陈叔开口之前通过说明努力打消他的疑虑。
“在亲身尝试之前不用担心效果,如果怕没有环境到茶屋来也可以,别看我这样,教人入门的水平还是有的。时间只要想要总能抽出来,事业不顺也不是永久的,新东西被接受都要时间,在此期间稍微试试看,如何?”我坐正身体,温和地征求陈叔的意见。
陈叔沉默了一会,显然是在犹豫。毕竟我没有多少阅历,陈叔的情况和感受我也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来理解,也许在旁人看来我的意见还是太不成熟。
“我会试试看。”片刻之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眼中重新放出光彩,“这是个好地方啊…”
我微微一笑。这当然是好地方。
…
傍晚的时候,兄妹俩带着晓回来了。
我刚从外送小哥那里拿到订购的食材,准备往茶屋的门上挂“休息中”的牌子,就被他们叫住。我回过头看向三人。
晓的双手别在身后,看上去很拘束,可能是藏了什么东西。
“昂仔,闭眼转身蹲好别动——”过鼎辉喊道。
我知道是晓要送东西给我,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小期待的。毕竟是“礼物”,如果一味认为兄妹俩只是要利用晓来个恶作剧就太失礼了。
遵从男人的指示,我转身蹲好,闭上了眼睛。
塑料袋里破好的鱼还在乱跳,我有点担心血水会弄到台阶上。
我的刘海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晓的动作有点笨拙,把我弄疼了。
到底是什么呢…晓的礼物…
不,弄在头发上的除了发卡还能是什么!结果到头来那一对活宝真的在用晓来捉弄我!
我强行按着自己的耐心,不让自己睁开眼睛朝某人投去幽怨的视线。
“很可爱,魔王殿。”晓似乎是完成了佩戴工作,她向后退出一步,告诉我可以站起来了。
我睁开眼,差点没流下两行老泪。谢谢你的夸奖,晓,这份可爱是用我的尊严和你的纯真换来的。
“给你小镜子!”
在我看着晓的笑颜品味心里的憋屈时,筱雅欢快地跳到我的面前,将一副镜子递给了我。
镜子的背面有点滑滑的的,我稍稍改变了拿镜子的姿势,更换角度后看向了食指的指肚。又是葡萄香味的彩笔。
我的脾气真好。
将视线移回镜面,我得以看清我头发上夹着的东西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小蝙蝠发卡,主色是黑,边缘镶着一圈银色,还带着两条黑红方格的缎带,的确挺可爱的。
但是戴在我这个真男人的头上就一点都不可爱了。
“我突然不想做饭了,今晚喝西北风可以吗。”我合上了手里的镜子,板着脸说道。
“诶!怎么这样!那可是‘黑色’的限量周边诶!”筱雅看见我冷淡的反应当即表示一百个不乐意,似乎我不感恩戴德地摆出剪刀手拍一张就是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样。
“我们可是经历了艰苦的战斗才入手的!”她说着又伸手扶住了晓的肩膀,“全靠着手上的萌神才收买到前面的死宅,没有晓的话根本想都别想,这可是晓的心意!”
好的,明白了,你俩的罪行又加了一条,叔叔和哥哥都很爱晓说到底就是你们的错。
在我的表情依旧冷淡的时候,小麦色变态蹭到了我的身边,他拿出手机指着相册里的图片给我看。
两个身穿哥特式长裙的女孩子跪坐在地上,白皙如瓷的十指交握在一起,额头互相贴着,她们都半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红宝石一般的眼眸。画面左边的金发女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她的长发一直落到腰际,脑后则扎着一条打着蝴蝶结的黑色缎带;右侧的孩子面若冰霜,她的眼下有一颗泪痣,更突显了她与年龄不符的清冷气质,她的刘海被发卡揽起束在额角,银发分成两股,短短的马尾延伸到了肩上。
我头上的发卡跟她是同款。
“多可爱的腿…我是说多白的孩子!”过鼎辉以一种恶魔引诱迷途羔羊的语气在我的耳边喃喃道,“有跟她一样的发卡难道不应该幸福得升天吗?!”
先不提这家伙是怎么隔着长裙看到人家的腿的,请问这附近有没有正好在执勤的警察叔叔能帮忙把这个违规生产的三无窜天猴处理一下?一看到低龄儿童就要升天,不回厂重造一下真的是社会危险品。
图片的右上角是一串艺术字“黑夜是我的颜色”,虽然我没看过相关作品,但是…
即使抛开笨蛋兄妹不管,我对晓的心意也必须有所表示。
我用手稳了稳头上的发卡,然后对晓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送我礼物,我还是发自内心地感到喜悦。
“谢谢,我很喜欢,今晚洗澡之前会一直戴着的。”说着我提了提手里的塑料袋,“晚饭有晓最喜欢的鱼哦。”
晓眯着眼用笑颜回应我的同时,过筱雅戳了一下手中的智能机。
我的录音被播放了出来。
“说话算话,晚饭确保。”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跟哥哥隔空击了个掌。
我脾气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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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千金!良心作者又献祭了自己的肝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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