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没有不能摸的鱼只有不够强的喵】

穿过由浪花纹饰包裹的传送门，在那道海蓝色的仿佛激起着涟漪的光幕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景象。

左右两侧的山将小小的海湾包覆，在星空的照耀下显出深沉的墨绿。这是一座很小的海岛，很多细节都仍在完善，木质的小桥延伸进海浪之中，在简易码头上停泊着几艘已经收帆的小船。零星的路灯提供了基础的照明，也为夜间海岛增添了些许气氛。

通过动作界面可以确认现在的现实时间刚过两点，网网希望我们看到的东西应该很快就会出现了。星辰的光辉忽明忽暗地闪烁着，提醒来者此时正身处梦境，无需顾虑真实，只需沉浸在美与幻想里。

大海在呼吸，风从身后吹来，将一切疲乏带入海中，白噪声总是容易让人平静。

我带着晓走到栈桥上，在最边缘慢慢坐下。深蓝的海上翻起一道道银线，向我们推来又消失。至少两点半之后才会日出，网网让我们提前了整整半个小时，到底是希望我们看到什么呢？

除去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在海滨散步的人，他们赤着脚踩着浪花，足迹印在沙上又被抹去。还有人躺在吊床上慵懒地架着腿，双手垫在脑后享受梦中的宁静时光。能够被称为“有趣”的当然不仅仅只有刺激而已，偶尔清闲地度过一段时间好好休息也不错。

突然，在海与天空模糊的地方拉开了几道亮银的丝线，仿佛水面是一块大绸缎，梭子正在其上灵巧地游走。人群很快也注意到了这样的景象，不住地发出小声的惊叹。

晓金色的眼眸中划过群星的流光，她捏着拳头，想要说些什么，但又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怎么了？”我看着那一条条浮出水面又消失的光纹，问晓。

“鱼，”她伸手指向远方的银线，“想摸。”

嗯，很危险的发言。

“可惜你不会游泳，是吗？”我问。

晓轻轻点了点头。

说实话，即使是掌握了游泳技能的人也不一定能游出那么远，更何况要在海里跟鱼类比赛游泳就像是小鸟要在地上跟猫咪田径竞速一样。

“我找个机会教你好了。”轻轻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双手撑着身下的木板将腿收了回来，快速站起身子伸手给晓，“现在，我们可以先借助工具。”

在把晓牵到近前后，我点了点码头船只的数量，在海边玩的人算不上多，空闲的载具完全能够乘下所有人。和现实不同，这里的船只驾驶同样被最大程度简化，即使是没有任何经验的人也能凭借常识处理好，安全问题更是不需要顾虑。

“你们想出港看看吗？”在我发话邀请其他人之前，迎面走来的青年人率先挥手打断了我，“我有技术可以确保安全，要是你们也不敢晚上出海那我就单干了。”

照他的意思，其他人似乎都没有出海的意愿，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再多问一遍。会有一个有经验的人愿意在这时主动带人出海，倒不如说是捡到了大便宜。

“那就麻烦你了，船长。”

也许是为了承托气氛，码头的光线相对较弱，我不是很能看清他的面部细节，只知道他现在正豪爽地笑着。

他走到停泊在最外的帆船边，检查了一下船上的设备，然后一脚踩住船头，用手抓着身边的木桩，回过头喊我们：“登船，准备起航！”

在晓小心地踩上甲板之后，我也快速跟了过去。青年揭开绑在桩上的绳索，灵活地跳上了船。

“帮我打开船舱和船头的灯。”这么说着的时候他已经忙活起来，利用滑轮将大大的主帆吊起。

我有点担心现在直接升帆会不会让船只发生碰撞，听了我的想法后青年哈哈笑了出来。

“看看船舱顶上，现在吹的是尾风，这点小浪也翻不了船。”

顺着他的话，我看向了舱顶，那里有一只小小的风向标，箭头正指着我们出航的方向。船帆大大地鼓起，我能感觉到有股力量正在拖动帆船加速前进。

在船舱的灯点亮之后，我得以看清青年的面容。与预想中不同，青年并没有晒得很黑，倒不如说肤色比过鼎辉还要更浅一些，他留着大部分男性都留的发型，两侧推平，修去刘海，和过鼎辉的板寸差不了太多。方正的脸庞透着正气，脸上修得很干净，但却并不与他豪快的个性相冲突。

这么一想我的头发再不去剪真的要变成马美丽了，侧发过耳不说，刘海再放任不管可能就要危害视野了。在这边落脚之后一直忙个没停，真该好好空出时间把自己打理好。

我快步走到船头，躬身打开了横在那的大灯，前方的水面一下被染成了亮白色。

“怕吗？”在船速加快之后，我们偶尔会冲上浪顶，那种感觉就像从斜坡上跳下一样，颠簸感十足，看着紧紧抓住船舷不敢乱动的晓，青年问她。

晓摇了摇头，显然是在逞强。

虽然说游戏中没必要去思考安全性，但夜间航海在兴奋之外果然还是会令人紧张，我们的船不大，在离港之后不久就能体会到看似平静的大海究竟具有多么凶悍的力量。

“觉得颠得厉害就往上看，当自己是在跳起来抓星星。”

青年的建议听起来就很傻，但却博得了我的好感。我扶着另一侧的船舷，将视线投向他。

“水上老狗”，这是他的ID。

“你们不会晕船吧。”突然想到什么的他，这么向我们确认道。

毫无疑问地作出了否定的答复。

“倒是我该怎么称呼你？”

青年顿了一下，我原以为他会说出“叫我老狗就行”这样的台词，但他却表示叫他船长挺好。在趴在船舷边沿的晓完成了我们这边的介绍后，我们就算是正式认识了。

之后我问了一些关于行船的问题，船长告诉我即使是在现实中这样清朗的天气夜间航行也是安全的，更何况我们只是在近岸区域逛一圈。在这个过程中，晓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偶尔会把手伸到外面去够凉冰冰的海水。

我们已经离港很远，在这里看岸上的人们就像是在数芝麻一样，相对的，之前看似遥不可及的银线已经近在眼前，我们能够看见那些飞快游弋的鱼儿划开水面的背鳍。

周围的景物变得有些朦胧，但成因却并不是海雾。

大量晶蓝的光点从海面升起，静悄悄地升到空中，相互吸引汇聚成光斑又突然散开，就像是恶作剧的仙子一般。

晓的嘴巴微微地张开，漏出小小的惊叹，在我们的面前，梦幻一般的群鱼跃出海面，与蓝光相融。它们回到水中时，有一些在水与天的交接处绽开，化为一片片绚烂的光斑，已经难以区分究竟哪些是真正的鱼，哪些是幻化的生物了。

“这趟出来太值了。”

船长扶着桅杆，这么说。

我对他的话表示认同，视线却始终离不开那群如梦如幻的生灵。

在完全进入它们活动的区域后，船长放下船帆，让小船随波逐流。我们熄灭了船上的灯光，从这里往下看，可以见到大量环绕船底游动的散发着幽蓝荧光的鱼。我们的交谈淹没在海浪中，而海浪的声音此时已经淡去，耳边回荡的只剩下光斑相融相斥的轻灵的铃铛般的脆响。

鱼群下一波欢快的跳跃开始，有一些刻意落在了我们的甲板上，绽放出艳蓝的花朵，就像是没有温度的焰火。

“晓摸到了！”

在我的目光被她激动的声音吸引过去时，一大片蓝光透过她的指缝逸出，就像有生命一般向空中逃窜。晓的眼睛由金变紫，最后又回归金色。

我轻轻一笑，从口中吐出一口气，走到晓的身旁。

即使失去了刚刚还在手中的鱼的实体，晓的情绪也没有丝毫下降，反倒是刚刚那对她而言略显震撼的景象使她幸福得想要晕倒一样，只能从口中露出“呜呜”的声音。

将手抚上晓的脑袋，我说——

“我也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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