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总能找到让双方满意的结论

“我喜欢……应该说欣赏那些能够独立思考的人，无论得到愚蠢或自认为聪明的结论，至少他们有觉悟独自承受自己的思想。不甘心就得过且过，跟随公众所认定的正道，我欣赏他们的勇气。”

“于是你认为斯蒂尼最有价值的是她骄傲的内心，将其折服才是你想要的。”

“如果是前世的我……也不太可能，前世我如果有机会，直接把她按地摩擦……关键是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些无所谓的爱好了，我已经对杀戮、毁灭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了。”

将爱戟召回到手边，收束了它的形状，重新沉入阴影。

我停止供给魔力，将权限领域应用“十方夜禁明”散去。现在杀戮已经结束，神明只当我是被海顿招来的英雄。

我摘下丝带，小心地放进口袋里，直视海顿。

祂眼中的神光依旧耀眼，但相比曾经已经暗淡太多，就连杜兰也能够直视。

“我并不弱小，所以力量的加入可有可无。我希望斯蒂尼认同我的目标，理解我为何物，更甚于得到她的力量。”

“你不像是孤独的，渴求得到认同的家伙。”

“我从未执着于任何事物，始终得过且过……又怎么谈得上孤独？”

“从未来而来，怎么能说不执着？”

“我只是不满而已，想要更好的未来，所以我才会回来。”

“为了爱？”

“随你猜，不过你需要补偿给我补偿，首先，不能让瑞雯死去。”

“不行。瑞雯必须死。”神明大人立刻回答，干脆利落。

声音毫无迟疑，海顿完全没有被怜悯绊住手脚。

“我们有各自的计划，彼此互不干涉，你不会对勇者小队说明我的身份，我也不会向神明揭穿你的恶行，之前始终如此！但这次是你首先破坏了默契，瑞雯死去就代表我的所作所为全部白费！”

“我可以接受你更严苛的要求，就算你要求得到一个王国并且被幼子承认我也能接受，但瑞雯必须死。”

“这对我来说是底线，但对你不是。”

海顿摇了摇头：

“对我也是一样，瑞雯的造物有何等的程度，你也见识过。对我来说那是将希望绝望一同终结的灾厄，危险性更甚于命定来到的终焉之日。”

“也就是说比起我，你更忌惮瑞雯？”我不禁笑出声来。冷笑。

“瑞雯生在黄金时代就是魔法皇帝，生在青铜时代就是封神，生在黑铁时代就是时代的引导者，生在泥土时代就是真理的缔造者。她生不逢时，生在了光暗冲突最激烈的白银时代，我都知道。”

“就算如此你还不理解吗？从最初就站在她身边的你还不醒悟吗。她那毁灭性的天赋，如果阿比盖尔拘束瑞雯的发展，她只是作为一个英雄奋斗、老去，度过一生。但你亲手解放了瑞雯，让灭世的花朵肆无忌惮的绽放，她总有一天会毁灭世界。”

“你看到了？”

“看到了。”

“那么我来代替阿比盖尔约束瑞雯，所以不许杀她。”

“我相信你有拘束她的气量，但我怀疑你是否有足够的力量。”

“这不是商量不是建议不是戏言，是我在要挟你，海顿。你敢杀她，我就让安德烈斯现在降世，大家一起迎接终末吧。”

“你确定？”

“确定。用同归于尽来要挟你，只会用这一次。”

海顿沉默了片刻，向我点头示意。

“那么，如你所愿。但如果瑞雯真的使用灭世的魔导科技，我会神临，亲手杀了她。”

“没问题，那时候只能说明是我毁约，没能拘束住瑞雯。”

听到双方达成共识，海顿这时满意地向我点头笑笑，看不出内心有什么波动。

……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他已经看到了我们会达成这样的协议。

“这只是第一部分的补偿，为了调度这一事件所发生的谬误，我卖掉了魔界的产业，亏了很多，我也要求补偿。”

“认可，所以要什么？”

“我要见我的女朋友，永恒之神，费瑞尔（Forever）。”

海顿一副为难的样子，尽管知道祂只是为了让我看着开心才做出的表演，我还是感觉很满意。

“……怎么，不行吗？你带着我的精神到星空神国，只是见上一面，我除了说话，什么都做不了。”

“带着敌人参观杀他的武器，我无法认同。不过我对瑞雯一事还有所执着，不如这样吧，”海顿眼中的神光有一刹那仿佛回到他原本的伟大，刺伤了我的眼睛：“原本根据契约，我会处理后续的一切事物，让瑞雯的轨迹重回正常。而你所要的补偿价值过高，那么我不再插手真理探求会相关事务，无法看透未来的你自己努力，试着去拯救瑞雯。不过这次我不保证她能够活下来，这样如何？”

“也就是说，完全凭借我自己的努力，就像是老土的英雄救美故事。我靠着自己去拯救瑞雯？”

“如何？难道‘救世魔王’只有这种气量吗？”

“……同意。”

我略微思考，同意了海顿的要求。

当然不是因为海顿的激将法。我觉得这种程度的补偿足够让我满意。

本来叫杜兰上来，就打定主意，万一和海顿谈崩就自己去救瑞雯。现在海顿承诺不会阻挠我，如果我还没本事救下瑞雯，那么我干脆不当魔王了。

抬头看看海顿，祂依旧微笑，表情古井不波。

当谈判的双方中有一人能够看穿未来、知晓人心，另一人占尽优势、站在必胜的位置，那么谈判就说不上胜利与否了，只能说是一场各取所需的笑话。

我没有胜利，只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也许你认为我能够看到未来，其实有所误解。我的权限领域‘智慧’，与‘时间’无关，无法直接看到‘未来’，只包含‘知晓’。我知晓一切，然后通过已知的信息推倒出必然的未来。”

谈判已经结束，海顿轻快地对我说道。不过看祂动用神力将化为废墟的小村庄分解，将尸骸葬入大地，也许他的心里并不想语气一样轻松。

“这与我何干？直接看到‘未来’和通过信息推倒‘未来’，有什么区别？”

“我想让你对我、我们（神明）多一些了解。”

“我不感兴趣。除了契约，我不打算在闲谈中从你那里得到任何消息，全都当做没听到过。”

“完全不信任我吗？”

海顿苦笑之后，瞳孔中的神光收敛，祂变得认真起来。

“你想要一个美好的未来，我想要人世安定的存续。我们都在孤军奋战，我们的目标如此相似，但我们为什么不能合作？”

“因为我信不过你，你则是知道我可能背叛。海顿，我们不可能合作的，只能谨慎的，胆怯的，一边相互怀疑一边相互交易，我们彼此的关系仅限于此。”

“既然有同归于尽互相制衡，这也是让我们能够信任的条件。”

“但如果突然反水呢？你吃我无关紧要的一子，这种事不值得同归于尽，我只能忍气吞下。我反而觉得制衡让我们无法信任。”

我伸了个懒腰，为去星空神国旅行做准备。

“也许以后……不久之后，我们能够彼此信任，但终究不是现在。”

如果费瑞尔回到我身边，调和代表恶的我与代表善的海顿之间的险恶气氛，我们为了不辜负她而不会背叛。

但是现在，一切都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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