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明年轻的时候跳了几次槽。
挪来挪去的。
他十七岁干山贼,十八岁遭了李文化,遇了小姐——
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
他想我从哪里来,该到哪里去,我心里的悸动是什么。
他一向做什么像什么,他想过认真的生活。
可他发现山贼这活认真起来,心里不大好受。
他决定换份工作,一时又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
然后他想到李文化,那个功夫极差的保镖,还有他日夜惦记的小姐。
王大明心想,那白衣女鬼如此不济的身手都能聘上,自己定比他干得好。
他顺着李文化的言语,去了洪门镇,到处打听一个叫七爷的人。
人家听他喊七爷,以为客户,可问他,他说不找小姐。
人家就想,这男的多半找茬,便使了坏,把李文化的住处透给他。
就这样,王大明与李文化第二次碰了面。
李文化不在家。
在镇上的炒货店。
他坐在店门的槛子上,七指右手,捧把瓜子,地上放壶茶,嗑嗑喝喝。
王大明从巷子出来,正愁着,居然在巷口的店里寻到李文化。
李文化头发长,挡眼睛,望不远。
王大明上前,说女鬼,怎么还这么阴沉。
李文化一抬头,见是王大明,一把扔了瓜子,站起来骂,你小子不长眼睛,嫌上次不够丢人是吧,到大爷地盘上找死来了?
王大明耿直,说上次明明我赢,丢人的是你,我几下就打倒你了。
李文化说放你娘的屁,谁看到了?谁看到了?
李文化一挑衅,王大明较了真,老实个脸,走过来,与十五里村如出一撤的手法,两下放倒了李文化。
然后说,现在有人看到了。
李文化躺着,也不起来,说是啊,有人看到,怎样?干*你娘的生儿子没屁*眼。
王大明坐到槛子上,说你这么年轻怎么如此赖皮。
李文化哼,我年轻?老子见过的女人比你下面的毛还多。
这句倒是提了王大明的醒——他差点忘掉正事。
他说女鬼,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李文化道,“打完了才说?”
王大明解释,他是来找工作的,他辞了山贼团,想来七爷手下做个保镖。
李文化横在地上,舒展,说滚,想到七爷手底下混吃,没那么容易。
王大明皱眉,朗着声,说什么叫混吃,我不混,我生平最恨混,我认真,我好好干,我做什么像什么。
这句害李文化跌了眼镜,他坐起来,说你他妈有点二,混吃就是个说法,和做事差不多的意思,没人说你不认真。
末了,又指王大民的鼻子,说你这种,就一愣货,到哪都吃亏。
王大明没接这话。
两人沉默。
然后李文化爬起来,说你跟紧了。
就领着王大明,穿街走巷,去见鸡头七。
后来王大明见事多了,老想,李文化当年为啥带自己去见鸡头七。
——连续两次被自己打败,还应自己的要求引见老板,介绍工作。
他不明白李文化为什么要干这种增加竞争对手的事情。
他也没问过李文化。
那天两人穿了洪门镇大半市集,李文化在前,王大明在后。
路旁的,迎面的,那些个女人,都看王大明,轻的扭头,重的驻足。
王大明呢,看李文化,生怕跟丢了。
绕了半天,进条胡同,走到底,一拐,有个院子。
院里坐着鸡头七,正读着书。
听人进来,取了老花镜,抬头。
李文化说七爷,这二愣子想当保镖。
说罢让了开,现出背后的王大明来。
鸡头七一看,抽口冷气——怎一位俊朗少年!
那时鸡头七的生意还局限小姐。
当然,他心底的算盘可不只小姐。
他早听旅人讲,东国那边男风盛行。
鸡头七向来敏锐,他知道,这男风,迟早得往北吹。
他铺路子,拉人脉,忙里忙外。
奈何两点,一是市场窄,二是没好牌。
鸡头七寻思——这两问题,应该优先解决后一个,拿好牌立口碑,扩市场。
可好牌也不是说有就有,说来就来。
这正一筹莫展呢——李文化领着王大明出现了。
鸡头七放下书,忍下激动,踱到王大明跟前,围着,绕一圈,仔仔细细量了遍。
一旁的李文化纳闷了——这是看小姐的路子,不像选保镖。
鸡头七问王大明叫什么。
然后说小兄弟,不好意思,这儿保镖满了。
边说,边察王大明反应。
十八的王大明,藏不住事。
鸡头七很容易从王大明脸上读到失望。
他瞅准机会,补充,说我聘不下保镖,但我还有别的空位,比保镖好,比保镖来钱,也比保镖安全。
王大明听了,脸色亮点,说七爷请讲。
——王大明不在乎好,也不在乎安全,但他在乎来钱,他确实在乎钱。
他要生活,生活要钱。
鸡头七就说,小兄弟这么俊,想没想过靠脸吃饭?
“?”王大明压根没会出这话的意思。
李文化呢,撩开挡脸的头发,睖了眼鸡头七。
鸡头七见王大明不懂行,也不解释,说大明,我时间紧,长话短说,这职业叫鸭,要不你做着试试?
接着报了个数字,说是底薪,最低标准。
王大明说押?他以为押运的押,或者压力的压。
人们总说命运弄人。
王大明后来同李文化讲,自己当时本没有接那工作的意思,也不明白什么是鸭,直觉上不中意那职业——可偏偏,鸡头七一问完,楼黄鹤进了院子。
王大明见了楼黄鹤,锦衣罗袖,颈白如雪,不知怎的豪情上涌,拍着胸脯就开了口,他说七爷,我接,这工作我接了!我王大明,做什么像什么,保证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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