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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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彼此相爱,又彼此伤害

从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和她单独见过面。即使是在学校的某个地方迎面相遇,即使她满脸微笑的对他举起手打招呼,他也仅仅只是面无表情的瞥她一眼,然后便与她擦肩而过。

没有一丝交流,就连眼神的细微变化都没有。一如那天,他无比洒脱的从她的身边离开。

他可以和身边那些同伴嬉笑怒骂,可对她,他却连露出一丝表情都欠奉,甚至比对待陌生人还要冷漠。

最起码,他在对待陌生人的时候,还会露出那抹让她难受厌恶的温和笑容。

她甚至,开始怀念起那抹会随时浮现在他清秀脸庞上的温和笑容了。虽然,她不喜欢那样笑着的他,可比起现在这种透彻心扉的冷漠,她更希望他们之间还能和从前一样。

就算,她心里无比清楚,那抹温和的笑容只是虚伪的敷衍。

就算,她心里无比清楚,那抹温和的笑容只是美丽的谎言。

就算如此,她依然渴望他能够再对她温和的笑着,就像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

恋人做不成,还可以做朋友。这句话对现在的她,对现在的他们来说,真的是最为无情的嘲讽。彼此伤害过的两个人,如何能够成为朋友?那种被挚爱之人狠狠刺透的心脏,如何能够在重逢的时候静若止水?

这颗心脏已经受伤了,已经被伤害的鲜血淋漓了,无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再恢复成当初那个完整的模样。只要遇到那个伤害自己的人,只要见到那个伤害自己的人,伤口就会再度崩裂,痛入骨髓。

他很明白这个道理,被伤害过一次的他很清楚她现在需要的是什么。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他这个罪魁祸首虚假的愧疚,更不是他那种浮于表面的温柔,她需要的是一个没有他的世界,一个没有属于他丝毫痕迹的世界。

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安心的疗伤,可以慢慢的忘记他给她带来的痛苦,可以慢慢的忘记他和她之前一起创造出来的,并不算美好的回忆。

他不存在,她才不会再次受到伤害。

所以,他努力让他们不要再遇见,即使遇见,也要努力控制自己,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就像是一个从她世界里翩然而过的过客,不留痕迹,不言不语。

他觉得,她应该恨他,他也希望她能够恨他。仇恨这种东西,是最能让人成长起来的。因为仇恨是一种执念,是一种可以让人奋起的执念。他就是依靠对别人的仇恨而苟活至今的,所以他无比清楚这种病态的感情对一个脆弱的人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可是,他错了。她不恨他,从来都不。比起他,她更恨自己。她是个傻瓜,很傻很傻,傻的让人心疼。她觉得,如果没有自己的话,他就不会纠结顾虑,他就可以无牵无挂的和那个冰冷漂亮的女孩在一起。他会很幸福,很快乐,他的笑容也会和以前一样,爽朗阳光,如同那片蔚蓝如洗的晴空。

她破坏了他的幸福,为了能够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她无比自私的将他和那个他深爱的女孩狠狠隔开。从一开始,她就是第三者,厚颜无耻的挤进他们世界里的第三者。

所以,他没有错,无论是欺骗她,还是抛弃她,他都没有做错。

所以,她不恨他,一点都不。她依然爱他,即使她知道,他不会再理会自己,可她依旧会在每天早上上学之前,做好两份便当,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属于他的那份放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便当保持温度,直到中午放学。

即使她知道,他不会再到这个寒风凛冽的天台,可她依旧会在每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满怀期待的跑到他们曾经一起待过的狭小角落,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他的身影出现在那扇铁门的后面。

然后,在午休结束的铃声中,满是失落的吃着自己那份已经冷透的便当。

然后,在吃过自己那份冷掉的便当之后,将那份还带着些许温热的属于他的便当,慢慢的倒进垃圾桶里。

每天,都是如此。

就像是一条被主人遗弃的小狗,无论刮风下雨,都会静静的趴在那个被主人丢掉的地方,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主人的出现。

他像是一条可怜的弃犬,而她,同样也像。

“已经,够了吧?不要再这样下去了,你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她停下了走上楼梯的脚步,回过头满脸茫然的看着身后那个戴着眼镜的同班同学。

他叫肖伟,是个好人,因为班里只有他还愿意跟自己说话。她其实知道自己在班级里是被排斥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大家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容易使唤的工具,虽然在和那两个坏女孩打了一架之后,大家都不再随便使唤她了,可同学们对她的冷漠态度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或许,孤立她已经算是班级里的正确做法了吧。所以,还愿意和她说话的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哎?”

她对他温柔的笑了笑,简单的音节中充斥着疑问。她其实是知道他在说些什么的,不过,她却不愿意承认。她不愿意承认小朗已经离开自己的现实,她不愿意面对这种残酷的事实。

小朗是她最重要的心灵寄托,没有了小朗,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彻底崩溃掉。所以,哪怕是自己创造出来的虚假世界,她也会不顾一切的沉溺其中。

她无法面对,所以只能把自己封闭在自己创造出来的虚假世界里。像是一个神经病,也像是一个迷失自我的傻子。

“你,不应该这样下去了,不应该继续伤害自己了……或许……不,是肯定,肯定会有人为你担心的。”

肖伟说的斩钉截铁,他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避的与她对视着。他说的,她都懂,她知道有人在为她担心,她的母亲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她不太明白的是,母亲为什么在跟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直都看着窗外。

所以,目光毫不避让的肖伟,无疑更让她信任。有人会为自己担心吗?除了妈妈,除了蓉蓉姐,这个世上还有谁会为她担心呢?

如果是在不久之前的话,她应该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他的名字。可是现在,她却再也没有了信心。他还会为她担心吗?应该是,不会了吧。

肯定是,不会了的。

他确实在为她担心,虽然她不知道,可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肖伟却无比清楚他的一举一动。

每天中午放学,他都会默默的走上楼梯,坐在最顶层的铁门背后,默默的靠着铁门,默默的听着门后这个女孩压抑痛苦的抽泣,然后又默默的转身离开,从不发出一点声音,即使是把嘴唇咬的鲜血淋漓。

每天晚上放学,他都会默默的蹲在她家的院墙角落里,默默的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默默的看着她房间的窗户,然后默默的抽出烟卷,一根接着一根,像是在折磨自己似的,直到她的窗户不再透出灯光,他才默默的转身离开。

肖伟问他,为什么明明舍不得,明明放不下,却非要这么做。他没有回答,只是用一种满是恳求的语气求肖伟不要告诉她。

他也是这么恳求她母亲的,即使那个脾气暴躁的阿姨每次都会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拿起扫把冲出家门,将他打的遍体鳞伤,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

肖伟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相互喜欢的两个人非要这么折磨彼此,所以他紧紧的攥住了拳头,无比认真的对这个准备转身踏上楼梯的女孩轻声说道:

“你,想不想和他面对面的再聊一次?”

肖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对他们来说是好是坏,但他真的是看不下去了。他想为他们做些事情,哪怕,是错误的也无所谓,只要他们不再像现在这样彼此折磨,彼此伤害就够了。

她停住了,然后又动了,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住了肖伟的手臂。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不过从她那颤抖的嘴唇就可以看出,她是多么渴望能够和他再次相见。

“十二月二十六,下个周末,是夏朗的生日。你……”

肖伟深吸了一口气,认真而又凝重的看着这个满脸渴望的女孩,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作为我的女朋友,和我一起帮他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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