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难眠的夜

在他过去的记忆中，有着这样一个特殊的夜晚。

那是他高考结束之后的那个晚上，他在酒店陪着班上的同学喝到了很晚，独自拖着半醉半醒的身子在城市绚烂的光芒中走了很远，迷迷糊糊的也走到了自己租的公寓门前，像平时一样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但他那在路上已渐渐清醒的大脑驱动着即使在夜晚也能看得分外清楚的双眼，却在即将开门的时候看到了倚靠在他家大门前的那个女孩。他停了下来。

女孩的身上混合着香水和酒气，迷醉的看了过来，看到他驻留在门前微愣的神情，她咧嘴笑了，向他有气无力的招了招手，嘴里口齿不清的说着“晚上好啊”。

那个喝醉了酒，身影显得有些狼狈和颓废的女孩正是南希。

言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她，他知道这个女人平时虽然爱玩，但从来没醉成这个样子过，也不会在这个点出现在他家门前，憔悴的和他对过眼。

她有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在她身边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言冬能想到的却只有高考失利这个理由了。

他于是也这样问着，安慰着。

他向女孩伸出了手，想扶她起身，再送她回去，即使她的家人也许并不希望在见到言冬的身影。

但那个时候，南希用力的摇着头，极厌倦和烦躁的“嗯”着冗长的尾音。

她说她已经没地方可以回去了，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家了。

言冬耐心的问着为什么，得到的回答却是少女闪烁着泪光的凝视，她的泪从眼角缓缓留下，沾湿了她的衣领。

“他们诋毁你，他们一点都不理解你，却还在背后说你的不是，他们说的话真的好难听，我从没想到爸妈会这么的冷酷无情。”

她哭诉着，看着男孩微微瞪大的眼睛。

“那样的家我不要。”她对着男孩吼着，“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愿相信你，为什么你都这么可怜了，还是没人愿意同情你，你做错了什么吗，你做错了什么吗言冬？”

言冬低垂着目光，若无生息的叹息声在夜的风中悄然响起，随风飘远。

他努力的对着眼前的女孩，那个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女孩微笑着，他柔声劝她”回家吧”，但他垂落在一旁的右手却在没人看到的时候紧紧的握着，指甲刺入肉体中，隐隐看到殷红的血低落在地上。

南希摇着头说不要，转而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我能，在这里住下吗？”

她问着，谁也不清楚现在的她是否清醒着。

“我想陪陪你。”

......

那个晚上的记忆，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遥远。

那之后南希确实在他家住下，住了很久，在他将要离开北航的前一天她回了家，那之后过了四十多天，他再次遇到了相同的情况。

此情此景，和那个夜晚是如此的相似，但他眼前的女孩却不可能再是南希了。

是罗薇。

她背着沉重的书包，手里提着一个看起来同样很重的纸袋，言冬隐约能看到那些纸袋里装着她的衣服。

她像是一路跑着过来的，那双樱桃小嘴里还喘着气，额前稀疏的刘海贴在额头上，俏丽的脸庞也因为过度的运动而出现了病态的潮红，她在那里，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晕倒过去。

言冬见状，不敢怠慢，当下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先将人家请进去，有什么事缓过来之后再说也不迟。

进到屋里，在和异性独处的情况下，罗薇便又显得不自然了起来，她的脸似乎更红了，心跳的节奏也一度变得很快。

她缓缓在饭桌前的小凳子上坐下，那个位置也是她之前吃饭的时候坐着的位置。

言冬给她倒了杯水，自己则是坐到了对面。

“怎么了？忽然来找我。”他出声问道。

罗薇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呼吸在他的话语中加重了一拍，眼见得她目光躲闪着，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不安。

几乎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道：“我想在这里住下。”

嗯......

言冬觉得有些麻烦，虚眯着眼，稍稍坐正了身子，问：“为什么呢？”

罗薇却摇了头，“我也不知道......”

“只是觉得...你这里也许能让我安心。”

安心你大可可以去外边租宾馆啊，跑到不熟悉的男人家里说要住在这儿，小姑娘你也是心大哦。

“那为什么不去宾馆呢？”他问。

“我没有钱......”她极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看出来了，罗薇这个样子像是才从家里急匆匆跑出来的，恐怕她也是因为和父母吵了架，所以闹离家出走呢，因为怕去了同学家会被父母当晚上就找回去了，于是找到了他这儿。

可是小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爸妈报了警，那遭殃的不是你，是言冬啊。

他正色道：“我虽然是无所谓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父母报了警，警察在我这找到你，我这边该怎么去解释，我觉得警察应该不太会相信我的话吧。”

罗薇有些急了，连忙摆摆手，道：“不会的，他们不会报警的，请你相信我......”

小姑娘的脸色顿时变得委屈巴巴的了。

言冬苦恼的挠着头，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情总能摊到他的头上，这种外人会觉得是无端送福利的事情，对他来说真的是无福消受啊。

但就像对以前的南希一样，言冬总难拒绝一个请求他帮忙的女生，所以他决定先问清楚情况再做定论。

“那，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他问道。

罗薇的脸色又显得十分犹豫了，她抱着书包，低声道：“这个...我能过些日子再解释吗......”

下一眼她看到的言冬脸上出现了略微烦躁的神情，急忙又说道：“我相信你，相信你一定能够帮我的忙的，所以我才来这里找你了。”

相信你......

她的声音，这带着急切语气说出的话语，在他的脑海中无限次的循环着，放大着，与回忆中的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话语重叠在了一起，引起了共鸣。

...............

“因为我相信你啊，冬。”

“我能，这么叫你吗？”

...............

“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对不起，但是...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

少女带着渴求的目光看着他，看着他仰起的头，和他漆黑眸中倒映了窗边的的血色夕阳。

他叹着短促的气，习以为常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行吧。”

那之后罗薇就在他家里住下了，他绝对没想到这间出租屋会有除他之外的第二个房客，他也绝没想到第一个找到他的人会是和他曾有过较为激烈接触的女孩。

所幸这个女孩并不恨他，反而对他的为人很是信任。

剩下的时间里，两人共享了一顿不算丰盛却很是安静的晚餐，期间他曾听到一阵脚步声停留在门外，片刻之后又离开了，紧接着是一道关门声，隔壁的另一个小姑娘已经回到了家中。

言冬问罗薇要不要和韩玥打个招呼什么的，没想到罗薇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她说自己住在这里的事情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会发生很不好的事，言冬心领神会，只叹了口气，一时觉得自己惹祸上身，不，是无辜受罪，只求她在的这几天能安然度过就好了。

话说这姑娘要住多少天来着？

而他认为的“祸”，并不是罗薇父母那边可能做到的一系列动作，或者是隔壁韩玥对他这边的察觉什么的，而是另一些事情。

而这些事情很快也就体现了出来。

这天夜里稍晚些时候，言冬铺好了自己的床铺，给罗薇要睡的床换上了新的床单，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正准备把上衣给脱了凉快凉快，他的动作才进行了一点点便被一旁的罗薇看到了，小姑娘当即“呀”了一声。

“怎么了？”言冬不解的问道。

罗薇红着脸，将视线转移到了另一边，“你...你要换衣服了吗？”

“对啊。”言冬很自然的说道。

“能...去厕所换吗？我不能看......”

这有啥不能看的哦，又不是换裤子。

他发觉这边的高中女生还是有点太单纯。

想想罗薇这边毕竟是特殊情况，他只好老老实实的去厕所脱衣服去了，顺便洗了个澡。

轮到罗薇洗澡的时候，小姑娘在那犹豫了好一阵就是没法做出决定来，言冬觉得苦恼，拿着烟就去天台去了，小姑娘这才抱着一堆衣服走进了厕所里，稀里哗啦的的流水声随后才响起。

她严严实实的进去，自然也是严严实实的出来了。

夜晚十点，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

罗薇睡着言冬的床，言冬睡在她床下的空地上，他打了地铺，床前的座式电风扇朝着她那边持续吹着风，言冬这边还需要小电风扇从旁辅助才行。

两人并不熟，自然也没那么多话要说了。

于是熄灯后不久，罗薇隐隐听到下方的言冬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她于是向下看去，只看到言冬往另一个方向侧着身子睡觉，似乎已睡着，她微张了嘴似乎想呼他一声，却很是无奈的放弃了念头。

她平躺在别人的床上，看着同样漆黑的天花板，眸中逐渐闪烁柔光。

一切本该就此平静，但她闭上了眼，脑海中却习惯性的幻想到了自己曾画过的某些不好的情节。

恐怕她这么闭上眼，下边的言冬就要爬上了床，然后在她没发觉过来的时候按住她的手脚，或是用什么沾了特殊药物的抹布捂住她的口鼻，她顿时软了下来，动也动不了，话也没法说，只能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在他满嘴的邪笑声中一件件少着，在极其被动的情况下被他凹着各种羞涩的姿势。

每一个画面几乎是在她闭上眼之后就立马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她的心跳在脑海中不断闪过的刺激画面中加速着，直到后来她猛然睁开了眼，忙坐起身，抱着毯子护在身前，嘴里喘了粗气，再往言冬那里看过去，他的姿势从始至终都没变过。

他睡得是真舒服呢。

可今晚的罗薇却注定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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