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名蓝色锦衣,青色腰带束腰,银丝点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头顶还绾着柄白玉簪,像极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江南儒生。而且唇红齿白,剑眉远看若远山,近看却凌厉不已,各有姿态。
男人本在挑选香料,苏沉央经过时,突然像是触电般呆住了,下意识接住就要摔倒的她,扭头便看见苏沉央腰间的玉佩,儒雅和蔼的双眼中顿时蒙上一层疑虑,一时竟忘记收回揽住她腰的臂膀。
“小姐!”
“少爷,没事吗!”
看到顾长安异常的举动,饶是姑娘面露尴尬,他还不松手,侍从苏林心下诧异,关切问道。顾长安这才收力,将苏沉央扶着站好,儒雅的笑着,却是若有所思,那笑不入眼的模样,看的苏林背后一凉。
“小姐小心了。”
“多谢公子搭救。”苏沉央颔首低眉的道谢,“辛月,咱们走。”
“是。”辛月从掌柜手里拿过香包,跟在苏沉央身后。主仆二人刚刚迈步,就被一道温润雅致的声音打断。
“刚才听小姐在打探香料,小生家里恰巧是做些香料点心的,不知这香料,可否让小生看一下。”顾长安语气明朗,一脸好奇,诚惶诚恐的坐在轮椅上看着苏沉央。
苏沉央看他面善,不像无事生非之人,事到如此也没有拒绝,微微颔首后,让辛月将香包交给顾长安。顾长安明朗的笑起来,又将香包放到面前,认真的端详了一番,面色变得有些犹豫,“这……”
“怎么,公子可认出这褐色粉末了?”苏沉央看顾长安分明是看出来什么,瞪大杏眼等候他的下文。
“这褐色粉末,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名堂,只是因为其千金难求,除了皇亲贵族外,很少有人能使用。就算用,也不会大量燃烧。”
“那这究竟是什么香料?”
“小姐可知一种蜡状香料,名为龙涎香?”
“龙涎香?”苏沉央满脸惊愕,她前世在宫中待了那么多年,怎会不知,这可是价值连城的香料,虽在深宫处处可见,可出了上京,基本很少能遇见,再有就是江南的一些王侯将相能用上了。
顾长安看着香料店掌柜,“龙涎香,掌柜肯定听说过,只是因为太过贵重,少有机会见到它燃烧后的产物。”
苏沉央心头一颤:“那这龙涎香,可有什么副作用吗。”
“按理说,是没有的……”顾长安端详着香包里的种种香料,慢悠悠地说到。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这包香料里,几乎都是些活血的药材,如果长期吸入的话,大量相同药效的药材堆积使用,人体内肺火旺盛,使用不出十年,就会有致命危险;而这些药材中属龙涎香活血效果最佳,更是将死亡时间减少到五年。这些香料分开使用,是有活血提神的奇效,但合在一起,却是令人求生不能的毒药啊。”
顾长安眼中闪过一抹惊叹,心底却又有些疑虑。这样大手笔的杀人方法,北边很少能见到。多见的是他们江南一些世家了。
苏沉央脸色阴寒。果不其然。
“多谢公子指点。”她面色微愠,拿了香包,冲着顾长安道过谢。
顾长安人畜无害的颔首,笑眯眯的看着苏沉央一行人走远。
苏沉央想起前世,自己有一次入宫,偶然听到几个宫女在讨论香料的事,说端淑皇后心思狠毒,杀人于无形,擅长用香料夺取人的健康。
她当时只觉得宫中流言蜚语太多,今日抱着试试的想法去调查,竟真的查出了些端倪。
苏沉央跟着楚慕良入了宫,在大殿门前分别。苏沉央直接进入殿中等候早朝,楚慕良则先去寝殿探望过洛煜,方才入大殿。
洛煜昏迷不醒,端淑皇后则代洛煜听政。她坐在距离皇位一步之遥、金龙鸾凤的后位上,稍微偏下的地方是楚慕良的纱帐。虽然端淑位高帝师一筹,但西楚此时的权力核心还是楚慕良,决策权也就归于他。
楚慕良有条不紊的颁布指令,将大臣们提出的大小事务一一办妥。苏沉央站在下方,有些许的失神。
若是前世,她未曾将他拉于水深火热的阴谋之中,她没有利用他,他也没有爱上她……这西楚,除了无所不能的帝师,再没人有资格坐拥。
他总能用寥寥几个字、几句话,让人莫名心安下来。
“苏将军。”
苏沉央正在走神,被一道幽清沉着的声音叫醒。她看向声音的主人,正在帷帐后盯着她的楚慕良。
苏沉央仿若能想象到此时帷帐后,他悠哉悠哉清闲淡然的表情,唇角可能还带点不易察觉的坏笑。
“微臣在。”她走上前几步,站在两排大臣中间,楚慕良的正下方。
“婺城瘟疫一事是否办妥,为何不在早朝上呈报。”
苏沉央知道他是见她走神,故意点她出来。就像学堂上,夫子叫起偷懒的学徒一样。她心有不甘,“回帝师,微臣以为帝师亲临婺城,对瘟疫一事了解的事无巨细,不需臣再多此一举。”
“本座是了解,朝中众臣可还惦念着婺城灾区的百姓。”
“微臣明白了。”她心中腹诽他腹黑诡计多,面上却不能有所表露。只好乖乖的将婺城瘟疫一事详细的在朝堂上说了去。说完后,愤愤的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却再不敢走神打小差。
本是寻常不过的早朝,却在临结束时,被一位史官搅的人心惶惶。
史官一脸意味不明,双眼满是担忧与疑虑:“帝师大人,臣有本上奏。”
“讲。”
“上次,帝师与苏将军从苗疆带回来的北瀛使臣郁玦,在圣上龙体不适陷入昏迷后,就人间蒸发,不知去了哪里。微臣寻找了几天,派去的下人皆是无功而返。”
苏沉央神色一凛然,朝堂上也霎时响起七嘴八舌的声音。端淑坐在最高位,描画细致的远山眉更是挂上了担忧。唯一没有表现的,便是素色帷帐内的楚慕良。
楚慕良面色古井无波,像是早知晓他会在此时跑路。
朝堂内琐碎的声音越来越杂乱,楚慕良的声音却依旧淡然,“大家不必胡乱猜想了,苏将军,你立刻书信一封,令人快马加鞭,送到北瀛边境将领手中,叫他最近严加防范北瀛的巡逻军队。”
“微臣明白。”苏沉央也正色起来,心道这郁玦果真心怀不轨,西楚帝刚倒下,他就消失了,可不是回北瀛通报消息了嘛。看来,西楚边境近期又要生事端了。
她从不怕死,对她来说,为国捐躯甚至为上辈子的所为还的债。但她怕自己在死前,无法了却重生后最大的心愿,无法手刃萧弘兮与辛月这对狗男女。
也怕自己死后,又要留楚慕良一人在这清冷寂寥的西楚朝堂。
北瀛使臣的事,在早朝上掀起了不小的风浪。退朝后,几个大臣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苏沉央经过时,恰巧听到他们在讨论她。
“算上出击匈奴,苗疆涉险两件事事,苏将军这才刚从疫情严重的婺城回来,该不会又要去北瀛了吧……你说她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一年才会如此不顺。”
“有可能,怪谁呢,女子就该恪守本分,在家中操持家务,干什么学男人出来打仗,若真是命丧于此,也只能怪自己没有听祖辈的劝诫。”
苏沉央越听越膈应,打断了他们,冷笑着出声:“几位真是好清闲,最近事端这么多,你们还有功夫在此废话连篇。若是北瀛真的不可安生,趁圣上昏迷进军我西楚,说不定帝师这次就叫我镇守京城,派各位随便一人去北瀛应敌。”她顿了顿,看向天空上的一片云朵,悠哉到,“到时候,希望大家小心行事。战场不比朝堂,你们一句话,就可能让那些莽汉砍了你们的脑袋。”
说罢,她又摇了摇头,转身离开殿前,留几个语塞的大臣在原地青了脸色。
走出宫门,苏沉央直接回了将军府,褪下身上的官服,换上一身普通裙装。
自她回府以后,辛月就以一种意味不明的眼光看着她。她心中冷笑,这次辛月怕是要得意了,她在帝师府过夜,辛月指不定会如何向萧弘兮禀报。
她没有在府中多做停留,换好衣服后就再次出了府。矫健而又灵敏的身形迅速消失在街巷内。
苏沉央今日早朝时,看端淑皇后总是一副陷入思虑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按照前世的记忆,香料一事很有可能是端淑所为,可她却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何况端淑皇后多年来对洛煜情深不渝,若都是装出来的,也叫人难以相信。
她早已派人盯紧皇宫大小出口,一旦发现端淑皇后出宫,就立刻通知她。她会立马赶去。皇后若是想见什么人,商议什么事,她也能第一时间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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