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硬糖，以及软糖山后的……

草莓切片蛋糕已被远远地甩在两人身后。然而，空旷的白瓷托盘上，所有的切片蛋糕都显得高大可怖；上面的点点微光反倒更显得它们像是怪物。所幸，墨索外尼向来不在此时出没。

“哎呀，愿望是要打倒墨索外尼，那就得好好努力呢！”海娜欣赏着眼前那头半人高的蜘蛛的残躯，忽然回过头对江柘说。

江柘以“嗯”简短地作了回应，随意地触碰了一行字迹；几枚火箭弹呼啸而出，结果了远处另一头大蝎子的生命。“晚上……就会出现这些吗……”她对这些眼睛发光并且张牙舞爪的怪物感到有点反胃。

“没办法呢，莱依拉大人已经很尽力啦。”海娜将魔杖往自己手臂一刺。那魔杖伴着光芒，消失了。随后，她一边向前一边说道，“这一带暂时没有了。快走吧！”于是两人加快了脚步，直到附着在另一个切片蛋糕侧面的梯子清晰可见为止。海娜朝江柘比划几下，示意让后者先上去。江柘慌忙把自己的魔杖收进背包，卖力地爬起来。

“不会还像上次那样不受欢迎吧……”爬到一半，江柘忽然停下来，不安地朝下方的海娜问道。“哎呀，应该不会吧。这边似乎是水果软糖蛋糕来着；我还是认识——”海娜话未说完，一束强光就照到了江柘头上。有个人影握着可以发出那种光线的圆柱形道具，堵住了她们上升的通道。

江柘一惊，先是紧闭两眼，尖叫出声；手几乎抓不稳，腿脚也软下去；若非及时回过神来抓紧扶手，整个人就要从半空跌下去了。“小姑娘，你这嗓门有点夸张啦……”一个低沉阴森的声音从人影处传来，险些让江柘又掉下去。

“好啦，晚栗。不要吓着她。”海娜在下面不满地说。江柘从话里头听出了她的困意。“是你呀……这样的话，我也没办法了。”晚栗，也就是方才低沉的声音的主人，让开了一条路，从而让两人能够到达这块切片蛋糕的顶面。

“你，你们是熟人吗？”江柘小心翼翼地问道。借着那件圆柱形道具的光，江柘发现晚栗是个长相颇为英俊的高瘦青年——他与方才可怕的声音真是一点也不般配。幸运的是，当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放松了不少：“我这手电筒还是她给的呢。你觉得呢，小姑娘？”他挥舞着手中的发光物体，如是说道。

“毕竟，我们和莱依拉大人都有点交集。”海娜在一旁补充道。她顺手不知从哪儿又召唤来一支魔杖，对着自己比划几下，便换上了一件宽松的睡衣。此时，两旁的房屋了无灯光，宽阔的街道死气沉沉。在其他切片蛋糕常见的，提着灯笼来盘查路人身份的警士在这儿也没有人影——在整个托盘普遍不欢迎外来客的氛围中，这是极其少见的情况。晚栗关掉手电筒，领着两人走进一间小屋。

恐惧感消除之后，江柘不由得对小屋中的梁柱发出赞叹：它们由一种半透明的材料组成，在刚刚被晚栗开启的照明设施的光下，它们呈现出明快的色调。大概是水果硬糖之类的吧；但是，家长们都说过的，这些糖都是有剧毒的，吃了就排不出配子了，甚至泄殖孔周围还会发炎……江柘心想。待她回过神来，海娜早已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溜到某间房去休息了。

“长时间使用那种大功率的魔法，其实是很耗精力的呢。估计也用了不少一次性魔杖……辛苦她了。”晚栗突然开口了。不过，他这次意外的温柔，“小姑娘，你不陪着她吗？”说完，他露出神秘的笑容。

江柘忽然想起了长辈的另一套关于自我保护的说法：如果现在睡下去，谁知道他会做些什么？因此，尽管自己的确有些困倦，她还是警惕地回答他：“不，我暂时还不想睡。”

“好吧。”晚栗耸耸肩，紧接着却又来了一句，“这么晚睡，你莫非是抹茶巧克力那边的人？”

“……你怎么知道？”江柘有些懊悔：自己应该一早就把魔杖拿出来的。尽管，这个时候的魔杖已经没有光圈了，但如果对方采取物理手段悍然袭击，魔杖也是一根便于戳人要害的棍子。

“只是听说你们那边教育办得不错。”晚栗打量着江柘的那身校服——抹茶巧克力切片蛋糕属下的中学校服，完全没有美感可言的、绿色和黑色为基调的运动装。江柘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她想起那些据说有剧毒的硬糖，更加确信晚栗并非善类。“哈哈，别紧张嘛。我如果强壮到可以害人的地步，在和莱伊拉大人见面的瞬间就会被抹杀掉的啦。”晚栗见此反应，只好举起双手，苦笑着说道。

晚栗的举动让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所以，莱伊拉是谁？”江柘仍不放松警惕，提问题的语调几乎像是审问一样了。

“她啊，是‘子夜的魔女’来着——通俗地讲，就是所有魔法少女的头儿。海娜应该和你稍微提过吧？”晚栗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不紧不慢地说。但在江柘眼里，这话说得就像在嘲讽她一样。她立即回击道：“不，没有。”

“诶，和刚才相比，完全变了个人呢。你很有潜质——”晚栗本想接着说“很有潜质担任莱伊拉大人的复制品”，但察觉到江柘像是要随时扑上来和他拼命的样子，便立即改口道：“很有潜质……成为非常出众的魔法少女呢。”他尽量克制住使用阴暗低沉的语调的冲动，好让江柘打消疑虑。

终于，听到这一句似乎出自真心的肯定，江柘的神经不再紧绷着了。“嗯……晚安。”她实在想不出其它什么更好的礼貌用语，只能这么说。说完这话，她就后悔了——自己还不知道卧室在哪里。她顿时僵在原地，说不出什么话来：毕竟，按照家里的规矩，“晚安”之后是不该说话的；还要再发问的话，就显得非常没有礼貌。但是，不知道卧室在哪里而一言不发地四处乱撞，如果开了第一间房就是卧室还好；如果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她几乎要急哭了。晚栗同样待在原地，仔细观察她的神情，猜测了许久，仍然不解其意；最终他试探性地朝卧室的方向稍微指了指。江柘立即感激地鞠了一躬，朝那个方向奔去了。她推开房门，看见海娜正在黑暗中熟睡。

……

当大吊灯的光芒又一次照进卧室的窗户，海娜仍在睡梦当中；而江柘立即跳了起来。从远方传来异样的可怖声响——江柘听得分明，那是墨索外尼的打嗝声！它刚才又吃下了一个蛋糕！她急匆匆地跑出卧室，推开小屋的前门，盲目地跑到了街上；睡在客厅里的晚栗也被惊醒，追了出去。

即便从小屋跑到切片蛋糕的尽头，也看不到墨索外尼。它不在这个方向。江柘回过头去，看到的也只有正在奔来的晚栗与一排房屋——顺带一提，这些房屋大多是残破的了。而在房屋的背后，是一大块橙色软糖组成的山峦。但是，墨索外尼在极远处，通过这块透光度不高的软糖，什么也看不见。

“呼，呼……小姑娘，你也太激动了……”晚栗来到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过，他还是很得体地提出邀请：“其实，我想请你到那座山上看看的……”说完，他就不顾仪态地坐到地上，喘着气，看向那座软糖山。“可以看到什么？”江柘此时已经打消了对他人品的疑虑。

“你想要的墨索外尼，还有……本地特色。”晚栗向她眨了眨眼。

江柘心动了。不过，她仍有最后一个疑问。

“请问……请问，我真的可以成为……非常出众的魔法少女吗……”她又恢复了平日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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