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威胁

“斯维塔，最近家里的报纸好多。”多利亚看着斯维塔从书包里掏出那份《论据与事实》放在餐桌的一边，“尤其是昨天，妈妈买了很多报纸。”

“是吗，我没有注意。”斯维塔把报纸打了个对折，“我们开饭了。”

“这是什么？”

“这是西红柿炒鸡蛋，是一道中式菜肴。”斯维塔坐在了餐桌边上，“小心，烫。”

这是两个多月以来斯维塔的第一次尝试，而她的弟弟多利亚“有幸”成为了小白鼠。家里的材料非常有限，权衡过后她选择了西红柿和鸡蛋来练手。曾经在泰国北部度假的那一个多月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在那里他得以享受一种闲适的独居生活，每天散步，做饭，唱着并不好听的歌，不需要考虑任何生活之外的事情。

那里的物产很丰富，他想吃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可是在莫斯科，她不得不切着奇形怪状的西红柿，再使用平底锅炒菜，然后对着平底锅产生的大量油烟头疼。菜算是做出来了，而且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斯维塔注视着多利亚用叉子叉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怎么样？”她也举起了叉子，但没有用它。

“我感觉还不错。”多利亚用手拿起一片面包，“斯维塔，我想要一些果酱。”

“好的。”斯维塔回到了厨房，“我只看到草莓酱，那就这个吧。”

但斯维塔依然不能马上吃到自己做的菜。她刚一坐下来，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喂？”

电话那一端传来的是安德烈的声音，但声音很远。

“你们这些混蛋！”

“听着，米尔诺娃小姐，您的父亲安德烈·米尔诺夫已经被我们绑架了。”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我们对赎金不感兴趣，但如果您明天晚上之前还没有出现在捷尔任斯克镇草原大街17号建筑前的话，我们将不保证您父亲的生命安全。”

“斯维塔，不——”

电话直接被对方挂断了。斯维塔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了出来。安德烈已经离家一周多了，最后一次给家里打电话是在两天前，那时他主动告知了回莫斯科的航班和落地时间，并和柳德米拉单独说了一会悄悄话，并没有说太多其他的东西。那么，在这两天里他被绑架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绑架不要赎金，这件事就很令人深思了。

斯维塔越想越感觉不对，但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地方不对。通讯不畅，又缺乏来电显示，信息的真实性很难查证。她用两只手指抓起电话旁的钢笔在电话记录本上写了几个字，随即重重地划去，把这一页撕了下来。她拿起话筒，拨出了伊尔库茨克家里的电话，但根本没人接听。

她发觉自己居然束手无措了。没有技术支持，没有线索，也没有任何人能帮助她。

“怎么了，斯维塔！”多利亚的喊叫声在餐厅响起。

“没什么。”斯维塔大声回应道。安德烈乘坐的飞机落地时间是下午四点，而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她有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我们先吃饭。”

斯维塔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饭，等到的是独自一人回来的柳德米拉。

“我没接到安德柳沙。我仔细地问过机场的人，他们说那架航班上没有他。”

“好。”斯维塔点了点头，“给我点钱，我去接他回来。”

—————

斯维塔，你为什么要去冒险？

躺在飞机的座椅上，斯维塔知道自己应该休息。她一点都不兴奋，但非常清醒，没有一丝睡着的可能。一旦做出了选择，就没有退路了，她选择了最快的航班，她也知道飞机到达的时候伊尔库茨克都是上午了，她不可能有其它时间休息。又是一次单人行动，而这一次连行动的目标都不明确。她没有成功的把握。甚至不知道得到什么样的结果才算成功。

她认为对方的目标就是自己。

身体最终战胜了精神，斯维塔是在飞机快要降落的时候被空姐叫醒的。糟糕的睡眠再加上五个小时的时差，她感觉自己下飞机的时候脚步甚至有些虚浮。

她选择先乘小巴车回到在伊尔库茨克的家。直觉与经验告诉她，可能有人会监视这里，但她也没什么办法。家里略有些混乱，但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看起来是被刻意收拾过的。她在鞋柜上发现了院子里那辆白色拉达车的钥匙，然后索性在自己的床上躺下，睡了一个多小时。这一小时睡眠让她感觉活了过来，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个下午了。她最后检查了一遍要带的东西，随后开车前往捷尔任斯克镇。

捷尔任斯克镇位于伊尔库茨克东部的郊区，人口很少，街道两旁只有稀稀拉拉的房子。在确认了没有被跟踪之后，斯维塔把车停在一片树林里，然后观察起地形来。

按照编号顺序，斯维塔推测草原大街17号应该在这条街的最东端，是一个带院子的独栋两层建筑，楼身漆成了深红色，和米尔诺夫一家在伊尔库茨克的房子差不多，只是要更大些。房子的周围是茫茫的马铃薯田，一望无际。她用上了望远镜，但窗户都被窗帘挡得严严实实的，她什么都看不到，院子里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但也只有一台越野车和一辆两轮摩托。院门口挂着的门牌证明了她的推断，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算了，是时候了。

斯维塔把背包丢回车里，用发带把头发扎好，随后背对着阳光走向道路的尽头，仿佛前生的一切准则都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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