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风暴（五）

“他们简直是一群疯子。”

卡西欧夫面色凝重地脱掉大衣，一屁股坐在了餐桌边上。

“什么？”厨房的噪音很大，斯维塔没有听清。

“这群人都疯了。”卡西欧夫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我看到一个家伙肩上扛着RPG，大吼着让警察退后。但他似乎根本不会用这个东西，因为我没看到炮弹。”

“他们哪里来的RPG？”斯维塔惊叹道。

“我怎么知道。”卡西欧夫看了看厨房，“一部分国防部的人支持鲁斯科伊，他们不缺装备，只是没有坦克。坦克全是支持叶利钦的军队带进来的。”

“很好。”斯维塔的回答被油锅的噼啪声盖住了大半，听不出是赞叹还是讽刺。

“还有一个家伙。”卡西欧夫停顿了一下，“我在一旁看的时候，他正企图阻挡坦克的前进。问题是，他直接站在了坦克面前。”

“那他大概是不要命了。”斯维塔把鱼从油锅里捞了出来。

“坦克倒是停下了，但有人朝他开了一枪。子弹打中了他的腿，然后他就被其他人拖走了。”

斯维塔突然转过身来，手里拿着盘子。“今夜又是个不眠夜。不过，我们开饭。”

外面频繁传来的枪炮声使得叶卡捷琳娜的精神状态很差。她一直缩在自己的床上，看见斯维塔来了才有了一些反应。

“吃饭了。”

叶卡捷琳娜摇了摇头。

“你不能不吃饭。”斯维塔和蔼地说。房间很暗，斯维塔开了灯，叶卡捷琳娜就把头埋在了胳膊下面。斯维塔眉头一皱，突然有了主意。

再次走进房间的时候，斯维塔把一块煎鱼放进了自己的盘子里带了过来，当着叶卡捷琳娜的面细细咀嚼。

“卡佳，如果你不下床吃饭的话，鱼就要被我们吃光了哦。”斯维塔又咬了一小口，“而且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道菜了。”

又过了一会，叶卡捷琳娜终于缓缓抬起头来，似乎内心经过了一番挣扎。她指了指斯维塔的盘子，做了个吃饭的手势。

“这就对了。”

斯维塔还是成功地把人带了出来。叶卡捷琳娜是个非常麻烦的家伙，由于精神状态和沟通障碍的问题，想照顾好她需要付出很多努力。斯维塔看着她在餐桌上吃了一块又一块的鱼，根本没有动其他的东西，最后才勉强吃了一小块面包。

叶卡捷琳娜放下刀叉，把目光投向了斯维塔，确定后者能看到她的手势。“我吃饱了。”

“我也一样。”斯维塔回答道，“我想，我们可以干些什么事情。一起看书怎么样？”

叶卡捷琳娜点点头，随后站了起来。斯维塔跟了上去，回到自己房间拿了几本书。叶卡捷琳娜的行李里没有带多少书过来，斯维塔也一样，但她要来了几本母亲看过的书，此刻派上了用场。叶卡捷琳娜什么书都看，她很喜欢看书。

“《公主的价值》（注1），卡佳，这本书我们应该一晚上就可以看完。”斯维塔拿着手里的薄册子说道，“现在先等我一小会，我先去把餐桌收拾好。”

在这个电视节目还不丰富的年代，阅读是非常重要的消遣形式，有时候一本书一读就是一天。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叶卡捷琳娜读书非常安静，她只会翻动书页，别的什么都不会做。书很短，叶卡捷琳娜看过书后就安静地睡下了，而斯维塔毫无睡意。

卡西欧夫正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围攻电视台大楼”的现场直播。叶利钦的反对者们已经包围了电视台大楼，在黑暗中，远处的摄像机拍下了人群的画面。

“阿尔捷米，现在怎么样？”

“不怎么样。”卡西欧夫平静地说，“我甚至怀疑直播持续不了多久就会被切断。你瞧，那边也有一个似乎拿着RPG的家伙。”

“这种东西可不得了。”斯维塔坐了下来，“一旦他们打起来，一发炮弹就可以要了好几个人的命。”

“在中东，当地的武装人员普遍使用这种东西。”卡西欧夫继续说道，“我去过那里，那边的人喜欢把皮卡改装成武装车辆使用，而在皮卡的货舱里就安着机枪或是火箭筒。”

“这个我当然知道。”斯维塔神秘地笑了笑，“不过，当然，我没去过那里。”

“你会用吗？”

“怎么可能不会。”斯维塔故作轻松地说，“好了，阿尔捷米，我知道你又要说那些老一套，不过我还是想说，我会用不少单兵武器的。我——”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让斯维塔飞快地拿起电话来。

“喂？是的，我是斯维特拉娜·米尔诺娃。什么？您能让她和我说话吗？哦，好的好的，我记录一下地址，我马上就去！”

“阿尔捷米。”斯维塔镇定地说，“我马上要出去一趟，去莫斯科第五医院，地址我也给你留一份。我可能今晚也不会回来，明天白天的时候，我会找个地方给你打电话。守护好这里。”

“怎么了？”

“我在莫斯科的唯一一个朋友受伤了，现在还在急救。”斯维塔强调着“唯一”这个词，拿起笔来又抄写了一遍地址交给卡西欧夫，“尽管今晚非常乱，但我必须去看看。”

“多加小心，带好武器。”卡西欧夫简短地说，“明天见。”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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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我有点找不明白25年前的书了，用了一本现在的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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