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离开（四）

斯维塔驾车开出了这片街区，随后与扎伊尔互换了座位，并把自己掩盖在袍子下面。出城的确需要经过若干关卡，斯维塔这样的黑户很难独自开车出城。

“后会有期。”扎伊尔把车停在了隐蔽的地方，“我回去了。”

“后会有期。”斯维塔爬进驾驶室，头也不回地发动了汽车。扎伊尔替她解决了不少麻烦，如果是她自己出城的话，可能会多浪费很多时间。

公路的路况很差，到处都是坑，轮胎碾过一片沙土，斯维塔不得不冒着暴露的危险打开她改装过的大灯。她不清楚在公路上会遇到什么，但目前看来，她没看到什么异常情况。偶尔有轿车迎面驶来，她只需要注意避让。

她需要在这个晚上独自开上五百公里的车。下午的时候她睡了一会，但这可能不太够。她已经计划好了，如果车速明显低于预期，她就在中途休息一个白天。到了坎大哈是一回事，能不能找到叶卡捷琳娜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个过程可能会非常漫长，她需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她搜集到的情报很充足，甚至包括这股新势力的一部分作战计划。他们计划攻占坎大哈，然后向喀布尔转移，把首都作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一些巴基斯坦人为他们提供了部分资金和武器弹药，但斯维塔并不清楚他们的真实目的。

她曾经客串过雇佣兵，那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队伍里总有几个战争狂人，他们的价值观和自己严重不符，因此经常爆发冲突。她清楚叶卡捷琳娜的性格，这样的女孩是很难适应战场环境的，而且在队伍里面很容易吃亏。那是一个强者的世界，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战利品，并不会在意他们的行为是否正义。相比之下，斯维塔只是个保持着自己价值观的人。

斯维塔打了个哈欠，将车向右边靠了靠，以躲避面前一辆有些横冲直撞的大货车。货车打着远光灯，她的眼睛出现了短暂失明。她低声咒骂着已经到了她身后的货车司机，加大油门发泄心中的不满。夜晚长途行车使人非常疲惫，她必须保证对自己的控制能力，但又不得不想一些其他事情来打发时间。

她的离开使凯特失去了最得力的助手。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也为医疗点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她提醒过凯特，要注意收入的问题，医疗点里有这么多人，不能没有经济来源。凯特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因此她的离开也意味着她们要恢复以前的贫苦生活——这是她不想见到的，可她并没有办法。即使是和平年代，女性也很难在这样的地方找到工作，更别提内战时期。或许凯特有办法离开喀布尔回到英国，但那些当地人的处境就会极其危险。她们可能流浪街头，被士兵抓走，甚至落入人贩子手里。她们的识字量很少，即便成为难民，有幸到了其他国家，也很难生存下去。

可那又如何呢？世界是不可能公平的。祝福是一回事，可现实总是另一回事了。

夜很长，在一个三岔路口，斯维塔选择了较为偏僻的那条小路。她前几天搞来了一份大比例尺地图，对路线进行了周密的规划，这条小路的两侧几乎都是山和荒漠，人烟稀少，或许能允许她开得更快一些。她不想走大路，尽管那意味着更好的路况，但被人发现的风险也会增大。

小路上没有车，斯维塔加了一脚油门，让皮卡以她能控制住的最大速度行驶。叶卡捷琳娜的驾驶技术是她教的，但她很清楚，开车是个技术活，实践大于一切。因此她才会逼着叶卡捷琳娜开夜车，或许没有她这么稳定，但也不会出什么大的差错。她开过时速超过200公里的跑车，甚至参加过地下赛车比赛，但现在的这辆破皮卡显然不能和她以前开过的那些车相比。皮卡的噪音很大，至少有四五年的历史了，在出发前两天她还想办法给车换了机油。

但这辆车注定会让她失望。她感觉车的右侧不太对劲，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斯维塔只能停车检查，但她的四周漆黑一片，给检查工作带来巨大困难。她思考了一会，只能把手电筒架在地上，趴下去检查轮胎和底盘的情况。结论非常简单，右后轮胎里嵌了一根钉子，因此出现了缓慢漏气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漏气的问题也一定会越来越严重。

斯维塔把备胎和千斤顶从车里拿了出来。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如果有足够的工具，她有把握把车胎补好，但现在这显然不怎么现实。备胎是她在出发前检查过的，质量还算不错，应该能撑一段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但现在看来，在天亮前到达坎大哈附近已经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就算天亮了，以她这个样子又怎么去修车呢？

斯维塔轻轻摇了摇头，咬着牙把备胎和千斤顶放回了车里。她俯下身去，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咬着牙跳上了驾驶座。她需要赌一把，带着漏气的轮胎开出尽量长的距离。这辆皮卡是后轮驱动，而漏气的也是右后轮，很可能坚持不了多久，届时她将不得不紧急制动一辆爆胎的汽车。她曾经处理过几次爆胎的情况，经验还算丰富。

再次启动汽车似乎花费了比之前更长的时间。汽车的平衡性受到了一定影响，斯维塔打开远光车灯，思绪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时候。那时的他像个亡命之徒，驾驶着满是弹孔的汽车在夜色中迅速逃离一片火海。至少有两支自动步枪在车后面向他扫射，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车灯之外，尽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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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正了前面的一个bug，以及117章因为智障丢掉的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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