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零 过场

夏天里的日落总是如此之晚。

雇佣兵们总算是回到了他们暂时还很安全的藏身之处。

阿扎马特的伤口得到了及时的处理，但他们没能挽救安东尼奥的性命。时间很紧迫，斯维塔只来得及把地下室里的两个背包和床头的一点东西送出去。随后，她又和切科罗夫用碎砖块把挖出的洞口掩埋住了。或许过不了多久，这里的废墟就会得到清理，清理人会毫无惊讶地挖出一具难以辨认的遗体，而那时，他们早已离开。

所有人的情绪都很稳定。他们早已习惯了离别，何况眼下的事情更加紧迫。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继续藏在城里面，继续减员是不可避免的。他们需要在今晚就讨论出方案来——出城，或是继续等待。

米尔用电台持续呼叫着第二小队的频率，但没有任何回音。

斯维塔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叶卡捷琳娜紧紧抱着她的一只胳膊，一动不动。语言不通的雇佣兵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半天，切科罗夫不得不一直充当翻译。他的英语并不好，而正因如此，他们效率低下，没有讨论出任何可行的方案。在交谈的过程中，切科罗夫时不时地看向斯维塔这边，但后者的面部表情几乎从未变过。

“伊莉斯和莉莉，”切科罗夫终于开了口，用的是俄语，“你们怎么看？”

斯维塔转过头去，她们的眼神在一瞬间交汇。“放开我。”斯维塔晃动着自己的胳膊。

叶卡捷琳娜极其不情愿地松开双手。她们依然对视着。斯维塔打起了手语。

“他们能看懂多少手语？”

“只有最基本的几个手势。”叶卡捷琳娜很快回应道，“放心。”

斯维塔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不了解情况，很抱歉，我很难给出什么建议，”她用俄语说道，“但我只会带她走。”

她又用英语复述了一遍，这样，所有人都听懂了她的话，也都明白了她话里的隐藏含义。切科罗夫严肃地看着她，但她仍然纹丝不动。这些雇佣兵是可信任的，但他们注定要和她们分道扬镳。她们不属于这里。

“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而且还没有和第二小队取得联系。”切科罗夫说道，“按理来说，我们不能离开，包括伊莉斯。”

“但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了，不是吗？”斯维塔回忆着自己进城时的经历。她进城时并没有受到多少阻碍，但在城内出现了爆炸和激烈交火之后，出城的关卡一定会加强戒备。如果只有她们两个人的话还好说，但是……

她还想直接把叶卡捷琳娜带走呢。

“阿扎马特和米尔的电台还是好的。你们大可以继续和加苏尔·乔德里联系。”她继续说道，“我敢说，你们联系到他的概率极低。你们已经被抛弃了，不会有人来接应，他甚至还可能隐瞒你们的存在。你们的薪水发了吗？”

她之所以敢这么说，主要是因为乔德里这个人已经被她调查过了。他是一个发了横财的商人，小有产业，是巴基斯坦一股势力的代理人之一。虽然城内的情况很不乐观，但这股新势力的确已经控制了大片地区，攻进坎大哈也只是时间问题。换句话说，乔德里已经不太需要他们了。斯维塔不清楚雇佣兵们具体签署了什么样的合同，但她还是有一些概念的。他们如果在任务中伤亡，理论上可以得到一笔抚恤金，但最终能否拿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叶卡捷琳娜拍着斯维塔的肩膀，似乎是想要回答这个问题，但阿扎马特抢了先。他是房间内唯一平躺着休息的人，有轻微的失血症状，但不严重。“在进入坎大哈之前，所有人都领到了一部分钱。”他小声说道，“不同人的工资水平可能不太一样，但至少都有一千多美元。另外，不用联系乔德里了。一周之前我就联系不上他了。”

斯维塔感觉到自己的左手被抓住了。叶卡捷琳娜正在她的左手手心写字，似乎是“一千八百”的字样。她伸出右手，拍了拍叶卡捷琳娜的胳膊，表示自己明白了。“那看起来，乔德里还算是个有一点良心的人。”她点点头，“不过你们应该拿不到第二笔钱了。”

约翰和弗兰克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切科罗夫只能粗略地翻译给他们听。所有人都沉默了，似乎是在担忧自己的未来。他们的弹药不多了，食物也只能再撑几天。安东尼奥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会一些当地语言的人，但他已经长眠在废墟之中。

他们仿佛在一座孤岛上。

“伙计们，”切科罗夫突然说道，“既然无法决定，那我们来投个票吧。如果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完成任务的，就举左手；如果想要出城的，就举右手。 阿扎马特，你就不要举手了，你必须离开。”

斯维塔观察着切科罗夫的面部表情。这个投票是没有意义的，所有人都想离开，他只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台阶下。果然，当投票开始时，除了切科罗夫之外的所有人都举起了右手。

“那么，这就是我们投票做出的决定了。”切科罗夫拿出一个小本子，随便翻到一页，写下“第一、三、四小队伤亡惨重，物资匮乏，一致同意退出坎大哈城”的字样，并在最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伊莉斯，你来写个英语的，然后签字。”他说道。

叶卡捷琳娜略微思索了一会，写下英语译文和自己的名字，然后把本子和钢笔交给了约翰。传递了一圈后，除斯维塔外的所有人都签上了名字。

“那我们就不管格林他们了？”弗兰克看着天花板说道，“前天我还联系上了那个家伙。”

“继续呼叫吧，我们最多可以等……四个小时。”切科罗夫看了看手表，“如果三个小时后还没有声音，我们就准备走。他需要更好的地方休息。”

四个小时后将是凌晨一点，最适合连夜离开的时间。

斯维塔站了起来。

“或许，我们应该来点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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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哟0 0

很久不写这篇文，写起来已经有些吃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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