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零 临别礼物

斜阳映在缺了一角的土墙上，向院子里投射出一缕阳光。墙脚下污水横流，并没有倒映出哪怕一丝暖意。

这就是属于这座城市的早晨。在这个早晨，许多人在爆炸声中醒来，这意味着又有几个人或是几十个人会丢掉性命。

这也是一个离别的早晨。在暂住一周之后，斯维塔和叶卡捷琳娜终于要离开凯特的医疗点了。

斯维塔没能找到愿意带她们偷渡的蛇头，于是凯特联系了扎伊尔。在扎伊尔的帮助下，终于有一个蛇头愿意把她们送到吉尔吉斯的边陲小城，但要收取每人300美金的高昂费用。对女孩们来说，这个费用是可以接受的，斯维塔还额外给了他100美金的小费，以确保获得“更好一些的待遇”。

扎伊尔开着车来接她们。一切仿佛与之前斯维塔离开时如出一辙，但这一次，她们是真的踏上了回家的路。在临别时，叶卡捷琳娜交给凯特一个布包，那是她们准备留给凯特的东西。

“凯特，等我们走了之后再打开吧。”斯维塔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歉意，“我们也没什么东西。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们。”

“不，我也要感谢你们。”凯特抱着布包真诚地说道，“我学到了很多……”

鲁拉伸出胳膊，要了斯维塔和叶卡捷琳娜两人每人一个拥抱。

“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路。”斯维塔微笑着说，“加油！”

鲁拉用力地点着头。

“那么，时间都差不多了。”斯维塔朝面前的所有人挥了挥手，“再见，各位。”

叶卡捷琳娜也微笑着挥手。

“再见。”

女孩们坐进了扎伊尔的车。汽车缓缓发动，在飞扬的尘土中，凯特目送着汽车离开。她知道，这次分别，大概就终生不会再见了。

她转过头去，鲁拉的眼眶里噙着泪水，仿佛随时可能哭出来，其他人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了，好了。”凯特长舒一口气，仿佛丢下了一个很重的包袱，“我们回去吧。我要看看，她们给我们留了什么东西。”

凯特走进斯维塔曾经住过的房间。女孩走时收拾得很干净，房间里的陈设都摆在应有的位置上，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在这一周里，两个女孩是睡在同一张单人床上的。联想起叶卡捷琳娜曾经写下的那张纸条，凯特觉得这不奇怪。这一周以来，她为她们之间的默契而惊讶，有时候只是一个眼神或是两只手之间的“沟通”，她们就能清楚地知道要做什么。她们是共同经历生死的人，凯特毫不怀疑这样的人之间的情感。

“鲁拉，进来吧。”凯特察觉到了身后的鲁拉，“我要对你说声抱歉，我知道你很想和她们一起走的，我问过她们，但莉莉不同意。”

说到这里，凯特也有一些头疼。鲁拉是医疗点里年龄最小的女孩，她听了不少斯维塔讲的故事，因此对喀布尔之外的世界充满了兴趣。她还年轻，有自己的思想，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但却无法实现自己的愿望；而且，其他人也没法帮她的忙。

“我知道的。”鲁拉轻声说道，“她们毕竟不属于这里。”

“鲁拉，你也可以这样认为。只要你想的话。”凯特叹了口气，“会有办法的，可那些都太危险了，你不是她们，她们有着特工一样的素质……无论在哪里，像她们这样的人都能想办法活得更好一些。好了，还是让我们看看莉莉和伊莉斯留下了什么东西吧。”

凯特打开包裹，里面有一支手枪，一些子弹，一盒巧克力，一张纸条，还有一封信。她突然笑了。

“我记得莉莉教过你怎么用枪？”

鲁拉默默点了点头。

“她又留下了一支枪。”凯特拿起包裹里的信，女孩们似乎写了足足两页纸。她停顿了一下，把纸展开，默读道：

亲爱的凯特：

我们一致决定在离开的时候把这封信交给你。首先，我们还是要道歉，因为最开始我们就骗了你。我们不是德国人，我们是俄国人。因为战争的关系，阿富汗不欢迎俄国人，因此我们不得不隐瞒了这一点。所以，我们此行也是回俄罗斯。我们在一张纸上留下了住址，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寄信过来，不过请记得附上能准确邮寄到你手中的地址。

感谢你和其他人这一个多月来对我们的帮助。如果没有你的话，莉莉肯定活不过那几天。当时，伊莉斯恐慌极了，一心只想把莉莉救活。感谢你的医术，无以为报。

你和你的伙伴们都是世间善良的瑰宝。因此，凯特，我们还是希望你能早点离开。我们在巧克力的盒子里留了一点惊喜，希望你可以再想想办法。办法总是有的，我们如果能成功回去，或许也能提供一点帮助。当没有选择的时候，再好好想想吧，也许能有一条被隐藏起来的路。但无论如何，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

凯特连忙打开巧克力盒。她已经有预感了——果然，在盒子里有一个纸包，里面塞了一叠美金。她拿出来数了数，不多不少，一千美金。这几乎可以说是一笔巨款了。

“天啊……”凯特低声说道，“这……”

她又重新拿起信，继续读了起来：

除了这些东西，我们留下了一把枪。莉莉教过你和鲁拉用枪，现在这是第二把枪了，希望你们能好好使用它，保护好自己。至于那盒巧克力，那是伊莉斯留下的礼物，她最喜欢吃巧克力了，苦中带甜，又可以提神。

感谢世界，感谢命运，让我们遇见了你们。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我们能再见面。

会想念你们的

Iris & Lily.

凯特终于无法控制自己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任由它们落下。“我都做了些什么呢……我又能做什么呢……”她不住地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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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想写信的英文版……

由于疫情出不去，作者天天被家人拉着打麻将，更新有点迟了，抱歉

此外在写一个短篇，等全写完了考虑要不要也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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