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难不成,你很喜欢雪吗?]
“不喜欢。”
[那为什么你会大晚上的一个人呆在这里。]
“...因为很安静。”
如此回应着,少年突然双腿离地荡起了搁在秋千上的身体。带着些锈蚀的金属细索随着他的用力而带起了下方的秋千板一同摇曳,在唯有冬雪零落声的公园中带起了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而后雪堆塌落,银屑溅放,似乎是因为意外的动静,已经积蓄雪花不短时间的秋千支架将其负载一口气抖落的干干净净。
[噗...噗哈哈哈哈,你难不成不怕感冒吗?]
少年面无表情的扫落了自己脑袋上顶着的积雪,倒并未因出糗而觉得尴尬,或者说这种意外事件对他而言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反正...也无所谓吧?”
[怎么会无所谓呢?因为温度的异常会生病,生了病就会难受,既然是会让自己难受的事情又怎么会无所谓呢?]
维持了片刻的沉寂,就好像在交流过程中途会留有思忖的时间一样。当然与之更加接近的形容是实行劝导时所必须抱有的对话节奏性。
[所以,赶紧回家去吧。我记得在这个时间段,人类都应该在家里迎接新年的到来...]
“喂...幽灵先生,我的话,如果死在这里才最好吧?”
没有回应对方的劝解,少年只是突发奇想的进行了反问。
老实说来,或许他早就因为过于严峻的低温而产生了幻觉吧?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突然间响起了来源不明的人声,如果不是幻觉的话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用常识来解释的部分了。
当然,少年还是那种抱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年纪,所以自然就会往着神鬼怪谈方向去思考。
甚至于在最开始还将对方误认成了神明,并献上了没有任何意义的祈祷。
但经历了两个小时以来的大起大落,发现这个未知的对象所能做到的也只是建立对话后,所有的希翼也自然随着年末的寒风一同冻结在支离的雪花中。
而到了现在,他更是将其存在彻底的当做了幻觉。
毕竟无论是神也好,恶魔也罢,哪怕是幽灵恶鬼什么的.....如同这类的存在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如同邻居大婶一样的和他聊天...
居然还在一开始问他在学校的成绩怎么样...
或许在对方开口之后他就应该理解对方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神明恶魔之类的。
如果略微总结一下大约就是随着聊天趋向的越来越平凡化所引至幻想破灭的过程。
少年也有想过是不是得了所谓的癔症或者精神分裂,不过事到如今考虑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一个人在雪夜里冻死在荒废许久的城郊公园里,要说的话大约虽然只是临时起意的程度但却因为感性的原因又在很好的进行计划的实施,至于死前与未知存在的对话倒是有些意外的展开...只是感觉意外的不错?
在死前还有人...还有谁在注视着自己,孤独仿佛都因此被驱散了。
[喂...我说,你才多大啊,怎么就开始寻死觅活呢?我可不认同这种事!另外,我才不是什么幽-灵-先-生!]
少年有些费解的歪了歪头。
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观测到对方的形象,所谓的幻觉,不,应该说成是幻听才对,会产生误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所以...是幽灵小姐吗?”
[这不是重点啊,笨蛋。]
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那未知的声音仿佛有些莫名的气闷。
[我说你!...虽然一开始我就发现你这孩子有些奇怪了,但怎么现在连寻死的话都说出口了。]
[如果非要回答的话,那就是不行!不管问上多少次我都会这么回答。]
“......”
少年的沉默以对换来的是长长的叹息声。
[唉——所以呢?究竟是什么回事,是和之前你所说的那些有关吗?老实说还有点吓到...被突然当做神魔祈祷什么的,你才这么小...究竟都是谁教的啊。]
突然间的祈祷与崇拜,但其本质只不过是如同落水者死死攥紧手中的最后一颗稻草。
虽然在这里的不过只是一介人类的孩子,但也正因为是孩子,所以对普通人而言九成以上的行动都是无能为力。更何况对方所要求的事情即便是对成年人而言都是不可能的。
[无论代价是什么也好...只希望能够回到过去...]
逆转时间,这便是在最开始,少年所渴望的事物。
[对你而言,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有着必须要挽回的事物?还是对过去选择的不满?总归是由于过去发生的某起‘事件’导致了你无法接受如今的‘现在’?]
大约是被说中了...但哪怕并非是一语中的,对于少年来说也足以产生动摇。
“我...我只是想去救我的父母...即便最后什么也无法做到....但至少让我和我父母死在一起......”
[......]
因为安静,所以少年的哭泣声哪怕再小也足以让待在此处的任何人听见。
存在、不存在,亦或者存在与否都无所谓的无形之物在这里安静的听着少年在哽咽中讲起了自己那不愿提起的过去——
或许也正是因为无法看到对话的对象所以才有勇气说出对任何人都无法说出口的事情...
有关他的出生,他的家庭,带来厄运与不幸的他,以及那噩梦一般致使他双亲逝世的空难...或者说伪装成空难的恐怖袭击。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绝对不会在恐惧麻木中被他的父母绑上降落伞推下客舱,哪怕在那时的勇气毫无必要,但至少能给自己一个并没有逃避过的安慰。
因为在这之后接踵而来的孤独与悔恨已经足以说明了这逝去的慰藉时多么的重要。
埋首哭泣的少年并未发现,在他难以自抑的痛哭时,无形的风息编制出了如同人类手掌般的透明气旋,将他头上的雪花轻轻拂去并理顺了他的发梢。
甚至于侵蚀少年身体的风寒也被无质的风罩所隔离。
如果不是因为沉湎于痛苦之中,或许他本该发觉这违背常识的现象,但因为种种的巧合,他并未获取目睹奇迹发生的刹那。
......
落雪随着愈发微弱的冬风一同在空中消弭了踪迹。
大约是哭累了,亦或者因为突然醒转的羞耻心而自动止住了眼泪,少年的脸颊难为情的浮现了异样的红晕。
所谓的初体验,人们总是会将各种各样的第一次深深的铭刻在记忆中。只因为其源来是跨越性的,且前所未有的新颖。
而他...
——还是自那起噩梦之后第一次的将这些事情说给其他的对象。哪怕是这个‘空气朋友’可能是个幻象。但仅仅是‘说出过往’这事情本身就意义重大。
如果是埋藏在内心至深处的,有着不堪回首形容的记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将其告诉他人,而后的第一反应总归是害臊与羞耻感——这对普通人来说比坦胸露乳与人前都要更加的超出。(变态另算。)
正当少年保持着鸵鸟心态,在秋千上缩成了个球许久都未曾发现‘幽灵’有所反馈后。一种难以言说的失望感莫名其妙的在他的心中开始蔓延。
‘果然...幽灵什么的,是幻觉吧?’
“才不是幻觉啊。”
“诶诶诶!”
如果说之前还有可能是在风雪里待久了才出现幻觉,此刻莫名其妙完全不觉得寒冷的少年再次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后直接被吓了一跳。
这下可就难用所谓的幻觉或幻听来掩盖事实了。
因为——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啊!”
伴随着声音一同出现在身后的还有突然照耀了寒夜的熹微柔光——其来源是一具靠在公园假山下拥有着六只手臂的金色光晕人形。
无法看清面容,或者说在光芒之下,能被少年目视的部分只有其约为人形的轮廓,以及由中心处蔓延至全身的,带有玻璃质感的蛛网碎痕。
“真的是被算计的明明白白啊...还是说这就是不可违背的‘设定’,我弥留与这世界的最后所遇见的人依旧是‘自己’,我还以为哪怕只有一次,我还能为我深爱的人类留以慰藉...”
“真是......真是令人生厌的既视感不是吗?夜祈神。”
战栗...少年的浑身上下都在不自觉的战栗...那是被常识所约束的人类毫无掩饰的遭遇非常识的自然反应。不,或许如果放在此刻,这种反应还要更加的激烈,因为这是超越常识与非常识,直接联系到某种更加本质事物的归本溯源。
太空中俯瞰星球的人;陆地上观测海洋的鱼;显微镜上洞察培养基的细菌。
由理智歪斜向蒙昧,直至陷入无休止的疯狂。
本该是如此的。
不如说除了少年外换成任何一个‘人’在目视面前的这个存在后都该是以这样的结局去展开的。
这也正是后者为何会时刻保持着无形姿态的缘由。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拥抱着袭来的恐慌,但始终能够保持着微妙的理智。这样的少年向着正体不明的事物开始了发问。
无力的苦笑声从对方的位置传来,或许是因为没有口与声带,所以声音的传递有着微妙的突兀感,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令闻者倍感折磨。与之前作为无形之物存在时的空灵感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首先我应该道歉,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存在,或许在那时你也不会遭遇到轮回者的袭击。”
“什么?”
“不要打岔,我的时间不多,虽然你可能很快就会沉睡,但好歹在这时听我说完,将这一切记住,因为如果要打破这个无休止的循环,每一次的这个时段便是最后的机会了,将愈发增多的情报记住,然后传递至‘下一次’寻求新的突破,如果可以的话便在下一次划上句号,如果不行...”
少年无法理解对方所说的任何东西,想要张嘴但却惊恐的发现连自己的嘴唇都无法控制。
不仅如此,仿佛除了少年的思维和正体不明的对话者,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凝固住了。就像被琥珀浇灌住的蚊子,所有的动态都被定格在了呼之欲出的那一瞬。
在这种情况下,似乎除了‘记住’对方的每一句话外所有的行动都无法进行。
“如果不行的话...就将希望传递给下一次吧。哪怕只是灾难的循化,但只要带来的是新生的可能性,那么无论付诸任何努力都是可以的。”
话语间贯彻着不可动摇的决心,哪怕是并不清楚对方在讲述什么的夜祈神也能充分的领悟。
那种光辉,那种似乎能够面对一切的勇气让他沉迷,因为这正是他当初面对灾难时所缺失的。
不过,等等,他刚才所说的‘那时轮回者的袭击’难道是指...
因为未成熟的心智,实际上夜祈神并不太能理解对方的话语,但某种异样的力量却像是无形的磁锁将未曾明示的事项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比之直感要更羁定,比之顿悟要更全面。
这或许这就是对方有信心让夜祈神全部记住的缘由......对方的话语中隐藏着特殊的力量。
那是超脱于对话引导的理解,完全且直接的通识。
简直不可思议。
“那么接下来就进入正题吧。”少年的惊骇并没有影响到对话的进度,正体不明的存在继续带着遗憾与歉意诉说着无法逃避的话题。
“首先是记住一件事。名为幻神柩这项武器的本质。”
“如果将来有谁告诉你,所谓的幻神柩是用来杀死幻神的武器,那么请不要相信。因为‘幻神柩’其真正的用途并非杀死所谓的‘幻神’,而是将受幻神支配下的‘剧本世界’彻底的摆脱其‘设定’权能的影响。”
“从其手段上可以参照所谓的破界者,但与之相区别的是,‘幻神柩’并非是破界自我进行超脱与飞升,而是作为贯穿整个超整合·多元宇宙观的锚柱以‘源质世界’从属支配权作为祭品所进行的‘全界升维’仪式...”
说完这段后,未知的存在有些讽刺的笑道:“毕竟箱庭之中的‘盒中木偶’要想影响到盒外的木偶师其前提便是打碎盒子。”
“而‘幻神柩’...‘幻神柩计划’便是为其准备的‘击碎盒子的力量’。”
“为此...世界意志私下里将多元宇宙观连通起来的统筹仪式基盘‘主神空间’便应运而生了——作为幻神柩计划的前身。”
“可惜的是...我们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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