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大水即至

达州边界附近。

“还是没找到吗？”

“周围已经全部翻过了，没有发现那个高等威胁。”

四川境内的大部分救援队，已经在第一时间内赶到了达州境界外。但此时的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二十分钟前，军队的探测器在这几十年间第一次全屏标红，其中最大的一个红点占据了将近四分之一的显示屏。

“它应该是地底吧。”

地底？

按照显示器所显示的危险等级，埋伏在地底的那个生物可以将这一片地带变成它的游乐场。

众人的神情更加紧张了。他们也想快点进入境内施救，另一方面贸然前行可能会导致全军覆没。

“再等一下吧。”领队说道：“等等军队。”

但这会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前一段时间，不仅是成都军区，四川境内各个军区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虽然政府已经做得密不透风，但想要掩盖如此大规模的袭击事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以至于这种自治的救援队都能猜出一些情况。

“呼呼——”

狂风骤降，顷刻间掀起一团烟尘朝四面八方涌去。

“直升机？”

“是军队吗？”

只见直升机缓缓下降，在离地约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团人影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洪校长？”领队有些难以置信。

“现在情况怎么样？”洪英煊语气低沉，直奔主题道。

“附近的中低等威胁被我们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是这个。”领队说着一把夺过助手手上的显示器，将其中最显眼的地方圈给洪英煊看。

“我们还没有找到它的藏身之处，但我怀疑它应该是在——”

“天上。”

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洪英煊又消失在原地。

“天上？”

“啸！！！”

一声尖锐的叫嚣犹如万箭齐发，所传之处已是惊起层层沙皱。而那个天空霸主也终于久违地露脸了。

“龙甲鹰兽……”

从地面上看，那是一颗足有核桃一般大小的头颅，毛发棕暗，将它的那枚金色的眼球凸显了出来。

“我们现在……”

“轰轰轰——”

又闻天空传来阵阵轰炸声，众人仰头望去，一阵爆风却在瞬间坠天而下，将众人推倒了近数十米远。

“是洪校长！他在为我们争取时间！”领队晃得领悟过来：“所有的队伍集合！尽快进入城区！”

人数虽然不多，但从整理速度来看所有队伍都是受过专业培训的。

人群在大大小小的断石横瓦中穿行，如同蚂蚁一般穿行于钢筋水泥筑成的森林之中。

有时也如同蝼蚁一般死去——

“轰——”

破土炸裂的第一声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真正令众人警觉的是救援人员数目的锐减。

“有情况！”

“聚在一起！”各个队伍的领队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指令。

“该死！原来是这样！”

“怎么了队长？”

“它们躲在龙甲鹰兽的下面，信号就被遮挡住了！”

像是在印证领队的说法，令众人窒息的声音越来越多，且越来越密集。短时间内，没有求救声，没有打斗声——什么动静也没有。

“冰乐的把地面给封上！快！”

救援队的成员终究不是打酱油的无知小辈，随着领队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开始辅助冰乐封路。以至很短时间内，队伍密集的区域已经结起了一层牢牢实实地厚冰。

“冰系在前面开路！让斥候都回来！”

“队长。”助手持显示屏的那只手略微颤抖：“前探……都失去联系。”

“该死！”领队大骂一声，严肃道：“所有人准备攻击！”

这只队伍的音师级别竟也不低，即使是等级最低的音师也是手持三环。

其中等级最高的是一名刚升到六级的火乐音师，也便是刚才下命令的领队。他此时将一枚火星攥在手心，而行走速度也渐缓了下来。

“等等，我听到了……”

“安静！”领队一声大吼，将身后的队伍安定了下来，朝着一旁的土乐音师点了点头。

“声音越来越大了——等等！”

“它们在哪里？！”领队急切地问道。

“不……不是它们——”

是“它”。

游走于地底石脉，狩猎于动土地窟——

“地脉古蟒！”

众人望着眼前这尊几层楼高的半蛇身咽了口唾沫，而在其身后那盘卷起来的剩余蛇身更是不敢想象。

“【火云卷】！”

领队没有迟疑。他将恰好酝酿成的六级乐曲给扔了出去，一团火焰竟真烧成了一团漂亮的云彩轻舞而去。

“快走！”

众人闻声还略有些迟疑，只见那尊巨蟒在触碰到火云的一瞬间如同发疯一般开始抽搐起来。而紧紧是在人们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它便朝着四处拼命地撞击而去。

“注意躲避！”

“队长，这是……”

“我拍到的新乐曲！它现在中毒了，快走！”

“中毒了？那我们岂不是可以趁此机会干掉它？”

“别开玩笑了！这怪物最强的就是——”

至尊的防御力——

蛇头额端突然冒出了一只火红的眼睛，巨蟒随即停止了自己疯狂的举动。

它俯视，像是在看一群可怜又弱小的杂虫；它气恼，被一只低贱物种所毒惑会是它此生的耻辱！

“快走！”

难以想象，如此一尊庞然大物，摆动身躯却如同舞鞭子一般容易。一道强力的劲风倏地打在众人身上，一时间血肉横飞，天空扬起了猩红的大雨，将附近的建筑物浸染出红妆。

“呼……咳咳……”领队开了一个防御型的八音盒，勉强逃过一死。

他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会有如此恐怖的猛兽——

这也是他的家乡。

诞生了他，养育了他，最后也终结了他。

领队转过头去，另一条巨蟒不知从何处赶来，它朝着那只尾部还沾有血迹的地脉古蟒俯首，仿佛在争取自己的餐饭。

领队没有心思再去管另一条巨蟒的看法了。

他还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想想在自己生命中出现的重要的人们。

地脉古蟒发出尖锐的声音，显得非常高兴。

它忽然怔住了。

沿着这条街道望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呼呼——哗——”

“轰——”

“啸啸——”

浊流汇集交响，百石溺底激撞。腾跃如同鹰击长空，翻沉犹似鱼翔浅底。

那是洪水——

当然不是。

那是一个脚踩深蓝色音阵的少年。

“给老子滚！！”

少年大喝一声，其脚下及身后的滔滔大水如同回应他的呼喊一般，翻腾而上，顷刻间化作数十米的水障，朝着另外两尊庞然大物袭去。

“吼吼吼吼！”两条巨蟒突然发出了不属于自己的吼叫声，朝着那道巨大的水障俯冲而去。

少年冷眼而待，做了一个“进发”的手势，身后举楼高的大浪如同数百只狂奔的野猪朝着巨蟒直奔而去。

“啊……”

领队自然是看见了这道声势浩荡的拍岸巨浪。他咧嘴一笑，勉强地支起自己的身躯，跪坐在了地上。望着袭来的浊流，敞开了自己的胸膛。

“生于大雨之时，灭于倾天巨流——”

下辈子做个水乐音师吧。

领队最后一眼终于望见了那道小小的人影身后巨大的六环音阵，带着期待，投身于浪涛。

两条巨蟒终究不是等闲之辈，利用它们坚不可摧的外壳与如同利剑一般的身躯，它们可以轻易地刺破这堵水墙。

“塌陷！”

少年一声令下，浪流从制高点开始失去控制，如同一栋倒塌的大楼，在与地面的交界点猛掀高达五丈的水花。

巨大的咆哮声惊破了方圆一公里内的生物，它们纷纷避退至更远的地方，以防被制造出如此声势的生物盯上。

但待潮水渐渐退去，少年的眉头不禁紧缩。

“桀桀桀——”巨蟒继续发出了不寻常的声响，但口气分明带着嘲讽。

少年也笑了——目视死物的冷笑。

这少年自然是泰豪。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达州，泰豪直接在赶路过程中连升两级。

既然已经不能低调了——

为何不再高调一点？

泰豪再次奏响了脑海中那把精致的小提琴。通过连续晋级，它给人一种古朴与典雅的立体感。而当琴弓拉响琴弦的那一刻，它不再是一位优雅尊贵的大小姐，而是化作了一名冲锋陷阵的战士。

“很不好意思啊，六级的音域恰好开到了我此时所需要的所有音阶。”泰豪像是在与巨蟒对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所以这首乐曲——”

写给过往受挫时的苦愤；

写给昔日屈辱时的坚强；

写给曾经荣耀时的辉煌；

也写给现在，此地，必将携友同归的信念——

“名为《离翯高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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