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晴儿问,嗓音和以往的软糯不同。
“他?不是和你说过吗,在国外出差……”
“去婚礼现场给人当律师?”
时千一时噎住。
没想到她会晓得,也没想到她脑子……这么清晰。
陶晴儿抬头望着灯光,脸一旦仰起就有几率让眼泪缩回。
其实脑子坏了也好,大部分时候开开心心的。
为什么要想起以前的事呢。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也不会像个小孩子了。”
顿了顿,陶晴儿慢慢地陈述,笑,“至于他,既然他要躲着我举办婚礼,那我顺着他的意好了。你们谁都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从此以后我和他两清,谢谢他之前的照顾。”
可能她的反差太大了,和之前完全不同。
陶夭怔怔地看着,一时说不出话来,看着小姑娘一边笑着也可能是流泪,慢慢地起身。
陶夭轻声道:“先去洗洗吧,换身衣服。”
佣人之前说过很多次,小姑娘都无动于衷,陶夭一句话就奏效。
她脚步顿了顿,缓缓抬步上楼。
陶夭想过去,又被老管家挥手示意,算了。
让她一个人好好静静。
“到底怎么回事?”她把矛头指向时千。
他和郁之深关系最好,其中的关系也最明了。
时千点上一根烟,坐下,叼在嘴里没滋没味地抽着,“你知道陶晴儿父母怎么死的?”
“车祸死的。”陶夭顿了顿,眯眸,“不会和郁少有关系吧?”
然后两人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噗……
时先生摸了摸她的头,佩服她的脑洞,“车祸和他无关,但是后来打的官司就有关系了,当时开车的是个金主,让郁少当律师,最后赢了官司。”
郁之深在云城的地位着实不低,没输过一场官司,能把死人说活。
“他那时年少轻狂,喜欢接不可能的案子。后来才发现其实不对,那个金主应该负全责,某天看到陶晴儿一下子就认出来就是无父无母的女孩,出于内疚,他问她,跟不跟他走。”
陶家的环境,陶夭自然是知道的,无父无母,光爷爷奶奶照着是没用的,婶婶们轮流照顾的话,多少会有意见。
陶晴儿和父母乘同一辆车,他们为了保护她而身亡,她虽保了命,脑子却受了重创。
那时,她只觉得,这个大哥哥看着好亲近,住的房子好豪华,于是答应了。
不是没人告诉她,郁之深就是当时肇事者雇的律师,因为有他的辩护,肇事者才得以洗罪。
她都不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深哥哥是世上最好的人。
直到她忽然受到刺激脑子清醒了。
“郁之深这家伙也够怂的,直接把小姑娘吃干抹净得了,还管陈年旧事干吗,受家里安排随便结个婚,上个床脑海还能想到小姑娘的脸,这滋味不难受?”
讲完这些,时千不忘讽刺。
足够的怂,也足够的……爱。
陶夭听完后没说话,她只心疼晴儿。
他们等了很长时间,也没见陶晴儿从楼上洗完澡下来。
老管家却急煎煎过来说道:“小姐吃药自杀了!”
闻言,陶夭刚才微微安顿的心脏急速地跳了起来。
看见有人把晴儿抱下来,她急忙要走过去,被时千拦住:“别挡着,先送去医院。”
陶夭眼泪快冒出来,脚步顿住,身体的力气仿佛被抽空。
男人适时地搂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会没事的。”
他们紧跟着去了医院。
陶晴儿吃了整整一瓶安眠药,她失踪也是为了买药,跑遍大半个云城,很难找到愿意卖那么多安眠药给她的药房。
最后在一家拐角私人开的店买到了,她也许早就策划好了要吞药。
陶晴儿被送去洗胃的时候,陶夭在外面等得干着急。
“凭什么会这样……”她嗓音低得快听不见,“晴儿没吃过什么苦,现在却因为郁之深变成那个样子。”
时千紧紧锁着眉关,他也担心,郁之深走之前托他照看点,没想到会出这样的结果。
脸色凝着,掏出手机给郁之深打电话,却被陶夭拦住。
她摇了摇头,“晴儿挺过来的话,我不想她再和郁之深纠缠,她年龄不大,有的是机会谈恋爱。”
挺不过来,也好让郁之深安心完成自己的婚礼。
当然,那样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没准他回来会揍死时千。
“告诉他吧,让他回来,还是让他们自己做个了断。”
陶晴儿是第二天脱离危险的。
陶夭去探望的时候,仍然见她处于昏迷的状态。
巴掌点大的小脸窝在洁净的枕头上,虚弱,苍白,令人揪心的疼。
时千静静地站在旁边,单手插袋,“你也别太担心了,医生说过没事了,郁之深很快也会回来。”
陶夭轻轻点了点头,她很理解不了,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让人达到自杀的境界。
他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似的,淡笑了下,“医生说小姑娘压住脑神经的淤血差不多散了,乍恢复记忆和智力的她可能接受不了这么多事。”
毕竟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从小又被人捧着长大。
不过,这小姑娘似乎挺聪明,挑有人的地方吃药,还能及时抢救。
真想死的话,可以找个没人发现的旮旯地,吞药后也不会有人发现。
电话打来,时千看了下号码,顺势递给陶夭瞄一眼。
他慢条斯理的接通,那边嗓音焦急得很:“她怎么样,没事吧?”
“下飞机了?”
“我问你她怎么样!”
郁之深的口气大得很,恨不得把电话那端慢条斯理的男人撕碎,压抑的弦崩断,暴躁道:“快点告诉我!”
时千轻微皱了下眉头,把手机拿远开些,恶意地道:“你急什么,这么急是希望回来给她收尸吗?”
那边沉静了几秒,仿佛所有的空气与世隔绝,呼吸不断地被抽离。
陶夭眯眸看着自家男人饶有兴致逗弄电话那端的人玩,没吭声,是该给郁少一点教训。
“你既然刚下机场,就叫辆出租车来医院,说不定小丫头能回光返照看你最后一眼。”
“她……”
那边的嗓音弱哑得不行。
时千把电话掐断。
恶趣味地勾了勾唇,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等待郁少的到来。
陶晴儿暂时醒不了,躺在床上,手脚冰冷,的确很让人担心。
不一会儿,郁少就赶过来了。
平时他爱惜的名表也送给出租车司机了,像他这种人刚下飞机没有带现金,又刷不了卡,只能拿表抵掉。
病房门猛然一下子被推开。
郁之深大口喘着气,额头上覆着薄薄的汗意,拳头握紧,“她人呢?”
时千眯了下眼睛,目光瞥向床。
他要过去的时候,被陶夭拦住,温温静静地提醒:“她现在还处于昏迷,你让她安静睡一会儿。”
她发现眼前这个风流成性满嘴没一句正经话的男人,忽然老了十岁。
阳光照进来,碎发的根部闪着白光。
一夜白头这个词,原来是存在的。
衣服泛起严重的皱着,西裤也不再笔挺,平时最注重形象的他也有邋遢的时候。
每经过一个地方,周围散着满身的戾气,脸上露出不尽的倦意和疲惫,像是欣喜,不确定的问:“她……没事?”
“你希望她有事?”
“不……”
郁之深走到床边,低眸注视着熟悉温淡的小面孔,稍稍带着婴儿肥,微微俯下身可以看到她脸上细小的汗毛。
静谧的让人屏住呼吸。
他张开手想把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抱在怀里疼在心里,但那句“让她安静睡一会”,他只能缓缓地把手缩回。
忽然一下子不知搁哪儿,他就这样不尴不尬地站着。
“晴儿……”
暗沉暗哑的嗓音从男人的喉间溢出,低唤着她的名字,音色带着细不可觉的颤抖。
是他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陶夭和时千先离开病房,让他们单独带着。
过了不知多久,郁之深也出来了,抬起疲惫不堪的俊脸。
时千似笑非笑,“吓死了?”
郁少没接话,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今天是婚礼,你这样逃出来,放任不管,你爸会干死你的。”
郁之深淡淡地嗯了一声,“我想过了,不结婚,再等几年。”
再等几年,等她长大?
他这么正经的说话,时千微微诧异,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
这个时候开不起玩笑的,他也就想吓吓他。
郁之深像是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作出来的,我应该接受更重的惩罚。”
就算陶晴儿今天挺不过来,余生的遗憾和孤单也由他一个人偿还。
索性老天还是顾及他的。
时千抿唇,收回手,深呼吸了一口气,“那你好自为之,不要再欺负小姑娘,不然就算我不跟你急,我老婆也跟你急。”
郁之深点了点头,“一定。”
等到陶晴儿醒来后,时千和陶夭也放宽心,没有多逗留,先行离开。
“我怎么感觉,郁之深一下子长大了……当然不是那种长大。”
陶夭系安全带的时候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时千嗯了声,发动车子引擎,“成熟了?他本身就挺成熟的,唯独和小姑娘在一起时犯幼稚,这是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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