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来自彼岸

红鹰训练中心 一号实验室

薇薇安坐在主显示屏前，待机状态下的屏幕把蓝光映满少女的眼瞳。

连调动纽约街头监控权限都有的薇薇安，自然已经搞清楚驾驶员的面貌。

“为什么……你要来这里呢？”少女伸手去触摸屏幕上反射出的自己的镜像，一道泪痕从脸庞划过。

是的，就连凰式的核心原理公式，都没她此时的心情这般复杂。

精神性耳聋是大脑自我保护机制。

这说明，比起身上的多处擦伤和轻微骨折，她受到了比那严重上百倍的心理创伤。

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己该带着什么样的心态去见她？

该给她个拥抱然后一边流泪一边说“姐姐我想死你了”？还是说……该给她一刀？

又或者，直接不见。

薇薇安感觉，小时候的她和姐姐，就像一株双生花，看似相爱，但久而久之，一朵会变得妖艳夺人，而另一朵会枯萎凋零，这是因为妖艳的那朵会不断汲取另一朵的养分，显然，离开伦敦前，自己就是逐渐枯萎的那一朵。

但是……但是……

……

“为什么？爸爸，为什么要把妹妹送走？妹妹到底得了什么病？去医院不行吗？”

……

所谓双生花，在枯萎的那朵死亡以后，妖艳的那朵也会渐渐衰败，死亡。

在伦敦的时候，她是唯一一个肯帮我说话的人。

而且，如果她也死了，也许薇薇安在这世界上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少女一遍遍在心里问自己。

你为何能走到今天。

是为了向诺曼证明自己。

那证明之后呢？是不是这辈子就没有意义了？

如果这世上，最后一个牵挂你的人也消失了，那你也就死了。

但，不会死的，这辈子也是有意义的，要去见她，要去见！

要想搜索奥菲利亚现在的位置，对薇薇安而言小菜一碟。

少女启动光屏，双手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在权限的帮助下，轻而易举地黑进了医院的病人档案库，这么做不是因为她没有查阅权限，而是那权限批准需要时间，而薇薇安想要立刻看到奥菲利亚的资料。

少女脱下白大褂，走出了实验室。

此时已是凌晨，薇薇安怀中忐忑的心情走进红鹰附属医院。

薇薇安按下升降梯，直接锁定奥菲利亚所在的楼层。

明明都来到这里了，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薇薇安收回那根发抖的手指，能在平面键盘上起舞的手指，此时竟差点把楼层按钮都按错。

到时要说什么？emmm，好久不见？不，她是听不到的，所以应该用肢体语言，那果然应该先拥抱一下吗？

那表情呢？该微笑吗？还是说应该严肃些？

想着这些，升降梯已抵达目标楼层。薇薇安找到奥菲利亚所在病房的房牌号，伸手去按门铃，手却悬在了半空，最终慢慢垂下。

可不能放弃啊，薇薇安！少女在心里为自己打气，但身体却在不争气地往后缩。

十年，虽然不长，却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就像改变她自己一样，谁能保证奥菲利亚还是那个愿意帮自己说话的姐姐呢？

薇薇安深吸一口气，这时，门居然开了！

薇薇安吓了一大跳，一个白头发的少女走了出来。

“E……E-13！”薇薇安没能掩饰住内心的惊讶。

“嗯。”白发少女眼帘下垂，低头走了出去。

薇薇安走了进去。

病床上，睡着一位金发少女，真的……和自己好像。

一瞬间，薇薇安构思的所有展开全被那些被尘封的幼时回忆打乱，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姐……姐姐……”薇薇安轻轻走到奥菲利亚床前，尽管她知道奥菲利亚失聪了，但还是把声音放的极小。

俯下身看着那张睡脸，熟悉又陌生。

一滴泪顺着薇薇安脸庞滴落，恰好打在奥菲利亚的眼角，又顺着她的眼角滑下。

“我……好想你。”

……

又是个梦，只是这次梦中没有蕾玖，奥菲利亚独自一人坐在旋转木马上，四下空无一人。

她知道这是梦，甚至是她靠着臆想努力创造的梦境。

但她不愿醒来，那现实，不是她一个人能承担的。太沉重了，太沉重了，太沉重了……

天空下起了雨，也可能雨一直在下，伴随着雷声，但是那种低沉的闷雷。

地上积起水洼，水洼映出自己的倒影，但又好像不是自己。

那是……薇薇安。

太无能了，居然在这种时候才想到妹妹。

奥菲利亚闭上眼，但那水洼中的倒影却挥之不去。

“姐……姐姐……”

我这种废物，还有资格当姐姐吗？

雨越下越大，一声响雷突然在头顶炸裂。

奥菲利亚从木马上跌落，两手紧紧扣住耳朵。

“啊――”

奥菲利亚猛地睁眼，只见和自己一样留着金色长发的少女正和自己四目相对。

“薇……薇薇安！”奥菲利亚看着眼前的少女，不敢相信。

本应朝着相反方向开放的双生花，此时，相见了。

薇薇安松开了奥菲利亚的手，直到刚刚，她一直握着。

但哪怕是现在，那双纤细但长有茧子的手依旧冰凉。

“姐姐。”

此时天已破晓，一直守在床边的薇薇安心情终于平复。

“我想你了。”

奥菲利亚轻轻点了点头，尽管她听不见，单凭口型也能推测出薇薇安说的什么。

“发生了……很多呢。”薇薇安突然搂住奥菲利亚。

“对啊，发生了……很多。”奥菲利亚试着说话，但不知道，自己发出的声音就像乌鸦的聒噪。

一次次嘶喊早已让嗓子发不出声音。

但薇薇安像是听懂了，把她搂的更紧了。

世界上，依旧有我能拥抱的人，真是太好了。

世界上，依旧有能拥抱我的人，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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