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患病的兄妹

我，景然，高考生，成绩中等偏上。家里有车有房，父母健在，还有个小我三岁的妹妹。交友方面，呼吸了18年的空气，至今没有享受过恋爱的酸臭味。同性好友也一直处于若隐若离的状态，不存在形影不离的死党基友。个性随然，没有内向外向的说法，但一直很讨厌麻烦事。自己的努力范畴只限于分内之事，如果别人给我一个标签的话，一定是冷漠吧，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对他人他事缺乏情感共鸣。

总之，普普通通的我一直安稳地过着日子。

高中三年，我麻木地刷着试卷，听课，闲暇的间隙凑在人群里听着他人的调侃。日子像是失去心跳的心电图，死一般的平静。偶尔有着起伏的波折，但随着而来的沉闷反而带给人更大的失望。如果说生活是酸辣粉的汤底，那么自己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把它当成白开水细饮慢咽。

于是，在这种状态下高三终于结束，考完最后一门，即便是习惯喝白开水的我也不禁长舒一口气。

我不会彻底厌弃自己度过的三年时光，毕竟那确确实实是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但如果要我再喝三年白开水，抱歉我选择渴死。

这样的我如果放在小说中一定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连出场机会都没有，一个人默默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死去。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乐趣。

高考过后的暑假正是我享受这份快乐的日子。应该说正是因为有了在学校难熬的日子，才更让人对毫无负担的假期有了更强烈的憧憬。

考完最后一门的我，在走出考场时揣怀的就是这样一份心情。没错，这样才是正常人应有的心态，像什么“这不是故事的结束，才是新的开始”，“假期也要一直努力，每天都当成高三充实地度过”之类的话，都和我做过的废试卷一起扔到垃圾桶里再也不见吧！也许有一天它们会被回收再造，成为新的充满墨香味的干净白卷，不过那也不关我事了。至于那些伟人语录，就让将要成为伟人的人去执行吧。

此时的我的身旁到处都是疯狂的考生，偶尔也看见几个眉头紧锁、一脸沉重的学生，大概是感觉自己考的不好吧。但尘埃落定的事再去烦恼也是无用的，我怀揣着轻松加愉快的心情将朝夕相处的母校甩在身后。

事实上，暑期宅在家中也并非多少多少愉快的事情。在我看来真正意义上的宅是一个人呆在一个密闭空间，只通过互联网和电话与他人接触，不过那样的话，就真的太孤独了吧。

很多人都把宅挂在嘴上，但真正的宅并不是那么快乐的事。嘛，我自己也没有资格评价啦！毕竟我在家里还是很受家人关爱的。

我的父母虽然一直在外奔波，但也是一对关爱自己孩子的优秀父母，虽然他们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更偏爱妹妹。（这点恐怕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或许他们一直以为自己很公正地对待两个孩子）毕竟这也没办法，如果我是父母的话，大概也会这么做。

自己的妹妹景雨秋不是普通人，尚未满十五岁的她有着万里挑一的容颜，而且她的才智也远高一般人，对待他人也得体大方。谁都喜欢漂亮聪明的人，这样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然而我错了。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家外面下着很大的雨，只记得哗哗的雨声一直缠沿在耳畔，听不见任何声音。父母当天晚上都在外面加班，我一个人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双眼无神地望着无情拍打窗户的雨水。

渐渐地我听到雨水声中传来抽泣声，很轻微，断断续续，我追寻着哭声，发现妹妹一个人抱着泰迪熊在轻声抽噎。

我当时不知所错，但仍上前轻抚着她。

“怎么了？”我轻声问。

“呜，哥，呜呜，我是不是很奇怪？”小女孩再没有平日里完美无瑕的样子，一脸梨花落雨。

“哪里，你和大家一样啊。”我轻轻安慰。

“那我为什么对着自己哭，但一直对别人笑呢？”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难受呢？”

“这样的我真的和大家一样吗？”

小女孩松开手中的泰迪熊，抓着我的衣领撕心裂肺地哭叫着。

……

外面的雨声变得稀疏，然而屋里的“雨势”却越来越大。

是的，我和其他人一样忘记了。

忘记了，这仅仅是个小女孩。

忘记了，她并不是完美的神人。

忘记了，她不应该被如此多的枷锁束缚。

可是现实。

只要她在别人眼中依旧是完美的存在，那么期待与重负将一如既往。

“哥，死了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对别人哭了？”小女孩那纯洁天籁般的声音中透露的却是对死亡的向往。

不可以，不可以，唯有死是不可以的。

死亡无法救赎任何人。

然而此时，小女孩的眼中满满的是空洞，死一般的深邃。

她已经快坏掉了。

可是那关我什么事，谁来拯救坏掉的我。

自己是哥哥，自己是哥哥。我不断这样提醒自己，驱除自己内心的冷漠。

“我们做个约定吧。”

“约定？”小女孩停止了哭泣，一脸迷茫地看着我。

“你可以对着我哭，只要你想，你以后可以对我哭一辈子。”我极力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温柔。

“真的可以吗？”

“一辈子？”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询问着，就像路上被人喂食的流浪猫，只要我稍微表现出不愿意，她就会立马逃走。

“当然了，一辈子，不信的话拉钩。”我像是个卖毒苹果的巫婆，不断劝慰着小女孩。

“拉钩不行，请和我接吻。”小女孩摇了摇头。

当时的我有些诧异，但也只是以为那是小女孩对于约定方式的坚持，就像白马王子一定要亲吻白雪公主，才能救她。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

夜空中的云也消散了，清澈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温柔地洒在屋里。

屋里，一对兄妹紧紧相拥着，双方的唇也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夜空中的月亮完全显现出来了，如同兄妹两人的守护者，见证着魔女的吻。

我紧闭着双眼，品尝着嘴唇的湿润。现在眼前的她不再是我眼中的小女孩，而是真正意义上成为了我的妹妹。

那天被拯救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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