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为爱

暑期的我尽情地享受着假期的无忧无虑。高考查分后，发现自己的成绩一如既往地平稳。上一本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距离一流大学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这点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虽然很多人都或多或少会期待自己的高考超常发挥，但这就和整天混吃等死就指望着彩票中奖一个道理。的确有超常发挥的，但那是在平日里付出超越那些天才数倍的心血和汗水的基础上发生的小概率事件。

不过我这不上不下的成绩也带来了烦恼——由于我所在的地区处于经济发达的东南沿海，省内的大学分数与内地相比都非常高，这使得我不得不将目光放在省外。

我将历年高校的录取资料翻了里三遍外三遍后，终于敲定了一所北方的大学。当晚我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家人。

于是，一场悲剧发生了。

这场悲剧来自我那可爱的妹妹。

可是我并没有任何危机意识。

事实上，我是应该从自己妹妹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中发现一些迹象的。

没错，自从上次的事件后，她的内心避免了崩坏，但是取而代之的患上了另一种病。这种病还只对我一个人发作，名字叫做哥哥重度依赖症。

之前的妹妹对待我的方式就是正常模范妹妹所做的。不过，那天晚上以后，就有了些轻微的变化。

好吧，不是轻微的变化。原先在我眼中温柔慈爱的妹妹变得让人害怕，最关键的是她看我的眼神。

你见过豹子吗？

你见过豹子盯着猎物的眼神吗？

你体会过被当成猎物的心情吗？

我没见过豹子，但是下列的两种心情我都体会过。

妹妹那是种病态的依赖。

那晚之后妹妹一如既往，在别人眼中是完美的存在，她也没有再哭泣过。身为哥哥的我本应该感到高兴。

可是……

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自己让妹妹脱离了“对自己哭，对别人笑的”的病后，却反而患上了一种更为恐怖的病。

病名为爱。

不过对于我来说也不全是糟糕的麻烦，至少我可以和别人友好相处了。初中、高中自己都安稳地融入了班级，不像小学时非常明显地散发出“不要来烦我”的怪异气息。

人都是在成长的，不光是身体，心灵也是。

虽然当时定下了约定，但是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我可能明天出门就被车撞死，现实一点，我上大学是一定会和妹妹分开的，一直陪在她身边听她哭诉时完全不可能的。

我想她也一定明白这点，也能体谅我，所以我很放心地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她。

现在我还能回想起来，妹妹那僵住的笑容。那剧烈的情感波动止不住地从她身体里溢出，充斥了整个房间。空调房中的清凉空气顿时变得稠黏起来，让人无法呼吸。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在那份稠黏感中陷入沉睡……

“吱吱吱”，窗外繁茂的香樟树上，知了在嘶声力竭地诅咒着这恶毒的阳光。而我一个人蜗居在十几平方米大的陋室中无力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缝，忍受着临近四十摄氏度的高温。

窗帘像守财奴一样把阳光捂得严严实实，屋子里黑漆漆的，灯也不开，但我仍能辨别出裂缝的位置。

下雨的时候，那里不会渗水吧？自己突然有种“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的担忧。

是自己的精神境界变得和杜甫一样忧国忧民了吗？

是生活，是艰辛的生活所迫啊！

唉！算起来已经过了一个礼拜，即便是我这种随遇而安的人，接受眼前的现状也花费了整整七天。这七天，我从一个相信科学的五好少年，变成了信仰神的存在；从一个朋友虽少，但仍有人认识的普通人，变成了一个世界上无人相识的真正的孤独者；从一个不用为生活忧虑的富二代，变成了一个炎炎夏日为省电费不开空调的特贫户……

嘛！其实这就相当于重新换个身份过日子，这些事我第一天就想通了。

问题是——

我从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变成了一个拥有绝世容貌的女生，最关键的是这个女生还是个吸血鬼。

当天晚上醒来的我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白皙如雪的肌肤，发色像是在白色的颜料中参杂了星点的黑色一样的偏浅的灰色，瞳仁是妖艳的红色，精致的五官，苗条的身形，再加上接近一米七五的高挑身材，当网红是浪费，做明星是屈才。然而就是这样的美貌，我在看过一次之后就不想看第二次了，对身体不真实感的恐惧战胜了我对魅力外表的喜爱。

也许以后会习惯，但现在请别让我看到自己。

完美的容貌带来的更多是麻烦，就拿这妖艳的红色瞳仁来说，现在我出门必须戴美瞳。别人戴美瞳，都是那种五颜六色的，而我戴的是最普通的黑色。这个还好糊弄，那过于个性的头发的颜色虽然尝试过，但无法通过染发来改变色泽，之后只能解释自己染的头好了，这究竟是个什么鬼！

吸血鬼的体质也是个麻烦。被阳光直照并不会化为灰烬，只不过会十分乏力眩晕。洋葱、十字架之类的都是小说电影里骗人的，完全不克制吸血鬼。除此之外，出色的夜视能力、敏捷的动作、杰出的力量、恐怖的恢复能力都是需要在常人面前隐藏的。麻烦，真的麻烦！还有恐惶，要是被发现自己是个异端，该不会被抓去做生物实验吧，想想都恐怖。还有那该死的对于鲜血的渴望，要不是死不掉，自己真想跳楼自杀了！

你以为这就是我全部的不幸了吗？

太天真了，我现在在官方的记录上是一个名叫景玥歆的15岁女生，自己的监护人是一个实际上并不存在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景金海。

没人抚养不是重点，关键是我从一个准大学生变成了一个准高中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我那外表天真无邪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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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景雨秋，是个魔女。^_^哈哈哈，很好笑吗？但是我并没有在开玩笑，这是个事实，真实的就像太阳一定从东方升起，西边落下。不像哈利·波特，虽然有着惊人的魔法天赋，但童年却过着悲惨的生活。我从出生起，就拥有所有人的爱与期待。

或许是因为魔女的缘故，自己有着不同于其他同龄人的成熟。不像其他小女孩会向别人撒娇，不像其他小女孩会哭着闹着让父母买玩具。因为被爱着，所以要去回报大家的爱；因为被期待着，所以要去回应大家的期待。刚开始，看到大家那被满足的笑容，那期待得到回应的笑容，我也很开心地笑着。

我一直回应着大家的期待，一直笑着，一直笑着，一直笑着……

有人向我打招呼，我的第一反应是微笑；不认识的人看向我，我的第一反应是微笑；即便有时被人恶语中伤，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微笑……

微笑面对他人，微笑面对世界，微笑面对自……

去他的微笑吧！凭什么，凭什么——我到底是怎么了？

当我终于感觉到疲惫得无法再微笑时，我戴上了一顶假面，一顶名为微笑的假面。面具下的我掩面哭泣，哭着，哭着，不知道哭了多久……

三年级刚开学的晚上，受够了一直对围绕着我的小女生、小男生微笑，我一个人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抱着泰迪熊哭泣，窗外下着大雨，却掩盖不住抽泣声。

都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消失吧！

死了，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我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轻抚着。

抬头发现是个小男孩，他是谁啊？

对了，他是我的哥哥。

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了，我只需要一个人听自己任性的话，只需要一个人……

之后就用魔女的力量让他忘却这段记忆好了。

我撕下了名为完美的伪装，向这个平日里并不亲近的小男孩哭诉着一切，包括死亡。

听到死亡，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没错，这个小男孩或许他自己一直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是没有生命的。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喜悦，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不过现在这个木偶活过来了，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焦急的神情，他是在担心我吗？

“我们做个约定吧。”他这样说。

“约定？”我疑惑。

“你可以对着我哭，只要你想，你以后可以对我哭一辈子。”

我能察觉到他笑容中的勉强，就像我在别人面前勉强一样。

我们很像。

不过，他真是个小孩，一辈子这种事怎么能轻易允诺。

但他很认真地想要和我拉钩，话语里带着一股哄骗。

真是个小傻瓜，魔女可是很在意约定的。

接吻吧，用魔女之吻来见证这个一辈子的约定。

我第一次什么都不想地和一个人拥抱接吻，魔女之吻一辈子可是只能给一个人的，所以请好好地负起责任，我亲爱的小傻瓜。

不，这个小傻瓜现在从真正意义上成为了我的哥哥……

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黏在他的身边。的确，当一个人有了可以哭诉的对象之后 ，生活也变得可爱起来。

不过从那之后，我再没有对他哭过，因为在他身边的我就是真实自然的我，完全不想哭，反而很快乐。

但是身边的人却认为，我经常和他呆在一起不好，完美的人应该与完美的人为伍，真是奇怪的理论。就连父母都认为兄妹两人的感情有点超常了。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当然爱着哥哥，但这不是所谓禁断的兄妹恋。

我一直认为爱情并不是人类最高级的感情，最高级的感情是很纯粹很自然的，那是在整个世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历经孤独的绝望后，突然有一个人来到你身边，并且会一直陪你下去。就是那种感觉，你当然会爱着那个人，但这份爱不是男女之爱，这超越了性别之恋，完全没有性的驱动。

随着年龄的增长，哥哥眼中的冷漠也越来越淡，现在的哥哥已经是个和正常人一样的准大学生了。

准大学生？

一直到哥哥向我说他填的志愿我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两人要分开。

我的情绪失控了，魔女之吻的效果显现了，它扭曲了这个世界，将哥哥变成了和我同岁的女吸血鬼，原来的哥哥被所有人遗忘，只有我记得。

或许，这才是我内心真正渴望的约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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