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章：宿命如斯

——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断言战争的胜负！

雪王倒在地上，她身上到处都是血——致命伤在胸口，她被弩箭之类的东西贯穿了身体……

换言之，她死了。

铁匠柯瑞姆蹲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尸体沉默不语。

果然是......我太弱......所以......死了......呐……

这是雪王最后的遗言，如梦中呢喃般回荡在柯瑞姆脑海中。

那个爱笑的雪王……

那个实力超群的雪王......

那个千军万马都能纵横穿梭的雪王……

那个以凡俗不可僭越之身影君临苍茫浩荡之天下的雪王……

就这么死了……

就像个弱者一样......

死在了敌人的喝彩声里……

死在了她最喜欢的漫天风雪里……

不！

她是强者！

顶天立地的强者！

她不可能会输的！

柯瑞姆不明白......

雪王死前说她自己太弱了......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雪王都自称为弱者，那又有何人敢自称强者！

在场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雪王和她的——寒武。

第三代雪王永远离开了他们，但第四代雪王将在他们中诞生，问题是——谁有资格拿起这件武器成为第四代雪王呢？

历史上，为了争夺十王的位置，十王派系也不是没发生过内斗，哪怕现在是战争时期，此刻又全都身在战场上，可内斗的可能仍然存在——权力和欲望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枷锁与动力。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柯瑞姆拿起了地上的寒武——那不再是像以前那样，感觉枪中有一股沉重的力量压迫着他。

他感受到的是力量，一种从外向内驱使着他的力量。

但在获得这种力量的同时，也有前所未有的剧烈压迫感令他透不过起来，那种身体负担几乎是从内向外要压的他跪倒在地上。

一时间无数的内容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瞬间被各种凌乱复杂的信息所包围了。

原来是这样......作为雪王需要付出这么多代价吗？

他低头看着雪王的尸体，原来那稚弱的身体一直都在承担如此庞大的负担吗？

‘力量’是相互‘制衡’的，当自己获得了‘强大的力量’，就会有‘同样强大的力量’从‘另一个方向’对自己施以‘负担’。

要在承担这么大负担的前提下，实现像雪王那样的战斗几乎是不可能的——可第三代雪王乃至之前的每一代雪王都做到了......

如果自己连这种负担都不能承受，那自己终究还是一个弱者！

自己要成为雪王！

雪王死了，自己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和她一决胜负了。

但自己还可以和那些比她更强的人一较高下！

承受身体上的负担、付出苛刻的代价、肩负无数的责任......

自己不在乎！

风雪快速汇集在柯瑞姆身边，转眼便化作一条绘着奇异图案与文字的披带像围巾般橫挂在他的颈部，而远处已经黯淡的冰冷与霜之王座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直冲天际！

‘冰冷与霜之王座的拥有者’

‘海德欧鲁亚斯十神兵之寒武的主人’

‘雪王之名的继承者’

‘第四代雪王’

‘柯瑞姆’

这是披带上的内容......

虽然只是一条看似围巾的东西，但这却是‘王权文书’，代表着诸神选民授予并承认他为第四代雪王。

在场众人脸色极为诧异，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冰冷与霜之王座’竟然会认同柯瑞姆作为第四代雪王......

一个铁匠......成了雪王......

柯瑞姆拿起寒武，看着已经死去的第三代雪王，心中不再茫然。

他想去看看......

看看那个比雪王还要强的人究竟是怎样的？

看看那个能让雪王承认自己是弱者的人到底是怎样的？

在他眼中，第三代雪王已经是英雄，那么连英雄都可以击败的人又将是何等伟岸的身影！

他要找到这个人，然后付出全部，超越他！

柯瑞姆起身挥动寒武指着巨人压塌的城墙，冰冷的声音甚至胜过之前那从天而降的冰雪瀑布。

“杀。”

胜利已经是注定的了……

一切负隅顽抗的敌人不过是沉浸在那自欺欺人的虚妄梦幻里不愿认清现实罢了……

理想国存在吗？风王不知道。

如果理想国这种近乎于奇迹才能实现的东西真的可以存在——那也必然是由强者带给弱者的。

而不是眼前这些属于黄金庭院的残兵败将所能实现的……

风王远眺战场，他看着那尘王制造的巨人压垮城墙后留下的瓦砾，看着身边的鹰王说道。

“你现在知道他之前为什么会比比划划观察半天了吧？”

风王太了解尘王了，这是一个总会在你最不希望他出现的时候突然现身的对手——他善于把握时机，尤其是把握对方的时机。

他之前一直按兵不动只是在测量城墙的尺寸与厚度，然后计算自己需要消耗多少力量只要多大的巨人，以怎样的时机、怎样的速度从哪个角度攻击。

以最小的付出换取最大的收益——这是任何人都能做出的正确选择，但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为什么这种选择是正确的。

“不准备充足便绝不动手吗？”鹰王若有所思的说道。

“其实，准备充足未必便会动手。”风王看着鹰王双目，话语中含义不言自明。

“而想要动手也无需准备充足。”

随着风王话音落下，他整个人已经飘然而起，直冲天空。

周围的人不时高喊着‘风王上天了’一类的赞叹之语，可鹰王却是对此漠不关心，静心思索着风王的话，心中渐渐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重要的不是准备，而是机会吗？

身后的冰冷与霜之王座发出刺眼的光芒，鹰王不用回头看都能感受到那光芒将天空照亮——看来是新一代雪王诞生了……

他俯瞰着北海壁垒，低语道，

“机会吗？”

看着第二道城墙塌陷的大缺口，海尔兰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重创诸神选民攻城部队的机会。

现在大量诸神选民成员正在涌入第二道城墙，一旦遇到攻击，他们根本就躲无可躲……

机会只为那些可以掌控机会的人存在……

眼中的红蓝双色迅速颠倒，一只被深蓝色光带缠绕的暗红色标枪快速凝聚在他的手中，他目光盯住那个缺口，仿佛他眼中的世界都被染成了红蓝相间的颜色。

技能‘伽蓝之红’

咔！

一声脆响后，杰斯的尸体被重重砸向海尔兰特身后，海尔兰特迅速伸手向后抓住杰斯的尸体。

他不能受到任何干预！

冥王的冥寂被层层黑气化作的丝线缠绕，夹带着窒息的黑暗劈了下来。

“守门人，你在做什么？”

幽灵般的声音回想海尔兰特耳畔，海尔兰特手中的杰斯尸体迅速被红色覆盖，就好像结了一层硬壳般挡住了镰刀的斩击。

还差一点……

突如其来的狂风在海尔兰特头顶呼啸，一道人影从天空挟狂野旋风直坠而下，正是风王与他的武器——‘墟堲’。

道具技能‘神圣天降临’

猛烈的旋风瞬间将城头笼罩，一道若有若无的龙卷飓风从城头一直延伸到天际，而在那悠远的苍穹之上，无数气流正朝着飓风最顶部的中心转动。

城头上无数砖石都被这飓风卷到天上撕碎，唯独海尔兰特脚下所踏之处不受丝毫影响，他将杰斯的尸体擎起抵挡飓风，在红色外壳的保护下竟是连尸体都没有被飓风破坏半分。

另一侧的冥王则是抡起双刃钩镰猛劈海尔兰特背部，他可不受这飓风影响——海德欧鲁亚斯十神兵的道具技能对同为十神兵的持有者使用是没有效果的。

海尔兰特背后同样出现了红色外壳抵挡冥王攻击，他一面抵抗冥王与风王的攻击，一面伸出手指向城墙的缺口。

就差一点儿……

风王与冥王相视一眼（风王是怎么看出冥王眼神的……），两人同时收手撤离，转身便已出现在千米之外。

在两人撤离的一瞬间，一根巨柱在旋风的环绕中从天而降，轰然砸在城头，城墙在这巨柱与旋风的联合作用下化作齑粉直至地面……

“海尔兰特团长！”混战中的阿瑞安来不及帮助海尔兰特——事实上她也帮不了海尔兰特什么。

海尔兰特终究没能将标枪发射出去……

他在呼啸与风之王座的重压下连尸体都不曾留下……

在医务所的角落，博佐娜找到了疯言疯语的米德拉。

“赢不了……理想国……没可能……死定……不……为什么……”

她不停叫喊着博佐娜无法理解的话，时而颤抖低语，时而竭力喊叫——那确实是玩家的语言，但毫无逻辑可言。

一些不连贯且顺序颠倒错乱的语言是不会有人愿意听的——根本听不懂。

她抓起米德拉的头按在墙壁上，可米德拉仍在声泪俱下的大声哀嚎。

“放弃吧！没可能了！死毫无意义！完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

在米德拉那些无人理解的话语中，博佐娜将她的头按进了墙壁中……

刺眼的液体将墙壁染红……

理想国，不可能实现了。

他们倾尽全力想要对这个世界作出改变，可到最后却什么都不曾改变，只能蜷缩在阴暗角落中痛苦死去——他们在踏上理想国之路的那一刻就应该做好了这种觉悟。

理想国正是因为永远都不会存在，所以才会被称之为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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