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海潮侦探’昨天叫唤一个晚上,难道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带着方框眼镜的女性推了推眼镜,她的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透明三角板,一身职业女白领的打扮。
这个人的眼神举止乃至于穿着打扮无一不让人把她与事业有成的社会女精英联想在一起,如果配合那个三角板,则是会让人将她从‘女精英’这个行列特别划分到‘教师’这个职业。
精干老练的眼神,不苟言笑的举止,可谓是自立自强的女性之典范。
她此时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以目光询问身边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融合学派的人真是快要死绝了,这种人都要成为首席候选人,融合学派可真算是前路堪忧。”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折光透镜’凯瑟琳。”男人穿着干净整齐的白大褂,或许他是一位医生,但他身上的气质与医生相去甚远。
“哦?你认为他让人看他那无比丑陋且毫无意义的主角光环这一行为是融合学派即将在他手中发扬光大的表现吗?‘命运扳手’菲特。”
凯瑟琳一口气说出了一大串她想说的话,比起冗长繁琐的咒语,这些话要一口气说出来对她而言太容易了。
“如果这就让你觉得无法忍受,你一定没见过‘黑暗水滴’艾莉卡。”
男人的声音显然对凯瑟琳的话漠不关心,他似乎在做更加重要的事情而无法分心。
“艾莉卡?你是说破坏学派那个戴绿帽子的小学生?她不可能成为破坏学派的首席,你别忘了,‘天冻雪崩’劳伦斯与‘狰狞铁蹄’利贝尔这两个人可是早就对艾莉卡恨之入骨了。”
凯瑟琳翘起二郎腿,撑着额头看着墙上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群衣着各异的人站在一起,里面也有她的身影。
“你见过艾莉卡,这让我有些意外。可劳伦斯与利贝尔并不能左右守夜人的想法,既然艾莉卡能够成为破坏学派第三首席候选人,为什么菲利普不能成为融合学派的首席候选人?”
菲特从身边的工具箱中取出钳子,继续摆弄着他的‘创造’。
“你只是不喜欢小孩子外貌的人,我说的对吗?”
“你的想象能力太丰富了,为什么我从来没讨厌过‘死路夜行’凯因茨呢?”
凯瑟琳耸肩摊手,一副‘不服你来打我啊!’的表情。
菲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值得她正视或尊重的地方,因此她毫无顾忌的会对菲特言语进行反驳。
“因为你是‘AB’。”
菲特虽未回头,但这一针见血的回答足以让他遇见到凯特琳的表情了。
那表情一定糟透了......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凯特琳脸色极为难看,她知道这是一个自己无法反驳的回答,但是她必须说点什么。
她原以为菲特会说出‘凯因茨也是AB’这样的话语,可菲特却陷入了沉默。
人有一个特点,当与别人辩论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的辩论让对方无言以对。
无论这代表了自己赢得了辩论的胜利还是获得了让对方无法反驳自己的话所带来的成就感与满足感,这两者中有一点是一样的。
都可以让对方无言以对,都可以让自己可以说出最后的一句辩论词。
可对于菲特而言,即使他辩过了凯特琳也无法为他带来任何改变。
他还是‘命运扳手’,凯特琳也还是‘折光透镜’。
当我们辩论的时候,总是喜欢自己说出最后一句辩论词让对方无言以对。
可对我们而言,我们又得到了什么呢?
成就感与满足感,这是菲特最不需要的东西。
菲特的沉默让凯瑟琳想到了这一点,她将目光继续停留在墙壁上的照片说道。
“我们的话题偏离了最初的目的,我认为是时候结束这无意义的争论了。”
“是的,我已经基本完成了雏形,你觉得还有什么是有待修改的?”菲特退到一旁,他露出了平静而又夹带着哀愁的表情。
这个男人虽然衣着举止十分优雅,但这并不能掩饰他相貌的丑陋。
他可以让自己面对别人的时候拥有一张符合自己衣着举止的面孔,对于塑造学派而言,这并不难。
但他不想这样做,他不希望以虚假的美来掩饰自己真实的丑。
令他感到些许遗憾的是,大多数人并不这么想。
以虚假的美掩饰自己真实的丑,这似乎更迎合大众的审美观。
人生观与价值观也是如此......
“你愁苦的表情就和九十年前一样,根本没什么区别。”
凯瑟琳起身走向菲特的工作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委托了这样一个工作,她绝不会来这个幽暗而又阴冷的地方。
“你想表达什么?”
菲特目光移向照片,那上面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正站在轮椅旁,以他愁苦的目光面对着镜头。
对他而言,这个表情最能表达他的心境。
“战争会让人产生变化,你,经历了战争却没有任何变化。”
凯瑟琳端详着工作台,伸手指道。
“手臂的这个部位太细了,眼睛有点小。”
“我马上修改。”菲特走到工作台另一侧,继续他的工作并回答凯瑟琳之前说的话。
“有什么变化的必要吗?我们经历的战争并非只有那一战,我们不可能每经历一次战争便会发生一次变化,我们是魔法师,不是变色龙。”
“最初经历的战争会让我们产生变化,那是因为我们不了解战争。后来经历的战争不会让我们产生变化,那是因为我们习惯了战争。”
菲特的话让凯瑟琳抬起头打量眼前这个丑陋的男人,她目光又一次扫过墙上的照片。
那是九十年前,她们一同前往西大陆参加与黄金庭院战斗前的合照。
自己此时此地能看到这张照片,相比这张照片的大多数人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这张照片的大多数人,已经不可能再看到这张照片了。
自己没有在最后一次的战斗中倒在前进的路上......自己活了下来......
“看来我参加的战争还不够多啊!一场战争居然就可以让我产生变化。”
凯瑟琳摘下眼镜,擦拭着镜片。
“在那场战争中,你失去了‘山岳起伏’的十四位同袍。这张照片上,有十四个人再也无法归还了。”
“作为‘山岳起伏’最后的幸存者,我永远无法为这种没有死在战场上的运气感到庆幸。”
“山岳起伏失去了全部的魔典,这些年来你一直在进行损失魔典的复原工作,至少这一点你应该感到幸运,因为‘山岳起伏’的魔典大部分还可以复原,而有些人失去的魔典永远无法复原了。”
菲特的目光斜视着照片,轮椅后站着一个背着巨型魔法书的人,他有着蛇一样的眼睛。
那是仇恨的眼神......
当一个人失去了他珍视的一切,他就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一个复仇者的眼里除了仇恨,再也容不下其他。
“转移学派的‘流浪法师’兰德,出发之前我以为他被仇恨蒙住了双眼,一定会不顾别人的劝告死在战场上。”
凯瑟琳在一旁看着菲特工作,她知道菲特看的是谁。
“你说的像是一个急于送死的人。”
“难道不是吗?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人上战场不是送死又是什么?”
“在他完成复仇之前,他是不会轻易送死的。”
菲特用毛巾擦拭着双手,他将工具陆续收入工具箱,低语道。
“他的老师是‘奥术译者’拉德洛克,为了复仇,他已经付出了全部。”
“对于这件事,我有所耳闻。”
“他仇恨黄金庭院,并非因为黄金庭院杀了多少人,而是因为黄金庭院一把火烧了‘丘陵回响’的魔典库。他可以漠视黄金庭院杀人,但不会容忍黄金庭院亵渎知识。”
菲特收起工具箱,对凯瑟琳说道。
“我已经完成了你交付给我的工作。”
“我知道,但在抵达‘世界树’之前要暂时放在你这里保管。”
“意料之中。”
菲特踏出房门,离开了幽暗的房间。
他的身体步入了光明,尽管他知道他还会回到这个房间的幽暗之中。
这是他唯一的追求。
“我要出去,你请自便。”
“你作为主人都离开了,我这个客人也不能赖在这里不走啊!”
菲特走上甲板,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的感觉。
这张丑陋的脸会令微风不悦吗?
他并不知道风的想法,毕竟这张脸上的伤疤就是风赐给他的礼物。
如果说菲特仅仅是丑陋的话,那么他脸上的伤疤则是让他的脸显得更加丑陋。
丑陋是天生的,伤疤却并非天生。
菲特从不在意是谁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了伤疤,他只在意自己会不会在别人的脸上留下伤疤。
按照他的性格来说,或许永远不会。
但他并不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用‘谬论裁决’亚伯拉罕的话来说就是‘我们早晚都会背叛曾经的自己。’
变化......只是时间问题。
他把目光投向远方,直至他看到了一行人朝着空行船赶来。
是时候下去看一看杰克船长为什么还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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