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大漠,寒山,无念峰。
‘古道剑神’万载传曾于此处研习剑术三十载,剑术大成后独闯天风谷,从此一战成名。
万载传纵横一时,剑术上未逢敌手,后归隐此处创立大漠飞沙。
他一生桀骜不驯、为人喜怒无常,曾收有两名弟子。
大弟子名为苍松,二弟子名为古柏。
万载传后来在一夜之间神秘失踪不知去向,苍松古柏两人从此对立,大漠飞沙分裂为剑孤、气合二派,两百年来双方争斗,互有死伤。
大漠飞沙自苍松、古柏之后,传人共有五代。
无字辈、通字辈、一字辈,自从一百年前剑孤、气合因为万载传遗留的众多道具的归属问题而爆发了内部火拼,原本强盛的剑孤一派败于气合一派,不仅失去了万载传遗留的大部分道具,总体实力更是大幅度下降。
从那以后,大漠飞沙的成员不再排字辈了。伍仟仁与九千岁就属于这没有字辈的第四代传人,在他们之后的第五代传人也不再排字辈。
而这座无念峰,就是以无字辈传人中的某人名字命名的。
这是一个宽敞的山洞,内部没有任何开凿的痕迹,一切都显得浑然天成。
此处的石壁极为光滑,将手掌放在上面可以清楚感受到石壁透着丝丝清凉,即便是古道大漠这种酷热难耐的环境依然可以令深处山洞中的人感受到凉爽舒适。
但这种舒适只是暂时的,如果长时间呆在山洞中,身体非但不会感觉清凉,反而会感觉有种刺骨寒意从骨缝中侵入全身,五脏六腑都会想要被冻结一样令人感到不适。
轻者,全身瘫痪、五脏受损。
重者,失去意识,当场死亡。
能在寒山修炼的人,未必都是大漠飞沙的成员。
但能在无念峰修炼的人,一定是大漠飞沙的成员。
在这种地方修炼,既是对身体的磨练,亦是对内心的磨练。
不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之苦,又怎能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之重!
沿着山洞继续前行便来到了一个点燃着蜡烛的大厅,光秃秃的石壁上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刻印在石壁上的剑孤派历代剑术大师留下的心得总结。
中年剑客在大厅中央盘膝打坐,他面前插着一柄长剑。
英气逼人的剑眉配上那饱经岁月风霜的面庞,让人看一眼就能想到燕赵北国的慷慨悲歌之士。
对于一个剑客而言,他心中最重要的信念莫过于对剑术的追求。
在他的身后,二十余位剑客如他一般,盘膝打坐,插剑于地。
伍仟仁携剑而入,他步伐迅速却没有留下丝毫声响,快步来到人群最后,恭敬行礼道。
“程师兄,我回来了。”
“伍师弟,这次下山收获如何?”
说话的人并不是剑眉男子。而是他身后右手边位置的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男子。
这名男子身着绣有雪花的白衣,透着孤高清冷的气质,与剑眉男子大为不同。
“应师兄,猛虎下山全军覆灭......”
“也就是一无所成了?”应雪寒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他知道此时的伍仟仁是什么表情,没必要再给他压力了。
“是的。”伍仟仁没有否认,他看了一遍四周打坐的成员,当目光停在剑眉男子身后左手边空位置的时候,他发觉有些不对。
“娄师兄呢?”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山洞内顿时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娄师兄呢?”伍仟仁又一次发问,他心中涌现了一个可怕的答案,他不愿相信这个答案是真的。
“娄师兄与气合派晏长青比剑......被他杀了。”
应雪寒脸色有些茫然,他继续补充道。
“尸体在无言峰......已经埋了。”
伍仟仁攥紧了拳头,他没想到自己离开时与娄师兄的辞别竟成永别......
“气合派......欺人太甚!”伍仟仁怒不可遏,转身便要去找晏长青算账。
“你去了又能怎样?能杀得了晏长青吗?”
剑眉男子睁开眼睛,他的声音显得极为悲怆。
“伍师弟,今天我不想再看到剑孤弟子的死去。”
“可娄师兄就这么白死了吗?”伍仟仁不甘心的反驳道。
“娄师弟自愿与晏长青决斗,按照大漠飞沙的规矩,死伤自负。”
程远图看着眼前的长剑,镜面一样的剑刃上映照着伍仟仁的脸。
“伍师弟,你在剑术上的造诣不应止步于此,若你潜心习剑,剑术必定更上一层。可你为何要如气合一般,对其他人的纷争加以干预,扶植其他公会作为代理,对你而言真的就能恢复剑孤昔日的强盛吗?”
“......”伍仟仁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后他才开口说道。
“程师兄,我找到了方云笈。”
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数十人的目光相继集中到程远图的身上。
那目光中充满了炽热与渴望,止水般的心不再平静了。
“程师兄,既然伍师弟发现了方云笈的踪迹,那么万载传祖师留下的‘天帝诰谕’也就有了下落,我愿带领剑孤弟子将其星夜取回!”
应雪寒拔剑请命,可程远图却不予理睬。
“应师弟,你修习‘寒山飞虹’,进展如何?”
应雪寒不明白程远图此时问他剑术修为是什么意思,难道只要他的剑术进步到关东月满意的地步,程远图就会让他带人去取天帝诰谕吗?
“与程师兄相比只能算是略有小成,但在寒山之外少有低手。”
应雪寒这话极为自负,大有离开寒山便无人能敌他的意味。
程远图对此不置褒贬,他继续问道。
“能否与无念前辈相敌?能否与苍松祖师相敌?能否与万载传祖师相敌?”
“这......不能......”
应雪寒深知无念前辈乃是剑孤无字辈的剑术佼佼者,至于苍松祖师与万载传祖师就更不用提了。
“若再给你百年光阴,你的‘寒山飞虹’可否与上述三人相提并论?”
应雪寒顿时语塞,他已经明白了程远图此言深意。
“恐怕.......达不到与这三人相提并论的境界......”
“既然我们连自己的东西都没能研究透彻,抢夺别人的东西来研究又有何用?这些时间用来潜心学习前辈们留下的心得总结难道不好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将全部目光集中在了伍仟仁的身上。
他是将方云笈还活着的消息传达给众人的,眼下的僵局只能由他打破。
“气合派的九千岁也已经得知了这一消息。”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如剑刃一样对准了程远图的身后。
“如果我们不去抢夺,他们也会去,等他们拿到天帝诰谕,我们剑孤想要夺回失去的一切将变得更加艰难。”
“那天帝诰谕原本就是万载传祖师从天风谷得来,后不知因什么原因落入方云笈之手,想来定是她以什么诡计阴谋从万载传祖师手中骗来的。我们今天将之夺回无可厚非,昔年苍松祖师也曾为此天下寻访方云笈,可始终未能见到这位大衍天师。如今正是机不可失的关键时刻,一旦我们错失良机,他日定将追悔莫及,望程师兄三思。”
伍仟仁的这一番说辞让众人都觉得言之有理,可程远图始终未能答允。伍仟仁看了一眼应雪寒,应雪寒心中会意,朗声说道。
“请程师兄允许我们下山寻找方云笈。”
众人立刻紧随其后,彼此的声音在山洞中整齐划一的响起。
“请程师兄允许我们下山寻找方云笈。”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程远图缓缓转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是的。”
又是整齐划一的回复......
程远图昂首长叹,叹息中不胜悲凉。
“去吧!”
随着长剑纷纷拔出地面,一声声响动震颤着程远图的心。
一道道人影逐渐离他而去,他所能做的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们。
他不知道天帝诰谕有着怎样的吸引力会令这么多剑客趋之若鹜,他心中只是希望这些剑孤弟子可以早日归来。
看着众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去,走在最后的应雪寒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看着程远图,想说什么却又最终没能说出口。
“程师兄,告辞了。”伍仟仁抱拳辞别,可程远图只是摇了摇头,苦笑道。
“一路小心。”
山洞内只剩下程远图一人,他还在坚守。
坚守着自己的信条,坚守着剑客的追求。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东西是令人无法放弃的。
对伍仟仁而言,是天帝诰谕。
对程远图而言,是剑术心得。
虽然追求的方式不同,但追求的目标是一样的。
希望剑孤可以恢复昔日的强盛,可以不再屈居于气合之下。
自己是否也偏离了曾经的追求呢?
程远图盘膝而坐,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或许对此时的他而言,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插在地上的长剑依然不倒,剑刃上依旧倒映着程远图的面庞。
可与之前不同的是,上面不再有其他人面孔了......
不再有那些熟悉的人......熟悉的剑......
大漠飞沙五代传人,无一人可与万载传匹敌。
或许并不是因为他们天赋不及万载传,而是因为他们无法像万载传那样将一切拿得起放得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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