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章：逆神御心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什么是逆神御心流？

神，世之大势也。

心，心之欲念也。

逆神者，不遵大势。

御心者，不从己欲。

对环境过于依赖，随风而走，逐浪而行，那便会迷失自我。

对内心过于遵从，心之所向，身之所往，那便会深陷自我。

所谓的逆神御心流，是为‘无’。

刀风掠过飘落的树叶，将之斩为两段。

樱月宫悠舞始终记得婆婆的话——关于什么是逆神御心流的三次提问。

在她下定决心要加入逆神御心流保护濑由衣的那一刻，她就与过去的自己彻底诀别了。

樱月宫悠舞也没有忘记，她曾问过濑由衣的那个问题。

她们是怎么从大海上逃脱那怪鱼的？

濑由衣隐约记得自己在海水中抓起短刀掷向了怪鱼的眼睛，然后发生的事情她也记得不太清了——也许是怪鱼眼睛受了伤，逃走了……

还有可能……是其他的原因让自己和濑由衣活了下来。

但这些都只是侥幸的理由，或者说因为实力的弱小，只能将这一切归于侥幸。

侥幸这种事情，可以发生一次，但绝不会接二连三的眷顾于某个人。

想要不再寻求侥幸，想要不再依靠祈祷，想要不再一味等待，那就只能变强，变得比任何遇到的困难都要强。

从加入逆神御心流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

樱月宫悠舞能够感受到自己变强的力量，一年前，她根本不可能将随风飘荡的落叶以如此轻松的动作斩断，但这还远远不够。

如果斩断叶子只是侥幸呢？

她不能因为一次的成功便认为自己可以永远获得这种成功，这只是一小步，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如果落脚不稳，很容易就会退到抬脚的地方，甚至退的更远。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出现，她必须更加努力。

直至——握紧一柄刀，便可无所不能。

她抬头看着天空，雨点滴落在她的脸上，熟悉而又冰冷。

又下雨了……

在霁雨岛，下雨是很常见的事情，可能这就是岛的名字叫做霁雨的原因吧！

她将目光重新锁定前方的落叶，继续挥刀斩去。

—X—X—X—X—X—X—X—

霁雨岛是一个很小的地方，在这里的巫女们除了日常生活外，剩下的时间只能以武艺打发。

濑由衣在这一年已经和许多巫女混的熟了，一天到晚总能听到她的笑声从神社一侧传到另一侧，大家也都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巫女。

“羽弥！羽弥！快来看！这里有一个鸟巢！”

一身巫女服的濑由衣一路小跑，腰上悬着的刀随着身体有节奏的晃动，她指着廊外树上的一个鸟巢对着身后喊道。

“羽弥！快一点啦！”

过了数秒，小鸟游羽弥的身影才出现在濑由衣的面前，她提着伞朝濑由衣快步跑来。

“濑由衣！外面下雨了！快带上伞啊！”

可濑由衣冲着小鸟游羽弥眨眼笑笑，随即一头扎进了细雨中。

“真是的，完全劝不动啊！是不是我中午的饭团做的太咸了？喂！濑由衣！等一等我！”

濑由衣跑到树下，仰头看着树枝上的鸟巢，而随后赶到的小鸟游羽弥见她目光向上看，也不由得仰头望去。

“哎？这里什么时候有一个鸟巢的？”

“一个星期前就有两只鸟在这里筑巢啦！”

濑由衣嘻嘻一笑，就连小鸟游羽弥也不知道发现一个鸟巢为什么会令濑由衣这么开心。

不过她终究也是孩子天性，虽然不明白濑由衣开心的原因，但却也受到了濑由衣的感染，心情舒畅了许多。

毕竟霁雨岛没什么娱乐活动，如果看鸟巢可以让心情放松也算是不错的娱乐活动了，就是看起来蠢了点，大概只有小鸟游羽弥这样的人会受到感染吧！

“这个鸟巢这么高，不会被风吹掉吧！”

“怎么可能？鸟巢可是很结……哎！”

说来也巧，本来一个好端端的鸟巢并没有掉下来的风险，但谁能想到里面的鸟儿居然会掉下来。

濑由衣身体在看到鸟儿落下来的时候已经跟着动了起来，伸手接住了下坠的鸟儿，动作恰到好处，堪称完美。

“哎？难道是我乌鸦嘴了吗？”小鸟游羽弥见此情形急忙下意识捂住嘴，她也只是随口一说，结果鸟儿却掉了下来，果然不好的话应该少说吗？

“肯定不是啦！如果说一句话就能立刻应验的话，你说一句让鸟儿回去的话看看有没有效果不就知道了吗？”

濑由衣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对准头顶的粗壮树枝，脚下轻轻一蹬，随着身体向上跃起，伸出的手握住树枝，她的身体绕着树枝荡了一圈，最后平稳的落到了树枝上。

“喂！濑由衣！这样很危险啊！”小鸟游羽弥原本还在纠结濑由衣说的话，心想自己要不要真的说一句‘鸟儿快回巢’之类的话试一试，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情肯定是不可能发生的，而且说出这种话也实在是显得太蠢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瞬的思绪闪过，她抬头就看到濑由衣踩在树枝上向着鸟巢跃去，不由得出声喊道。

“快回来！要是……”

话说到一半，小鸟游羽弥突然捂住嘴，她猛然想起之前自己‘言出应验’这回事，于是生生把‘要是不小心掉下来’这句话憋了回去。

濑由衣将鸟儿放回鸟巢，然后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她心里是很开心的。

真好啊！鸟儿也有属于自己的家……

“嗯？”濑由衣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院墙，目光掠过院墙，看到了另一侧的樱月宫悠舞。

下雨了……姐姐还在练习啊！

她心中感叹着姐姐的刻苦，完全忽略了自己也在雨中被淋的事实。

小鸟游羽弥撑着伞，不解的看着濑由衣，她不明白濑由衣淋着雨怎么还笑的出来？濑由衣真是一个奇怪的人啊！和大家都不太一样。

“羽弥！我们去看姐姐练习啊！”

在小鸟游羽弥诧异的目光中，濑由衣迅速从树枝上纵身一跃，身体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落入了院墙另一侧。

“哎？怎么又要去那里？”

小鸟游羽弥微微一愣，她显然是对濑由衣现在的举动不太理解，毕竟濑由衣的思维太跳脱了，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完全让人找不到关键。

不过，好像有什么事情……

“濑由衣！你又忘记带伞了！”

—X—X—X—X—X—X—X—

悠舞对于逆神御心流的理解是很肤浅的，当她试图去将婆婆告诉自己的要点融入刀法的时候，往往会忘记那些要点具体的表现形式，总而言之就是——不用的时候总能记忆犹新，一到用的时候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是自己的领悟力太差了吗？

每当悠舞这么想，她都觉得自己更应该为之努力，用勤奋练习去弥补自己较差的领悟力。

“姐姐！”

濑由衣的声音……

悠舞回头便看到了濑由衣跑来的身影，她迅速收刀入鞘，向着濑由衣走去。

“姐姐，你怎么下雨天还在练习啊！”

“待着没什么事，与其浪费时间，还是应该对刀法多加练习。”

樱月宫悠舞其实可以回答自己勤加练习是为了保护濑由衣，但她觉得这种回答是不值一提的——作为姐姐，保护妹妹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倒是你，为什么下雨天还要跑出来？”

“当然是闲不住啦！”

雨虽然下的并不是很大，但濑由衣的巫女服已经湿透了，悠舞知道濑由衣身体不好，她不想让濑由衣在雨中淋太久，所以练习只能中断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

“不行啊！姐姐都在这么努力的练习，我也不能落后啊！”

濑由衣拔出随身的佩刀，刀刃在半空顺势一斩，半空的落叶顿时一分为三，左右两半几乎是被切下了同样的大小，分别向两侧飘落，而中间那半则是依旧向下飘落，自始自终就连落下的轨迹都和被斩开前的落叶轨迹一模一样。

悠舞目光一动，看来濑由衣对逆神御心流的理解在她之上，换做自己就难以做到濑由衣这种程度。

“啊！濑由衣！终于找到你了！”

小鸟游羽弥撑着伞一路跑到濑由衣身边，看到悠舞也在这里，便将自己的伞给了濑由衣，然后迅速原路跑了回去。

“嗯？羽弥！快回来！你的伞给我了，你怎么办！”

悠舞注意到有两道人影正在远处走来，小鸟游羽弥一头便扎进了其中一人的伞下，因为她跑的飞快，几乎是没怎么被淋湿。

是藤原师姐和雨宫师姐……

“悠舞，雨天就不要练习了，这样会着凉的。”

藤原琴美的话总能让悠舞难以拒绝，在这一年里她对自己帮助很大，无论是日常生活还是刀法学习，就像一位引路人指引着自己前行，在霁雨岛几乎每个人对她的感受都是这样，她很乐于关心并帮助每一个人，该说不愧是大师姐吗？

藤原琴美将目光转向继续挥刀的濑由衣，关切道。

“濑由衣也是，不要在雨天……”

濑由衣一刀尚未完全挥出，身体却不由得颤了一下，她扶着头用刀撑地，悠舞和藤原琴美迅速扶住她。

“是不是头又痛了？”

“姐姐，我没事……”

“都要摔倒了怎么能叫没事？快回去休息吧！

悠舞一手扶住濑由衣，一手撑着伞，雨宫理沙和小鸟游羽弥迅速靠过来帮助悠舞扶着濑由衣，一行人渐渐离去。

看着悠舞等人的背影，藤原琴美将目光投向地面，看着那被一刀斩成三半的树叶，在短暂的驻足后，收回目光跟上了悠舞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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