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章：三水神社

——居于故土，从故土之礼；行于他乡，随他乡之俗。

三水镇是霁雨岛附近的一个镇子，距离并不远——划船的话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樱月宫悠舞知道霁雨岛神社最早是古代民众用来祭祀海神的，但霁雨岛并没有民众，因此周围存在有人聚集的镇子根本不足为奇。

如果这附近一个聚居地都没有，也就不会有人修建霁雨岛神社了。

由于这个镇子刚好坐落于岛上三条河流的交叉口，由此得名三水镇。

镇子的面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拿它和科学院控制区内的镇子相比，那规模肯定是比不了的。虽然这里位置偏僻，远不及晨云六岛那样繁荣，但基本上也可以说是自给自足，没有什么需要特别依靠外来交易才能获取的东西。

当悠舞踏上这座三水岛的时候，这里的一切比她想的还要好很多。

她原以为这里肯定是穷苦艰涩的地方，一来是太过偏远，二来是很多玩家对待旧民的态度与做法并不友善，尤其是在很多以武力作为威胁的地区——比如悠舞之前生活的村子。

虽然以前的村子并不偏远，但却距离玩家公会很近，旧民自然少不得与玩家接触，当地公会要求上交的‘收成’也很多，因此旧民生活的并不算好，比这里要差很多。

镇上的建筑基本上都是一百多年前的建筑风格，人们的工作内容基本上也和那个时代差不了多少，虽然偶尔能看到一些科学院的造物，但就数量而言只是寥寥无几，并没有大范围的应用也没有对生活产生什么根本性的改变。

因为三水镇属于逆神御心流的保护范围，所以这里的旧民也会定期向逆神御心流上交‘收成’——在这一点上，逆神御心流和其他公会并没有区别，只不过上交的数量没有其他公会那么多。

以提供保护作为条件换取生活所需，这是许多公会都在使用的方法，但因为各地的环境乃至公会性质都有差异，故各个公会的这一方法实际效果均有所不同。

相比之下，悠舞注意到这里的旧民对他们这些巫女的态度还是相当亲和的，既不是敬而远之也不是强颜欢笑，反倒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

因为逆神御心流要求上交的‘收成’很少，所以对于逆神御心流的保护反而产生了善意？

悠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的感觉，就好像以前流传的那些奴隶主和奴隶的故事。

奴隶主天天要求奴隶干很重的活，奴隶干不动就会挨打，所有奴隶都有着悲观的情绪。

可有一天，奴隶主不再打奴隶也不再让他们干很重的活，每天只需要干以前一半的活就行了，所有的奴隶都很开心，就连干活都变得认真了，在他们眼中奴隶主反而像是恩人一样，完全忽略了一件事——奴隶主还是奴隶主，奴隶还是奴隶……

自己这么想是不是有些离经叛道？

逆神御心流是收留自己的地方，自己的武艺也是逆神御心流所授，而自己的每日饮食均是由当地的旧民提供，自己怎么能用奴隶主和奴隶这个故事来进行思考？

“怎么了？姐姐，不舒服吗？”濑由衣侧过头关心道。

“没有，就是思维有些乱，理清一下就好了。”

“嘿嘿，姐姐新到了一个环境，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哪有的事？”悠舞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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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水镇的神社位于镇子西部，也就是三条河中两条的交叉口，背靠山丘，前面是两座小桥。这神社的规模无法与霁雨岛神社相比，但比起孤零零的霁雨岛神社，这座神社在诸多民居之间反而有一种祥和之气。

一行巫女携刀踏入神社，里面值守的巫女迅速聚集在一起，今天是例行换班的日子，她们知道会有接替者来的。

藤原琴美和每一位值守巫女打招呼，大家对于她的到来也很开心，悠舞站在人群后面，心想藤原琴美真的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几乎很难找出她有什么缺点，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是大家私下议论的那个逆神御心流的传承者吧！

悠舞对这件事情是有所耳闻的，婆婆定下的规矩是对逆神御心流领悟最为透彻且实力最为出众的巫女将成为逆神御心流的传承者，也就是婆婆的接班人。

虽然不明白婆婆为什么要定下这样一个规矩去选拔传承者，她自己实力已经很强了，这一带不可能有人威胁到她，难道她是要离开逆神御心流？就像曾经的逆神御心流创始者那样？

大家对此也是不太理解，但都尊重婆婆的规矩。

不管怎么看，实力出众且受人认同的藤原琴美都是再合适不过的传承者。

因值守而一个月未见面的各位巫女彼此聊着天，悠舞对于值守的巫女也有一些关系还算可以的，因此稍微聊了几句，但并没有其他人聊的那么热情——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生性有些孤僻，和别人不太合得来吧！

反倒是濑由衣和大家聊的很开心，几乎成为了七、八个人组成的小圈子核心。

因为要在天黑前返回霁雨岛，因此值守的巫女们并没有因聊天而停留太久，她们和接班的巫女移交了自己的工作后便踏上了返回霁雨岛的路程。

因为巫女们仅仅是三水镇的‘保护者’，而不是‘管理者’，因此移交工作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说明，无非就是讲一下值守的一个月间发生了什么以及需要注意什么之类的内容。

待值守的巫女们走后，藤原琴美将换班的巫女召集在一起，讲了一些关于在三水镇的工作内容以及注意事项，对于其他巫女而言，这些都是重复过很多遍的内容了，但每一次藤原琴美都不厌其烦的去讲，因此所有人也还是很乐意听她再说一遍的。

悠舞和濑由衣是第一次来到三水镇，对此倒是听的十分认真。

工作内容十分简单，主要是守夜和巡逻的换班顺序，因为十八个人要彼此换班，在守夜和巡逻之外的其他时间是可以自由活动的——悠舞这才意识到大家热衷于来三水镇值守的原因，能在三水镇自由活动总好过在霁雨岛打发时间。

巫女们并不讨厌霁雨岛的修行，只是修行的生活缺乏一些乐趣而已。

注意事项和悠舞想的差不多，主要是不能打扰旧民的正常生活，闯入民宅或者是索取什么东西都是不允许的，而且不能随意拔刀动用武力，只有在确定危险即将发生的时候才允许拔刀使用武力。

说完了这些，巫女们便按照巡逻的换班顺序开始各就各位，濑由衣和小鸟游羽弥一起去巡逻，悠舞则是和结城绫濑将神社内放置的备用刀具送到镇上的铁匠那里进行维护。

这些备用刀具都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因此即便没有使用过也要每年送到铁匠那里进行一次维护——事实上，逆神御心流所有的刀具都是这位铁匠打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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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悠舞和结城绫濑并没有什么话说，她知道结城绫濑脾气不太好，习惯向着藤原琴美说话，而且她也不知道应该和结城绫濑说些什么——悠舞觉得自己并不擅长交流这种事。

“悠舞。”结城绫濑突然说到悠舞的名字，悠舞下意识扭头看了她一眼，却发现结城绫濑正在看着她。

“嗯？”

“累吗？”

察觉到结城绫濑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怀中抱着的刀具，悠舞轻轻摇了摇头。

“不累。”

几柄刀的重量对悠舞来说可以忽略不计，但她想结城绫濑的真实目的可能还是想说些什么吧！

果不其然，在悠舞回答不累后过了大概十几秒，结城绫濑又一次开口了。

“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太容易相处？”

“并没有。”悠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回答，可能是不愿意承认现实吧！

“你真的这么想吗？”结城绫濑的目光依旧注视着悠舞，但悠舞并没有多说什么，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走了大概三十多米，悠舞缓缓开口道。

“可能有一点儿吧！但我想那只是结城师姐在意藤原师姐，不愿意有人怀疑或误解藤原师姐所以会让人觉得不太容易相处。”

“话虽如此，但……我的命是藤原师姐救的，就像你说的，我不愿意任何人怀疑或误解藤原师姐，藤原师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所以她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会照做。”

结城绫濑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连表情都变得认真起来，仿佛藤原琴美在她心中就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悠舞虽然在此之前对于藤原琴美救过结城绫濑的事情有所耳闻，但还是第一次听结城绫濑亲口说出来。

“我说这些其实是想……嗯……向你致歉，我有时候会因为藤原师姐而在言语行动上有一些做得不妥的地方，如果冒犯的话，还请见谅。”

悠舞没想到结城绫濑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她本身也没觉得结城绫濑一直以来对自己的态度有什么不妥——如果把藤原师姐换成濑由衣，悠舞觉得自己恐怕也会用和结城绫濑一样的方式去对待怀疑或误解濑由衣的人。

“结城师姐，大家都是同门，我从未介意过这些，也从没有因此而觉得结城师姐有何不妥。”

听到悠舞的话，结城绫濑明显安心不少，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着——尽管彼此还是没什么话题。

走着走着，悠舞想到了一件事。

刚才结城绫濑所说的这一切是她自己想这么说的，还是藤原琴美让她这么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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