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章：未知前路

——对战争的赞美是最大的恶习。

微蓝的刀身可以透视而过……

轻抚刀刃可以察觉到细微的寒意……

是很优秀的武器……

至少在悠舞见过的武器中除了婆婆随身携带的那两柄刀外，就属这柄‘咒蓝’做工最精致，威力最出色了。

她还刀入鞘，将刀放在刀架上，心里没了主意。

回来的时候，她把刀拿给藤原琴美，想要藤原琴美来保管，毕竟她是大师姐——逆神御心流除了婆婆之外的主事者。

藤原琴美问明了经历原由，并没有收下刀，只说了‘既然是铁匠送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之类的话，悠舞能看出一旁的结城绫濑似乎想说什么，但被藤原琴美用眼神制止了。

果然……自己就这么收下……还是不太妥当吧！

铁匠是有什么事情要拜托自己吗？不然悠舞实在是想不出铁匠送给自己武器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比试中赢了他吗？

还是不要多想了……明天还要去巡逻，早些休息吧！

悠舞起身离开刀具室，本欲回去休息，但心中总觉得放心不下濑由衣。

今天晚上濑由衣应该在小镇东面巡逻，自己要不要去看看？

唉……是自己太过于紧张吗？明明今天晚上已经去过一次了，并没有什么异常，濑由衣甚至还觉得很兴奋，自己也叮嘱过她要注意安全……而且小鸟游羽弥和她在一起，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自己……再去看看？

悠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担心什么，总觉得濑由衣不在自己身边，心里便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东西，恨不得马上出现在濑由衣身边……

是自己对濑由衣保护过度了吗？

——可能只是单纯的害怕失去……

自己和濑由衣一路走来，看到那么多人失去至亲，心中剩下的也只有彼此的依赖了……

还是再去看看吧！

悠舞走了几步，最后转身返回刀具室，取下了刀架上的佩刀……

—X—X—X—X—X—X—X—

晚上的三水镇并没有什么人，因为镇上没什么娱乐活动，旧民们早早便结束一天的忙碌回家歇息了，因此街道上十分空旷，除了那些没有收走的空摊位便是每户门前孤零零悬挂的灯笼了。

因为镇上也没什么人来捣乱，所以小贩们只需要把东西收起来，摊位扔在那里也没什么关系——谁会偷一个空摊位呢？总不至于把这些木头小车推回家当柴烧吧！

悠舞提着刀来到了小镇东面，这里只有一片树林，悠舞在外面等了许久也没见到濑由衣的踪迹，就连小鸟游羽弥也没了踪影。

这是怎么回事？

一种强烈的不安弥漫在悠舞心头，她用手按住刀柄，在周围晃了几圈……最后朝着树林走去……

她们……会不会在树林中……

“悠舞？”

背后传来的声音让悠舞心中一惊，她因为太过紧张全然没有察觉到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后……

听声音……是雨宫理沙吗？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悠舞回过头，手却依然按着刀柄。

当看到来人确实是雨宫理沙后，她按住刀柄的手终是松了下来。

“我来这里想看看濑由衣，雨宫师姐，你看到濑由衣了吗？”

“濑由衣？她不是回去了吗？”雨宫理沙提着灯笼，和身边的巫女对视一眼，继续说道。

“羽弥和她一起回去的啊！”

原来她们已经回去了啊！难怪自己半天没有等到人……

这么说的话，自己朝这里走的时候，濑由衣她们就应该往回走了……

但为什么彼此没有遇到呢？

自己还是太敏感了……此刻濑由衣说不定已经回去睡着了，自己还是应该尽快回去，不然濑由衣发现自己不在，说不定还会出来找自己……

这样下去的话，今天晚上两个人谁也别想睡觉了……

悠舞向雨宫理沙二人告别，踏上了返回神社的路。

既然知道濑由衣已经回去，悠舞悬着的心就此放下了。

她向雨宫理沙二人告别的时候还得知了一个雨宫理沙白天从镇上过路的玩家那里收获来的消息——战争结束了……

消息的内容太过简单了，简单到让人感觉不适。

战争？结束了？

如此简单的战报背后是多少人的血泪……

多少人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多少人的家园被战火毁灭殆尽，到头来得到的只是一句‘战争结束了’，战争的胜利与否……和这些人真的有关系吗？

即便属于晨云六岛的玩家胜利了，悠舞也不会觉得自己生活的晨云六岛有多么厉害、晨云人有多么了不起、作为这个群体的一员获得了怎样自豪的荣耀……

要是晨云六岛的玩家失败了，悠舞也同样不会觉得晨云六岛从此有多么屈辱、晨云人从此被浮丘人所鄙薄、作为这个群体的一员感受到了怎样的奇耻大辱……

这些都毫无意义……人有时候会被庞大的集体左右思想，觉得自己是集体的一员，与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事实上，真正的利益只与集体的少数人有关，大多数人都只是被少数人以集体的名义所动员的从众，他们除了误导更多的人产生集体认知外，自始至终什么也没得到。

在这场战争中，最先对自己生活的村子挥起屠刀的不是浮丘半岛的玩家，而是晨云六岛的玩家——和自己一样的晨云六岛的玩家……

在此之前，自己一直对于晨云六岛有一种归属感，觉得自己是这个‘集体’的一部分，对晨云六岛的‘地域’‘文化’‘民族’存在着认同。

但经过这一切后，悠舞已经看透了这种归属感的本质。

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每个人都是身怀绝技的英雄，每个人都有身为‘人’的局限性，所以不能改变一切、不能独自靠着自己生存下去就只能通过这些‘象征’将自己纳入庞大群体，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可能会随之一同荣耀，也可能会被当做棋子随时抛弃……

想要让悲剧不再自己身上重演就必须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不依靠任何人，只凭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乱世生存下去……

—X—X—X—X—X—X—X—

回到神社，悠舞并没有在房间内发现濑由衣的踪影。

她来到刀具室，同样没有看到濑由衣的佩刀放置在刀架上。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

悠舞迅速离开刀具室，她要去寻找濑由衣。

走了没几步，她又快步返回刀具室，拿起了刀架上的咒蓝。

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濑由衣，但必须做些什么，而不是在这里徒然等待。

“姐姐？你还没睡啊？”

熟悉的声音将悠舞茫然的思绪拉回现实，她本能的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走廊尽头的濑由衣和小鸟游羽弥。

那一刻，她脑海中所有的茫然都不复存在，所能做的只是快步跑向濑由衣，拥抱着她的身体，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如同见到了久别的亲人。

“怎么了？姐姐。”

“没……没什么。”见濑由衣平安归来，悠舞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她出言询问道。

“你去哪里了？我去镇东没有找到你。”

“嗯……我去了一个铁匠的家，就是那个给我们维护刀具的铁匠。”

濑由衣率真的话语让悠舞不由得警觉起来，只因为话语中那个只有一面之缘却记忆深刻的称呼——铁匠。

“为什么会去铁匠的家里？”

铁匠这个人有太多的地方让人琢磨不透了，悠舞完全不知道铁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不管怎样，警惕些总没坏处。

“我和羽弥是无意中遇见他的，他问我们认不认识濑由衣，我告诉他我就是啊！然后他让我和他比试一次，然后……没有然后了。”

“你赢了他？”

“是啊！他还喃喃自语什么十七刀之类的话，我现在还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嘿嘿！可能是说我十七刀把他打败，他心里不太愿意接受吧！”

十七刀……

因为自己白天说濑由衣天赋高过自己，所以铁匠才会去寻找濑由衣来验证自己的话吗？

他为什么如此在意逆神御心流巫女的实力？是有事情要拜托实力出众的巫女去做吗？

悠舞不知道，她能想到的只有回去询问婆婆，看能否获得一些有价值的答案。

不过……十七刀……濑由衣的天赋真的很高啊！

悠舞曾经与铁匠比试过，在那种环境下想要少用一刀击败铁匠都十分困难，铁匠实力虽然不算出众，却也不是能在数招之内便可制住的人物。

“不过我看他喃喃自语，心想是不是冲撞了他，毕竟他活的时间比我们要长那么多，正好他问我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就把那把短刀送给他作赔礼啦！”

短刀？悠舞立刻恍然，濑由衣说的是她们在海上对付海兽的那柄短刀，送给铁匠倒也无妨，毕竟之前对方也将咒蓝作为赠礼……只是那柄短刀太过平常，咒蓝却不是寻常武器……将之送给铁匠确实太过寒酸……

至于冲撞和所谓的赔礼，悠舞觉得铁匠可能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他的阅历比自己和濑由衣丰富太多，根本不会在意自己和濑由衣的举动是否有所冲撞……但礼貌还是必须的，毕竟对方是前辈……

想到这里，虽然依旧不知铁匠的目的，但悠舞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就算她去问铁匠，铁匠也不一定会告诉她。

“濑由衣……你和羽弥早些休息吧！”

当咒蓝平稳的放置在刀架上，悠舞看着咒蓝的刀柄，心中不由得思索。

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始料未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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